奚垚說完,長歎一口氣。他瞅著奚夫人的腹部,有些不安,如今娘這副姿態,若真打起來,怕是跑也跑不掉。

    秦時打了個哈欠,道:“不不不,其實我對仕途沒興趣,以前都是為了陪你。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現在就吩咐人把伯父伯母……還有令姐送走,至於你,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妹妹和那個看起來不頂用的姑爺就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吧!我也是時候長長大當家的威風了!”

    此話一出,眾人滿臉黑線。

    臨別時,奚夫人撫著奚舟的手,擔心道:“雖然為娘也不懂你們在說什麽,總之萬事小心,記住一點,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切勿逞強。”

    奚舟點頭應著,這奚夫人的育兒方式真是和我媽相反,這事若是擱我媽那兒,必定是鼓勵我“上啊女兒,打他,往死裏揍!”之類的話。有時候我就在想,其實奚夫人才是我親媽吧……

    奚舟等人目送著奚老兩口和奚淼架馬車離去,懸著的心暫時鬆懈,他們迴了會客廳,稍作休息並商討著晚上赴宴的對策。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成立推翻中互不相讓,險些大打出手……

    此刻蘭陵鎮奚家祖宅內,大小姐奚悅凝與其相公曹明魏在園中漫步,時不時停下撫撫自己的小腹。

    曹明魏捋了捋奚悅凝的秀發,關心道:“夫人,院子裏涼了,咱們還是迴屋吧!”

    “無礙,”奚悅凝搖搖頭,說,“讓這小家夥受受罪,免得以後是個嬌弱的娃娃。說起來,咱們迴來也有段日子了,我記得,奚舟妹妹也在返鄉的路上了吧?”

    曹明魏點點頭,道:“小姨妹如今嫁給當朝太子也是咱們府上榮耀,以後咱們奚府的生意有指望了。這樣的話,嶽父大人和叔父也不用過度操勞了。”

    “是啊……”奚悅凝點了點頭,抬頭望了眼夕陽,自言自語道,“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一輪月牙懸掛夜空,奚舟等人終於商討出了應對之策,便起身赴宴。一路上他們個個緊繃著臉,一遍遍迴憶著計策,生怕出了差錯。

    酒宴設在二當家位於後山的府邸,說是府邸,也不過是幾個茅草屋搭起來的,用磚頭砌了堵牆,大門兩旁的石獅子也不知從何處偷來的,破舊不堪,不知道還以為是座廢宅。

    奚舟一行人耷拉著臉,歎著氣邁步進了院子。隻見院子裏烏漆墨黑,連個燈籠也不掛,寂靜地讓人膽顫。然而正中間的屋子卻燈火通明,幾人快步朝屋子走去,一進門就見二

    當家抱著兩壇酒從裏屋走出,掃了一眼他們,問:“咦,大當家,怎麽就這三位貴客?我記得還有……”

    “哦,那三位身體不適,在偏廳休息。”秦時說著,入座,麵對著一桌子美味佳肴,他拿起筷子,皺皺眉又放下。

    其他三人也入座,奚舟兄妹看著這一桌子大魚大肉,內心讚歎不已。別說,這土匪窩夥食還不錯,看來平日裏沒少幹些背地裏的勾當。二人拿起筷子,欲夾菜時卻被秦時製止。他瞪著二人,動了動眉毛。片刻,二人聳聳肩,不舍得放下了筷子。

    二當家見狀,皺了皺眉,問:“各位怎麽不動筷子?難不成是怕我在這菜中下毒?放心,這菜絕對無毒!”

    他說著,拿起筷子夾著菜往嘴裏送。奚舟兄妹見狀,咽了咽口水。

    夏桑倒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打了個哈欠道:“倒不是怕你這菜中有毒,隻是我平日裏大魚大肉膩了,想吃些清粥白菜。我本以為你們過得清苦,沒曾想竟這般奢侈,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秦時冷笑一聲,接過話來,道:“誒,夏兄此言差矣,我們的確過得清苦。作為大當家,我也是許久未見過大魚大肉了,今日能在二當家府上嚐嚐鮮也該算我三生有幸?你說對嗎?”

    話落,他雙手合十放在下巴處,眯了眯眼。

    二當家聽了這話,頓時一臉尷尬。他咬了咬牙,撇開這個話題,忙給大家滿上酒,舉起酒杯道:“我先幹為敬!”

    他說完,唰唰唰連飲三杯,好不痛快。

    此刻屋子外麵,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反射著月光,晃了晃奚舟的眼。她恍惚片刻,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嗬,果真是有備而來?不過……

    奚舟嘴角微微上揚,她的袖口劃過酒瓶,然後拿著酒瓶滿上兩杯酒,遞給了二當家一杯,起身道:“二當家,小女子敬你一杯。對了,二當家可有娶妻,要不小女子送你幾房美妾逍遙逍遙?”

    二當家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拜拜手道:“我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哈哈!美妾就不必了,家中夫人嚴苛,怕是容不下。不過,若是有金銀那就……”

    “老二,你都是當爹的人了,還如此貪財,可莫教壞了孩子,嘖嘖嘖!”秦時搖晃著手中的酒杯,調侃道。

    他嗅了嗅,用袖子一檔,倒掉了酒水。

    “誒,大當家,正是因為有了孩子才要貪財嘛!要不然,拿什麽養孩子?”

    二當家往後一傾,翹著二郎腿說,“我可不像大當家你,無家室一身輕,都要勸兄弟們金盆洗手嘍!我說,你若不想做這個土匪頭子,幹脆把位置讓出來嘛!”

    秦時聞言,眯了眯眼,道:“哦?看來你對這個位置很感興趣?你怕是覬覦這個位置很久了吧!久到現在都沒放下殺我的心!”

    他說完,憤怒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這一摔嚇得二當家兩眼發直。突然,隻聽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十幾個手持大刀的壯漢撲上來把眾人團團圍住,個個麵部兇煞,像極了吃人的猛獸。

    眾人驚愕,麵麵相覷。隻見秦時冷笑一聲,道:“嗬,今晚的確是個動手的好時機,你準備的蠻充分吭!”

    二當家見狀,內心歎了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既然他們提早現身,那我也沒必要繼續裝下去!沒錯,我就是想趁今夜動手,不過不是殺你,而是他——奚舟!”

    他說完,從桌底拿出一柄大刀,指向奚垚,怒目嗔視著他。

    奚垚眨眨眼,不慌不忙地把大刀往邊上一挪,微微一笑說:“奚舟?嗬,也不知道你是接了誰的生意偏要置‘奚舟’於死地,你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也不怕殺錯了人拿不到銀子啊!”

    “這……”二當家聞言,遲疑片刻,道,“你自己都承認了,老子還怕殺錯人嗎?不過,既然你就要死了,那大爺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你且聽好,是平陽城裏一個姓簾的姑娘,找到了本大爺的兄弟,對方可是恨你入骨。嗬,你小子怕是太花心,傷了人家姑娘的心吧!沒關係,等你到了陰曹地府大可無所畏懼的花心,倒時任誰也殺不死你,哈哈哈!”

    話落,他就要動刀子,卻被秦時一腳踢開。秦時擋在奚垚前麵,扭著脖子,冷冷地說:“好啊,老二,你果真是背著我又幹那些殺人的勾搭,我看你是不想在寨子裏混了!”

    “我呸!”二當家腳踩在凳子上,說,“秦時,若不是你爹對我有救命之恩,大爺我早就幹掉你了,你真當我怕你啊!你別忘了,咱們是土匪,不做這些勾當怎麽活?今兒個你最好不要擋我財路,否則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滾開!”

    秦時揉著雙手,淡淡地說:“好啊你,今天終於說出實話了,我也告訴你,你今天若動他一根毫毛,我就讓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家人。”

    “你威脅我?嗬,就你一個文弱書生還敢威脅我?我草你老……我草……怎麽迴事,我怎麽動不了?”他說著,想抬腳踢秦時,卻怎麽

    也抬不起來,反而覺得越來越僵硬,仿佛有塊大石頭壓著雙腿。

    奚舟見狀,大笑幾聲,雙手抱臂道:“嗬,秦時,你的僵屍散生效蠻快,明兒個可要給我幾包。”

    “好咧,你想要多少拿多少。”秦時爽快應道。

    二當家一臉驚愕,警惕地看著眾人,道:“僵……僵屍粉?那是什麽鬼玩意兒?哦,我想起來了,你前段時間一直閉門不出,莫不是在研究這等暗器?嗬,有本事你和大爺我正麵交鋒,下藥算什麽本事!”

    秦時微微一笑,道:“下藥自然不算本事,但是——本大爺就喜歡沒本事,我是怕我動用武力,你就廢了!”

    話落,他快速拿起一個酒杯,猛地摔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唰唰唰又衝上來十幾個人,紛紛把二當家的人擒住。二當家見狀,慌了神,緊握雙手,咬了咬牙。

    “來人!把二當家綁下去!”秦時吩咐著,又上來幾個壯漢,把二當家五花大綁,扛了出去。

    奚舟等人注視著他們,待這些人全都消失在黑暗中時,才鬆了一口氣。

    “方才真是嚇死本宮了,早知道就把言軒帶在身邊了。”夏桑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地說。

    這話入了秦時的耳中,他挑了挑眉,問:“你方才說什麽?‘本宮’?夏兄,你……不會是宮……”

    “不是!”奚舟立馬打斷,解釋道,“不是,他方才是說本……本……公,對,公公的公,就是‘本大爺’的意思,他們的方言,嘿嘿,方言……”

    該死,這蠢太子險些暴露皇家身份。雖說這個秦時與兄長是舊友,但畢竟這裏是土匪窩子,時刻警惕才是,可不能落人把柄,再把自己置於危險中。

    秦時眨眨眼,一頭霧水,摸了摸後腦。奇怪,我隻是想說他是不是什麽宮的宮主,怎麽這奚舟姑娘如此激動?難道他其實是江湖上厲害的人物,怕暴露了身份引來仇家?嘖嘖嘖,沒想到奚垚的妹夫真有本事日後有機會定要和他切磋切磋。

    夏桑尷尬地笑著,唿——我娘子也是厲害,這都能給本宮圓迴來,看來本宮要多多向她學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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