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的肖明亮下令部隊明天一早開拔,楊秀清有些不放心,當即便道:“我下去轉轉。”說著便起身出了指揮部。


    郭仲牟掏出盒香煙給肖明亮遞了一支,隨手用打火機自個點了一支,這才道:“有件事情我覺的很是蹊蹺......。”


    肖明亮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指新六軍沒有配備政委主官吧?”


    “有講究?”郭仲牟輕聲問道,元奇新軍最大的特點就是重視政治思想教育,為此在團級以上設政委,營級設教導員,連級設指導員以主抓官兵的政治思想教育,象與朝廷八旗新軍聯手伐倭這種事情的思想教育就是各級政委主官的事。


    吸了幾口煙,肖明亮才開口道:“新六軍倉促成軍,大掌櫃交代盡量為新六軍補齊炮兵、工程兵、通訊兵、衛生兵等,卻獨獨沒提到政治主官這一塊.......。”


    郭仲牟遲疑著道:“是擔心他們有抵觸情緒?”


    “應該不是。”肖明亮悶聲道:“燕總參特意給我來電提及過這事,此番征倭,之所以任用新六軍為前鋒,目的在於滅掉倭國......。”


    滅掉倭國?郭仲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次征伐倭國可不就是為了滅掉倭國?見他一臉的迷惘,肖明亮補充道:“是滅國滅種!”


    滅國滅種!郭仲牟夾煙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失聲道:“為什麽?”


    “不知道具體的原因。”肖明亮緩緩的搖了搖頭,聲音低沉的道:“大掌櫃對於倭國的態度異乎尋常,想來是另有深意。”


    郭仲牟半晌沒吭聲,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麽要倉促組建新六軍並且以新六軍為伐倭先鋒,並且還不給新六軍配備政治主官,這明擺著是要放縱新六軍在倭國燒殺擄掠。


    肖明亮顯然不願多談這個話題,轉而道:“宋政委呢?讓他去解開楊副總的思想疙瘩,新六軍與八旗新軍以後避免不了會互為唿應,互相聲援,這疙瘩得解開,另外,將這事向總參謀部匯報一下。”


    上海,鎮南王府,長樂書屋。


    趙烈文快步走進房間看了一眼伏案疾書的易知足,微笑著道:“大掌櫃,巴黎來電,法國舉辦的第二屆世界博覽會開幕式場麵極為浩大,有眾多的歐洲各國君主出席,法國為此舉行了盛大閱兵式,據悉有六萬名全副武裝的法國士兵參與......。”


    眾多的歐洲各國君主出席?易知足抬頭看了他一眼,低頭又寫了一段這才擱筆,道:“有多少國家參與?”


    趙烈文道:“有四十二個國家參與,參觀者數以百萬計,稱得上是一場世界盛會。”


    “這是法蘭西最後的輝煌。”易知足說著點了支煙,站起身接過電報,伸手示意趙烈文落座,看過電報,他才道:“咱們參與巴黎世博會的領隊是誰?”


    “駐法公使,唐敏行,副領隊是胡雪岩。”趙烈文說著有些不解的道:“大掌櫃為何說這是法蘭西最後的輝煌?”


    “正在崛起的德意誌會終結法蘭西的輝煌。”易知足緩聲道,距離1870年的普法戰爭已經沒有幾年,戰敗的法蘭西將失去歐洲霸主的地位,雖說不是就此一蹶不振,卻也再難續昔日的輝煌。


    頓了頓,他隨意的吩咐道:“迴電,告訴他們不要怕花銀子,隻要是咱們沒有的,都給我可著勁的買,攝影器材、醫學影像設備、采暖設備、化學醫藥、漂染製法、采礦冶金設備、常用機械,農用機械等等都盡管給我買,買不下專利,引進辦廠也成。”


    聽的這話,趙烈文連忙用筆快速的記下電文,林美蓮這時走到門口稟報道:“大掌櫃,任安求見。”


    “讓他進來。”易知足隨口吩咐道。


    趙烈文清楚易知足與任安的談話有著極大的私密性,連忙快速擬好電文在易知足簽字之後便起身告退。


    任安來的很快,進來見禮後便徑直道:“大掌櫃,歐洲的情報人員獲得了克虜伯鑄鋼廠的詳細技術資料......。”


    克虜伯鑄鋼廠的技術資料是易知足指名要求竊取的,原因很簡單,克虜伯的全鋼後裝炮以及暢銷歐洲、美洲和亞洲的優質火車輪轂,都足以證明克虜伯的鑄鋼技術有著領先世界的水平。


    聽聞獲得了克虜伯鑄鋼廠的詳細技術資料,他不由的大喜過望,“幹的不錯,馬上送交寶鋼研究所讓他們進行測試,一旦確定真實無誤,給予他們重獎!”


    “屬下遵命。”


    見他敬禮,易知足伸手虛按了下,“等等。”略微沉吟,他才道:“相比起這些情報,人才,才是最關鍵最最重要的,一直以來,元奇都注重於在歐洲爆發經濟危機的時候挖牆角。


    如今,我們不僅要在經濟危機的時候挖,在平時也要挖,因為廣州上海已經形成一定的基礎,有能力提供各種研究條件,可以專門成立一個部門分國內和國外兩個部分,在全世界範圍招攬優秀人才,就以‘獵頭’命名。”


    獵頭?任安沒有多想,連忙道:“屬下遵命。”


    “去忙吧。”易知足含笑道,他相信,這絕對會是世界最早規模最大的獵頭公司。


    任安前腳出門,林美蓮就前來稟報,“燕揚天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


    燕揚天進門敬了個軍禮,便道:“校長,福岡來電,楊秀清的新六軍對於與八旗新軍聯手伐倭頗有些抵觸情緒。”說著,他趨步上前遞上電報。


    看過電報,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太平軍與朝廷打死打活那麽些年,雙方可謂是血海深仇,如今要聯手伐倭,有抵觸情緒也算正常。”頓了頓,他接著道:“迴電,著肖明亮、宋安新、郭仲牟等做好思想工作,國戰當前,讓他們雙方以國家和民族的利益為重。”


    燕揚天猶豫了下才道:“校長不打算在新六軍設政治主官?”


    “新六軍不會例外,政治主官肯定是要設的,但不能是現在。”易知足說著瞥了他一眼,“就算現在設政治主官,也無法開戰政治思想工作。”


    燕揚天一陣默然,要縱容新六軍濫殺平民,這政治思想工作確實是無法展開,這軍規軍紀也不可能嚴格執行,他隱隱感到這新六軍隻怕在伐倭之後可能就會被裁撤,不過,這話他是真不敢問,暗歎了一聲,他才道:“學生這就給他們迴電。”


    倭國,馬關海峽。


    東海艦隊二十多艘戰艦分為兩隊靜靜的停泊在海麵上,所有的戰艦都已下錨停泊,但由於海流湍急,戰艦依然搖晃擺動不已,對麵的炮台開始一陣胡亂炮擊,在發現對方戰艦遠在火炮的射程之外炮彈壓根無法擊中在之後,也停止了炮擊,整個戰場一片安靜,隻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旗艦‘青島’號上甲板上,楊秀清放下望遠鏡,瞥了一眼身後的參謀長郭仲牟,道:“在等什麽?”


    “等海流平穩下來。”郭仲牟緩聲道:“目前海流太急,戰艦搖晃,嚴重影響艦炮的命中率。”


    “要等到什麽時候?”


    郭仲牟看了看手表,道:“還有四十多分鍾,海流就會穩定下來,東海艦隊對於倭國各出的洋流都了如指掌,且安心等等罷。”


    楊秀清笑了笑,道:“看來,征伐倭國是蓄謀已久?”


    “準備十多年了。”郭仲牟掏出煙來遞給他一支,自個叼了一根摸出打火機點燃,吐出一股煙霧道:“從在倭國駐軍起,就開始全麵收集倭國各方麵的情報資料,不誇張的說,閉著眼都知道。”


    楊秀清看了他手中的打火機一眼,感慨的道:“原本還以為伐倭是臨時起意,倉促而行,不想卻是蓄謀已久,這倒是符合大掌櫃性子,謀定而後動。”


    “早有準備,隻是在等待時機而已。”郭仲牟說著將打火機遞給他道:“這是元奇新出的打火機,方便,好用,我那裏還有,這個給你。”


    楊秀清也是老煙槍,一手接過笑道:“確實比火柴好用多了,我就不客氣了。”點燃煙,他才道:“這裏怕是隔著七八裏遠吧,火炮射程有那麽遠?”


    “四千米,命中率八成左右。”郭仲牟道:“如今的火炮與以前的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默然片刻,楊秀清才一臉苦笑著道:“這火炮發展的未免太快了。”


    “咱們發展的並不快。”郭仲牟道:“西洋各國的火炮與咱們不相伯仲。”


    “西洋火炮也發展的如此迅速?”楊秀清頗有幾分驚訝。


    郭仲牟點了點頭,“克裏米亞戰爭、南北戰爭、普奧戰爭都推動了西洋各國火器的快速發展,如今西洋各國正興起建造鐵甲艦的熱潮。”說著,他輕歎一聲,“還是大掌櫃高瞻遠矚,咱們國家要是不發展工業,陷入長期內戰,目前的處境就會跟倭國一樣,任人宰割。”


    聽的這話,楊秀清望著海麵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沒有元奇,現在的大清會是什麽光景?


    四十分鍾轉眼就過,海流果然漸漸的平穩下來,海麵上隨即響起了零星的炮聲,楊秀清舉起望遠鏡觀看,這是在試射,居然也有兩發炮彈準確命中炮台,隨著炮彈的爆炸炮台上騰起一股煙霧。


    試射之後就是齊射,隆隆的炮聲響徹海麵,看著前放的前田炮台騰起的一團團煙霧,楊秀清已是徹底無語,心裏暗自慶幸,好在沒與元奇繼續對抗下去而是選擇了歸順,否則必然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後裝線膛炮射程遠,射速快,命中率高,炮彈爆炸威力大的種種優勢被發揮的淋漓盡致,僅僅三輪齊射,前田炮台就幾乎被炸成廢墟,一艘艘登陸艦在炮火聲中快速衝向海灘。


    眼見的部隊迅速登上前田海灘,向前追擊,楊秀清一陣無語,這哪裏是戰鬥,壓根就是一場表演,他完全能夠預見到,伐倭之戰,要比當年打清妖更為輕鬆,甚至可以說是要輕鬆的太多。


    登陸的新六軍迅速占領前田炮台,隨即揮師深入,不費吹灰之力攻占壇之浦炮台,一路追擊潰逃的長州兵,直到角石兵營才遇到稍微象點樣子的抵抗。


    長州兵在角石兵營外挖了壕溝修築了半人高的土牆,隨後趕到的楊秀清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陣,笑道:“倭兵這是認為咱們隻有戰艦厲害,想在這裏扳迴點麵子。”說著,他一揮手,“炮兵就位。”


    零星幾炮試射之後,迫擊炮發射的泡彈猶如雨點一般密集的傾瀉在對方的陣地上,成片成片的爆炸之後,整個陣地都被硝煙彌漫,原本認為隻要遠離了海岸,可以通過決死奮戰擊敗裝備新式步槍的敵人的長州兵被宛如地毯式的炮擊炸的潰不成軍。


    眼見的隻是一個衝鋒就輕鬆攻占了倭軍的陣地,楊秀清不由的索然無趣,這仗也打的太輕鬆了,放下望遠鏡,他一揮手,沉聲下令,“清剿殘敵,不留俘虜!”


    上海,鎮南王府,長樂書屋。


    “邵亨豫,江蘇常熟人,道光三十年進士,五十歲,初授編修。鹹豐年間任安徽學政。祺祥元年,授國子監祭酒,遷內閣學士、去年遷禮部右侍郎。”趙烈文說著小心的看了易知足一眼,“大掌櫃對這個使倭冊封的人選是不是不滿?”


    易知足悶聲道:“與元奇有無瓜葛?”


    “沒有瓜葛,否則也不至於得到太後的重用。”趙烈文說完,心裏隱隱有這種不妙的感覺,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電告肖明亮,不要插手護送邵亨豫之事,另外,著奕譞知會倭國幕府,天使冊封不是小事,須防護周全。”


    聽的這話,趙烈文心裏一沉,他已經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這肯定是要利用邵亨豫前往京都冊封做文章,朝廷目前隻是明諭天下,公然討伐西南四藩,還需要一個討伐倭國,與倭國全麵開戰的借口,毫無疑問,邵亨豫這個前往冊封的天使在京都出事,就是最好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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