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就想到京墨和自己在車上說的話了。


    “你不用想太多,蘭丫頭也是,這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隻有單純的好人,和單純的壞人。比如說我,我一直是個壞人,至少不會是個好人,如果我做了什麽壞事,你們都不會改變對我的看法。相反,如果我做一件好事,你們都會覺得,恩,我真是個好人。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好人,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做壞事,做錯事呢?清蔭閣當初交到陵遊手上,長老們全部都不幹了,就剩下陵遊和繁縷兩個大夫,兩人辛辛苦苦才有的今日,陵遊在意清蔭閣,有什麽不對呢?這不僅是他師傅傳給他的家業,還是他的青春年華,他為了清蔭閣,一輩子沒有成親,一輩子沒有正經休息一天,你們怎麽能為了這一件事就去否決他所做的一切呢?”


    “京墨大人,您所言當然沒錯,站在清蔭閣的角度上,都是對的,可是您站在我的角度上看看呢?我不知道清蔭閣怎麽樣,可是我知道,姑父和正初,現在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親人了,他們對我來說,就是全部。對我家人不好的,我認為他是壞人,有什麽錯呢?我不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我也沒辦法,去完整看待一件事情。但是我明白一個道理,為人處世,無論怎麽樣,都需要無愧於心,難道,他午夜夢迴,真的覺得,自己對得起姑父和姑姑嗎?”


    “蘭丫頭,你所言當然也不無道理,可是我隻是讓你看全麵一點。說實在,清蔭閣是陵遊的青春年華,也是繁縷的青春年華,如果不是遇到了白蘇,繁縷會和陵遊一樣,過完這一輩子,但是他遇到了。他為了白蘇,浪費了時光,浪費了資源,浪費了清蔭閣的很多東西,這情況下,你還覺得,陵遊愧對他嗎?沒有哪條法規規定,一定要對兄弟好吧?親兄弟尚且沒有,師兄弟如何?再說了,他哪裏對不起繁縷了?他不就是沒有拿正初當自己親生的麽?難道,這是必須的麽?我也和繁縷是師兄弟,難道我一定要待正初極好麽?”


    “當然,您可以不對正初好,但是您至少不會裝模作樣不是麽?您從未想過說在人前假裝對誰好一點,然後讓大家看在眼裏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啊?可是他不是啊,他對正初好,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嗎?”


    “你憑什麽要求他發自內心呢?正初是繁縷的孩子,他自己都沒有,他怎麽要求別人這麽做?正初失蹤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陵遊忙著尋找,繁縷可曾問過一句?這樣難道不是關心愛護嗎?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不就是說,陵遊為了帶迴正初把他打傷了麽?難道你覺得不這麽做正初會迴來嗎?正初之前也被帶迴來過,不是也跑了麽?就這樣,你就覺得,他對正初不好嗎?你就覺得他不是東西了?蘭丫頭,我竟不知你看事情這樣淺薄。”


    “璟晼伯伯,蘭兒,不要為這件事情爭論了,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出來了,這些事情,去討論有什麽意思呢?師傅是好是壞,這本來就是怎麽看的事情。我們幹什麽為此傷了感情?”


    “我最討厭你這樣和稀泥的人!每次你總是不會解決事情,就會和稀泥!這件事,不管我與蘭丫頭怎麽樣,那都沒事情,可是你摻進來幹什麽呢?”


    “璟晼伯伯,我不過是不想你們吵起來罷了,怎麽就成了我和稀泥了呢?”


    “哪次你不是和稀泥?你想想,上次容妃的事情,你難道不是麽?以往的那些事情,你不是麽?你別管了,乖乖看著就行,別說話!”


    “我怎麽又和稀泥了?容妃事情我又怎麽了?我不發表意見還不行麽?一邊是我伯伯一邊是我師傅,床上躺著的不僅是我仇人還是我的姨母,我要說什麽?我能說什麽?”


    “我最煩你這樣子,好像什麽事情都是我們逼你一樣。是非曲直,都在你的內心,怎麽做,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怎麽做,你怎麽做,那個人和你什麽關係,我們和你什麽關係,有什麽呢?又不是朝堂分黨派,你就是選了一邊,另一邊會拿你怎麽樣嗎?”


    “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嗎?從你和瑞玨對峙開始,你想想,哪件是對的?鳳鳴不對!你也不對!”


    “你可知那日,我在晚晴居,幫他謀劃了什麽?”


    “那我怎麽知道?”


    “我告訴他,如果要上位,就要有些功績,不然這上位不可能,我還幫他謀劃了文州賑災一事,沒想到啊,這最後,被派到文州的,居然是我。你說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你當時不知道,那麽做很正常,不用想太多。再說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去想那些,也沒意思,不是嗎?”


    “是啊,是啊。我也沒有對過。我什麽都不是,鳳鳴不是個好兒子,我也不是。羅青是個好兄弟,可是我也沒做到。我什麽都沒做好,還日日隻會與你們爭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鳳詠……”


    “你既然知道,你就該知道,現在該做什麽,而不是在那抱怨,這個人兩麵派那個人怎麽樣。你何曾想過你自己呢?你有沒有想過,瑞玨當日對你的失望呢?他這輩子,征戰沙場,吃苦不斷,身上大大小小,幾十處刀傷,到頭來,妻不賢子不孝,自己從滿門榮耀,變成了眾人唾棄,誰同情過他呢?我知道,我沒資格去說他,因為嚴格說來,我也算是鳳姓子孫,我也從未做過我該做的本分。但是都讓我們捫心自問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無愧於心呢?”


    “我……”


    “很多事情,我知道,但是我從來未說明。世人隻道,這鳳王爺家的庶子,一夜之間懂事了,性情大變,你們真以為我什麽都沒有查實過麽?不管你是真的鳳詠,因為白芷的事情變了,還是說你隻是個替身。我都希望你,既然裝了,享受了鳳姓的便利,你就該做一些事情。別告訴我鳳詠這個名字帶給你的隻有禍端,你以為,如果你不是鳳詠,你身邊會有那麽多人幫你麽?你以為,你是個庶民,羅青會去結識你麽?你以為你,可以認識這個丫頭麽?既然享受了,就該有所付出,難道不是麽?”


    “璟晼伯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認為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我下車,男子到樹林裏把衣服換好,蘭丫頭在車上換。”


    “這是便服,你們穿在外麵,雖然熱一些,但是方便。等到快到邊境,你們再穿裏麵那件,不然我們肯定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的。還有,蘭丫頭這樣不行,把頭發和鳳詠一樣紮上,然後把該束的束上,女子的身份,終究還是不方便行走。”


    “恩,明白了,京墨大人。”


    “今後就不要叫京墨了,你們還叫我璟晼,你們倆,則要用赫連族的名字,這樣我們才可以一路暢通無阻。”


    “是。”


    “是、”


    “世人隻道,這征戰沙場的鳳王爺,一世英名,卻變成一個左右逢源的小人。誰又知道,其中的原委呢?更何況,別人了。確實,我確實沒資格說師傅。”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蘭兒,璟晼伯伯,你們何嚐不知道為什麽呢?知道事實真相開始,我沒有一天,不活在煎熬當中。父親和羅青的話,日日都在我腦袋中迴想。我已經成為了罪人了,我不想再因為我,讓身邊的人去承受了,所以,我反反複複思考,反反複複想,自己該怎麽做。可是,我沒辦法。我一方麵,不想你們再為我流血犧牲,一方麵,我又不甘於這樣下去。我想做什麽,都需要大家的幫助,說真的,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何必想這麽多?你既然叫我璟晼伯伯,你便知道,我肯定會幫你。”京墨皺著眉頭說道。


    “璟晼伯伯,我曾經,以為我身邊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我以為我想做什麽,都可以,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一次又一次,我在這些事情上吃虧了。我現在,除了你們,我什麽都沒了,我還拿什麽,去拚呢?”


    京墨雖然一直都有些看不上自己,但依舊是處處為自己著想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不是鳳詠,是不是還會這樣對自己呢?


    京墨這麽對自己,到底是對鳳王爺的感情,還是對自己的感情呢?


    “暻琬伯伯,您對我好,到底是因為什麽呢?因為我是鳳王爺的兒子嗎?那鳳鳴不也是嗎?”鳳詠突然皺著眉頭問道。


    聽到鳳詠說的話,穆可雅有些奇怪:“鳳鳴?鳳鳴是誰?”


    “鳳鳴是誰都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麽威脅他們放過鳳姓一族的?”京墨白了穆可雅一眼:“鳳鳴是瑞玨的大兒子,這個是二兒子。”


    說完,京墨轉頭和鳳詠說道:“你不用想太多,不管是你,還是鳳鳴,流落至此,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畢竟你們是瑞玨的孩子,瑞玨和我一樣,留著同樣的血。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了,不管是你,還是鳳鳴,我都是看不上的,就像我說過的,你不是什麽好東西,鳳鳴也不是,他的所作所為,我不想去說,也不會原諒,但是如果他有什麽事情,叫我幫忙,我還是會幫忙,不是因為你們,而是看在瑞玨。”


    穆可雅笑著說道:“你何必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孩子既然問了,你安慰一下便是,何必這樣,字字句句都誅心呢?鳳詠,你還是不要理他了,他就這樣,沒心沒肺。”


    “我沒心沒肺?誰沒心沒肺還不知道呢!我要是早點知道,你願意管這玩意,我就該派人給他丟到西涼去,讓你管個夠!別連累我跟著東奔西跑!我沒心沒肺?嗬……”京墨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聽到穆可雅的話,鳳詠就想起,京墨對穆可雅和鳳王爺過去的描述了。


    “璟晼伯伯,您知道西涼國大祭司和鳳王爺是什麽關係麽?”


    “西涼國大祭司?什麽意思?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最開始,皇帝就是以鳳王爺私通西涼為借口,關押的鳳王爺,不過是後來,西涼國大祭司用什麽東西,威脅了皇帝,皇帝才放過了,沒有株連九族。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找了個什麽兇獸為理由,殺了鳳王府全部人。我以為,這個西涼國大祭司和鳳王爺有什麽私交呢,不然那個作為聯絡信物的玉佩,怎麽會在鳳王爺身上呢?”


    “胡鬧!一個戎馬半身,為了國家安定出生入死的王爺!通敵?全朝野都可能通敵,隻有他不會!你還不明白嗎?以瑞玨的本事,若是通敵,至於在朝堂上,過這種腹背受敵的生活嗎?至於說私交,不會是……不可能的,這麽多年了,不可能是她。”


    鳳詠看到京墨的樣子,有些無奈,心想,肯定是這個人了,笑著說道:“什麽人呢?說不定真的是呢?”


    “什麽人?還不是西涼國的聖女!那個什麽穆可雅!那時候西涼還不是敵國,穆可雅跟著西涼當時的大祭司還有皇室過來參加什麽儀式,就認識了當年還是個小將領的瑞玨,倆人一下子就好上了,父親當年也沒辦法!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和西涼就開戰了,穆可雅也被帶迴去了,瑞玨沒辦法,隻能上了前線。有情人戰場相見,你說能怎麽樣?肯定是分道揚鑣了唄,所以瑞玨心死,迴來就娶了聖上賜的倆夫人。至於後來穆可雅,是不是成了大祭司,我們就不知道了。西涼後來封鎖的緊,我的人都進不去,更別說瑞玨的人了,誤會就這樣一直沒解開……不過我想不是的,你說穆可雅當年那麽恨瑞玨,是不可能為此去救你們的,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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