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晼伯伯,蘭兒,不要為這件事情爭論了,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出來了,這些事情,去討論有什麽意思呢?師傅是好是壞,這本來就是怎麽看的事情。我們幹什麽為此傷了感情?”


    “我最討厭你這樣和稀泥的人!每次你總是不會解決事情,就會和稀泥!這件事,不管我與蘭丫頭怎麽樣,那都沒事情,可是你摻進來幹什麽呢?”


    “璟晼伯伯,我不過是不想你們吵起來罷了,怎麽就成了我和稀泥了呢?”


    “哪次你不是和稀泥?你想想,上次容妃的事情,你難道不是麽?以往的那些事情,你不是麽?你別管了,乖乖看著就行,別說話!”


    “我怎麽又和稀泥了?容妃事情我又怎麽了?我不發表意見還不行麽?一邊是我伯伯一邊是我師傅,床上躺著的不僅是我仇人還是我的姨母,我要說什麽?我能說什麽?”


    “我最煩你這樣子,好像什麽事情都是我們逼你一樣。是非曲直,都在你的內心,怎麽做,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怎麽做,你怎麽做,那個人和你什麽關係,我們和你什麽關係,有什麽呢?又不是朝堂分黨派,你就是選了一邊,另一邊會拿你怎麽樣嗎?”


    “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嗎?從你和瑞玨對峙開始,你想想,哪件是對的?鳳鳴不對!你也不對!”


    到現在迴想起來,其實,真正自私的,真的是自己。


    自己從一開始,就為了自己能迴去,能救父親,跟著係統一個個做事。


    就算到了後來沒有任務,自己也是自私的,從未想過,站在別人的角度上考慮。


    自己優柔寡斷,從未想過是非曲直,隻覺得,每個人都有苦衷,每個人都不容易。


    但是自己真的忘了,最不容易的,其實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同情的那些人,而是自己的身邊人。


    他們不僅要容忍自己和稀泥一樣的態度,還要容忍自己時不時的動搖。


    明明知道,這條路是拚上所有人的性命,卻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像全世界都和自己無關,好像做什麽,都無所謂。


    既享受著鳳詠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又不想履行鳳詠這個身份要做的義務。


    從來不去想那麽多事情,就像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鳳詠這個人。


    哪怕,自己再也不會是顧冷嵐。


    再也不可能成為顧冷嵐。


    自己從未放棄這個身份,所以自己從未接受自己鳳詠這個身份。


    自己把自己獨立出來,所以,自己從來不考慮鳳王爺那邊的難處,也不覺得,鳳王府怎麽樣。


    說不定,曾經鳳詠自殺,不是覺得,拯救白芷無望,而是在愛情與親情之間,難以抉擇。


    鳳王爺如何看待孩子都好,至少,鳳詠這個孩子,心裏肯定是有鳳王府的。


    鳳王府,對於鳳詠,一直是家一樣的存在。


    不管父母如何,自己是不是那個不受寵的庶子。


    那又怎樣?


    鳳王府,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那裏有他的兄弟姐妹,父母親族,這是割舍不斷的。


    他理解鳳王爺的左右逢源,理解鳳王爺一切難處,甚至從心裏,讚同鳳王爺為了保全王府和族人不救白芷的事情。


    隻是,他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自己無法因為自己的自私,賠上全族,所以,隻能做到,保存全族,讓自己賠給白芷一條命。


    可能他也沒想到,白芷真的死了。


    這世間,剩下一個不是鳳詠的顧冷嵐,和一個不是白芷的白蘭。


    世界就是這麽奇妙。


    鳳詠無法去說,這個樣子會怎麽樣。


    這個樣子能怎麽樣。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


    不管大家怎麽看,事實都是這樣。


    不管外界如何傳言,鳳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已經絲毫不重要了。


    自己從來沒有管過。


    反正現在自己身邊的人,都隻是自己認識的,自己完全可以重新定義,鳳詠是個什麽樣的人。


    “蘭兒,我若是與京墨說了我的真實身份,會怎麽樣?”


    “開什麽玩笑,京墨大人不會相信的。”


    “我當然知道,京墨不會相信,可是,很多事情,我總覺得,要說清楚比較好。”


    “我問你,鳳詠是不是死了?”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麽來的?”


    “你現在用的是不是鳳詠的身體?”


    “是啊。”


    “那你是不是應該盡鳳詠該盡的義務?”


    “你覺得你說了之後,京墨還會給你盡義務的機會嗎?他可能會宰了你……所以,為了讓你可以盡義務,你不能說,明白了嗎?”


    “蘭兒,事情不是這樣說的,我既然不是鳳詠,就不能欺騙人家。他是因為我是鳳詠,才選擇幫我,可是現在我不是,難道不該說清楚嗎?”


    “你現在用的是鳳詠的身份,鳳詠的身體,鳳詠一家的榮耀,然後你說你不是鳳詠?你確定,他不會把你當成魏華清那邊的奸細?再說了,你不是鳳詠,真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澄清就可以的嗎?


    真正的鳳詠哪裏去了?鳳王府為何如此,你是不是要解釋清楚?鳳王府變成這樣,難道你沒有責任?你當初很多事情,也是針對鳳王府去的。現在既然看清了,幹脆將錯就錯,反正鳳詠也迴不來了,你又何必執著。”


    “蘭兒,話不是這麽說的,你雖然不是白芷,但是你是白蘭,是白家人。我不是,我不想最後,遇到什麽困難,因為我是鳳詠,他們才選擇救我。


    不瞞你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現在過來,盡義務,做該做的,那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他們就不一樣了。鳳詠雖然曾經是畏畏縮縮的那種人,但是心裏不是這樣的。


    就算曾經的鳳詠再怎麽懦弱,他都想過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所以,我不想讓他們認為,他們心中的鳳詠,是我這種人。說實話,鳳詠雖然懦弱,但是最少還有情有義。


    而我,不是那種人,我對於很多東西,太過於理性,甚至於冷漠,所以,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曾經,我不覺得頂著鳳詠的名號有什麽。當我知道易安的事情之後,我覺得,確實應該說清楚。


    顧冷嵐與易安交往多年,卻從沒有什麽感情。所有事情好像是順水推舟一樣的,就理所應當成婚。是易安忍痛割愛,放過了我,讓她承擔了一切。我從來隻想,父親希望我成家立業,所以我便找個女子成家立業。


    我從未想過,一個女子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表麵上的家庭,而是其他的東西。我從未想過,原來與我在一起,帶來的,根本沒有快樂。我這種人,雖然有事業,其他的,卻什麽都沒有。


    我可以因為我的工作,幾個禮拜不曾給易安打過一個電話。我可以因為工作的不順利,朝著易安發很大的火。甚至於,易安所做的所有,我都認為是理所應當,那是女友應該做的,我從未想要為她做過什麽。


    可是鳳詠不是這樣,白家出事,鳳詠四處奔走,用僅有的人脈和財力,盡力去幫助白家,解救白芷。實在是沒有辦法,知道白芷已死,白家解救無望,才選擇自盡的。


    就算鳳詠死了,鳳詠依舊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而我,顧冷嵐,一直都是一個,隻顧自己,無情無義,心中隻有工作的人。我不想,再接下去的日子裏,你們知道的鳳詠,是我這種人。


    我不能汙了鳳詠的名聲,尤其是,在我聽到,外界對於鳳詠做法的詫異的時候,我覺得,我更加不能這樣下去了。蘭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件事情,很難解釋。


    但是,若不說清楚,我覺得,我愧對鳳詠。”


    “你與易安的事情,我不管,顧冷嵐是顧冷嵐,鳳詠是鳳詠。不管從前的鳳詠是什麽樣子的,我所認識的,京墨大人所認識的,南星等人所認識的,都是你,而不是鳳詠。


    很多事情,不是說,你現在是鳳詠,你就應該怎麽做。雖然鳳王府的事情,你有責任,可是這麽久,你也在為鳳王府的事情奔走,你也在為白家的事情努力。


    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不了解嗎?其實大家無非是會看會說不會做罷了。如果那些人真的有那樣的風骨,也不用在魏華清上位之後,一個個辭官迴鄉了。


    他們是不想同流合汙嗎?他們根本就是想著,當初沒有拿著四皇子當迴事,現在人家鹹魚翻身了,說不定會報複,才這麽做的。他們是不想讓自己女兒去宮中嗎?


    他們是覺得,自己曾經那樣瞧不起魏華清,自己的女兒若是入宮,肯定會受苦,會受折磨,才答應你們偷換的事情的。對於魏華清做過什麽,是不是適合這個位置,他們從未想過。


    曾經的一字並肩王,之所以情願受辱,情願遇冷,也不想造反,也不想報仇,也是這個道理。因為一字並肩王知道,這個位置,魏華清是合適的,而且,拉下了魏華清,這個位置後繼無人,會天下大亂的。


    而這些人呢?從未想過這些,他們隻想,自己的事情,也從未想別的。你若是在乎這些,那你便錯了。從來沒有人想過,你到底是誰。名字,從來隻是代號罷了。


    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人格秉性,才是你的記號。你說顧冷嵐人如其名,冷如山風。可是,易安為什麽選擇忍痛割愛也要放開你?是因為,她不忍心你受折磨。


    其實,嫁給一個自己愛的人,哪怕不愛自己,這也是一種幸福。如果這些事情,根本無法忍受,易安不可能和你交往多年。很多事情,易安都放下了,你又何必執著。


    這世間,早就沒有顧冷嵐和易安了,隻有鳳詠和陳熹微。現在,他們一個是主子,一個是臣子,你何必想這麽多呢?”


    “可是,我若不說,豈不是對不起京墨?”


    “京墨大人認識的,是你,不是鳳詠。雖然京墨大人口口聲聲都是鳳王府,都是索爾,可是,他是認可你的。而且,京墨大人也在做著改變。很多事情,既然已經錯了,你又何必想那麽多。


    難道你說了,鳳詠就會迴來?現在這個時候了,你與京墨大人,若是生了嫌隙,豈不是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你若是要說,等到什麽事情都做完了,我們再去說,那時候,我們任由京墨大人處置,不行嗎?


    你現在去說這個事情,完全是徒勞無功,沒有人會感謝你,也沒有人會誇獎你,大家都會覺得,你是個傻子。甚至還會懷疑你的來意,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你現在已經是鳳詠了,你就活好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那些事情。想那些無謂的事情。我也曾經埋怨,你為什麽幫著容妃說話。你為什麽不幫白家報仇,你為什麽優柔寡斷,畏畏縮縮。


    但是後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說報仇就報仇。白家的仇恨是仇恨,難道我們可以不顧天下百姓,黎民蒼生?殺掉魏華清容易,後來怎麽辦呢?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天下大亂嗎?


    一字並肩王的痛苦,並不比我們少,可是,他卻可以看清楚,為什麽我們不行?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們不行,而是我們不敢去說明白。我們現在都已經那麽多事情了,何必去在乎這些無謂的事情呢?


    難道,你不是鳳詠,就可以讓大家看著你去死?我們早就是一個整體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以為,魏華清會因為你不是鳳詠,就放過剩下的人麽?


    根本不可能,說不定,從你一開始接觸,魏華清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鳳詠了。很多事情,誰又說得清呢?在乎這些事情,便是無意義了。”


    白蘭的話,猶然在耳,鳳詠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的,好像變了個人,淡淡開口:“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行得通,不如,我們討論一下,看看行不行,怎麽樣?到時候到家有什麽想法,也可以提出來,我們好好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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