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還會有十多艘戰艦趕來,關天培滿臉擔憂的道:“若是英夷來的戰艦皆是三層甲板火炮的巨艦,這仗可就難打了。”


    易知足上前跟二人見禮後,才道:“咱們大清是英吉利最重要的對外貿易國,也是疆域遼闊,人口眾多的一大帝國,此番開戰,英吉利必然極度重視和謹慎,出於重視,英夷會派出足以穩操勝算的戰艦數量,出於謹慎,英夷會盡量將戰爭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


    是以,英軍出動的戰艦規模不會太大,那種三層甲板的的三級戰列艦,應該不會來很多,估摸著也就五六艘左右。”


    關天培問道:“英夷有多少艘三層甲板火炮的戰艦?”


    “根據收集的情報顯示,三級戰列艦是英夷海軍主力戰艦。”易知足緩聲道:“英海軍具體擁有多少艘三級戰列艦,無法統計,但從其號稱‘海上霸主’,分艦隊遍及全球來估計,英夷海軍的三級戰列艦應該在五十到一百艘之間。”


    “會有如此多?”關天培有些狐疑的道:“如此造價不菲的戰艦,英夷居然能擁有如此龐大的數量?”


    “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偏差。”易知足道:“據了解,英吉利每年的海軍軍費預算,約在七百萬英鎊,也就是三千萬銀元左右。”


    林則徐皺著眉頭緩步踱迴座椅坐下,道:“英吉利朝廷一年能有多少歲入?每年僅是海軍就投入三千萬元?”


    “英吉利工業發達,工廠眾多,賦稅也不低,一年歲入換算成銀元,應該一億多。”易知足沉吟著道:“英吉利本土是島國,是以素來重海軍而輕陸軍,一年三千萬元,所占的比重並不大。”


    大清一年的軍費開支亦是高達三千萬銀元,但卻都養了一群窩囊廢!林則徐隻覺的嘴裏發苦,略微沉吟。才看向關天培,道:“知足也來了,說說罷。”


    一聽這話,易知足不由的暗歎了一聲。叫他來還真是因為官兵鬧餉這事,果然,關天培沉聲道:“自二十二日英夷......三級戰列艦抵達外海,水師大營就彌漫著一股恐慌,前日。就有官兵陸續提出,既要打仗,須得將曆年欠下的餉銀補齊,昨日午後,出現大規模討要欠餉的情況。”易知足問道:“總計有多少欠餉?


    “實則並非是欠餉。”關天培沉聲道:“新疆張格爾叛亂,朝廷軍費驟緊,是以減扣地方八旗綠營的餉銀......。”


    聽的這話,易知足眉頭微微皺了皺,新疆張格爾叛亂從嘉慶二十五年到道光七年,曆時八年。就以減扣兩成的餉銀來算,都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這根本就是筆糊塗賬,難怪關天培也不能一口說出具體的數字。


    元奇現在不可能再拿銀子來填補這個窟窿,而且這個窟窿就算是填補上了,也是於事無補,他生怕林則徐開口要元奇捐輸,當即便沉聲道:“所要欠餉無非是借口,實則是畏戰怯敵,就算如數全額補齊欠餉。他們還會尋找其他借口推諉。”


    聽的這話,關天培遲疑著道:“如今大敵當前,鬧餉官兵又高達六七成.....。”說著,他瞥了易知足一眼。道:“也並非是全然畏戰怯敵,元奇團練的餉銀比水師高了一倍有餘,眾多兵丁心裏有些不滿,也是有的。”


    合著這根子還在元奇團練身上?易知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元奇團練並非是經製之師,有戰事則建,無戰事則裁撤。餉銀不高,誰願意當團勇?”說著,他看了兩人一眼,道:“若是水師官兵因此而不滿,那幹脆,解散元奇團練便是,真要迎戰禦敵,還的靠水師官兵不是,供養元奇團練的銀子,想來也夠補全水師的欠餉。”


    裁撤元奇團練?林則徐、關天培都是一楞,這小子居然還學會要挾了?大敵壓境,這時候豈能裁撤元奇團練?兩人心裏都明鏡似的,元奇團練不僅不是那二萬義勇可比,就是與八旗綠營相比也不遑多讓。


    林則徐也不兜圈子,徑直道:“元奇沒有現銀了?不必捐輸.......。”


    易知足搖了搖頭,道:“漫說沒有,就算是有,在下也不讚成將銀子花在這些沒有絲毫鬥誌的兵丁身上,眼下雖是大敵壓境,但戰事卻未必一觸即發,還有時間,在下建議從義勇中挑選精銳,替換鬧事索餉之官兵。”


    “知足說的輕巧,那些官兵豈是輕易好打發的?”關天培道:“一旦嘩變,後果不堪設想。”


    “有甚不好打發的。”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將官兵打散重編,分調各處,他們還敢反了不成?”


    話音剛落,提標左營遊擊麥廷章大步進來,躬身道:“稟部堂大人、軍門,提督署大門外匯聚了不少人。”


    虎門寨是軍營,匯聚在提督署外的自然是官兵了,易知足聞言看了關天培一眼,含笑道:“他們可真給關軍門長臉。”


    關天培臉上有些掛不住,瞥了林則徐一眼,這才轉向麥廷章,故作輕鬆的道:“營裏官兵應該是聽說部堂大人和易大掌櫃來了,前來打探消息,不值的大驚小怪,下去罷。”說著,卻衝著他眨了眨眼睛。


    麥廷章會意,連忙拱手道:“標下明白,標下告退。”


    “等等。”林則徐開口叫住了麥廷章,沉吟著道:“此事不能大意,傳令,著各營總兵副將參將約束兵丁,領迴營房,除了巡值官兵,不允有一兵一卒在外閑蕩,否則,本部堂直接上章彈劾。”


    “標下謹尊部堂大人鈞令。”麥廷章連忙拱手躬身道。


    待的麥廷章退下,林則徐才看向易知足道:“大敵當前,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自剪羽翼,水師官兵中不乏畏戰怯敵者,但不會是大多數,鬧餉官兵盡數調離,必然軍心不穩,補全曆年欠餉,此事自不可能。若給水師補,全省八旗綠營都會鬧將起來。


    眼下大戰在即,以行糧之名,發放一部分餉銀。以安撫軍心,還是有必要的,元奇情形,咱們也清楚,這樣。元奇出二十萬兩,藩庫再添補十萬兩,先安撫一眾官兵,這筆銀子,也不用元奇捐輸,抵以明年元奇的稅款,隻當是提前繳稅,如何?”


    林則徐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易知足哪裏還有拒絕的理由,他原本是想通過這事大幅削減水師官兵。然後,元奇團練才有機會上虎門各個炮台協助防守,順帶還可以為元奇團練培養出一批炮兵,元奇團練再怎麽說也比水師官兵強遠了。


    不想林則徐、關天培對水師依然是抱有幻想,他心裏甚覺無奈,當即欠身道:“部堂大人開口,小子豈敢不從,大人放心,元奇砸鍋賣鐵也得湊齊這二十萬。”


    “好。”林則徐頜首道:“難得知足如此識大體。”說著他看向關天培,沉聲道:“鬧餉一事。不可就此放過,徹查,領頭鬧餉之兵丁,一律開缺。官員停職調離,開列名單,本部堂拜章彈劾。”略微一頓,他又叮囑道:“牽連不可太廣,以免軍心不穩。”


    “末將遵命。”關天培連忙躬身道。


    見的林則徐伸手去端茶杯,易知足連忙開口道:“部堂大人。英夷海軍極有可能會不打廣州而北上,還望大人以八百裏加急飛報京師和福建兩江和直隸各位部堂大人,嚴加防範。”


    林則徐苦笑著道:“報自然是要報的,但除了閩浙的鄧部堂,隻怕沒人會將本部堂的急報當迴事,多半會認為本部堂是在危言聳聽。”頓了頓,他才接著道:“本部堂不是前來廣州,不是在知足的一再提醒下,細細打探了解英吉利的情況,也不會相信區區英吉利膽敢挑釁我大清煌煌天威,即便有人提醒,亦不會相信。”


    關天培點頭附和著道:“滿朝文武,地方大吏,對於英吉利的印象,怕是都還停留在乾隆爺時,英吉利派使團進京朝貢,誰會知道,英吉利居然是海上霸主,歐洲霸主,國力如此強橫。”


    林則徐對此是深有感觸,在任湖廣總督之時,他何曾將英吉利人放在眼裏?初到廣州,他同樣對英吉利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若是一早知道,說不定禁煙舉措會更為策略一些。


    見林則徐沒吭聲,關天培看向易知足,道:“如今這局勢,知足有何看法?可有應對良策?”


    易知足笑了笑,道:“軍國大事,在下豈敢妄言?”


    聽這話的意思,還真有想法?關天培一喜,不及開口,林則徐已是搶先道:“知足無須有顧忌,有何良策,盡管放膽直說.....。”


    “那小子就鬥膽現拙了。”易知足含笑道:“英吉利對於咱們的布防和水師情況都一清二楚,若要說對咱們稍稍有些顧忌的,一個是虎門炮台,再就是水師新增添的十二艘西洋戰船。


    英吉利如今集兵在海口外,就隻有兩種可能,一則,攻打廣州,二則,不打廣州,沿海北上,攻打其他沿海港口。


    廣州防禦森嚴,英吉利若是打廣州,就得強行攻打虎門,雖然英吉利實力強橫,但對他們來說,虎門無異於是一塊硬骨頭,英軍勞師遠來,若是一戰不能完勝,必然銳氣大挫,苦戰血戰,兩敗俱傷,或是慘勝,都不是英軍所樂意的。


    再則,英夷在主觀上未必想打廣州,因為英夷開戰,是為了貿易——既是為了使鴉.片貿易合法化,又想在正常商貿中取得平等的地位,所以,英軍很可能會將攻擊重心放在距離京師很近的天津,一戰而勝,能就近與朝廷直接談判。”


    頓了頓,他才道:“英軍不打廣州,沿海北上,對於廣州,是棄之不理,還是繼續封鎖海口?”


    “不可能置之不理,肯定還會繼續封鎖海口,斷絕廣州與其他國家的商貿,因為如今正好是海貿旺季。”林則徐沉吟著道:“況且英吉利已經封鎖海口將近半年,不可能半途而廢。”


    “部堂大人說的。”易知足點頭道:“英軍肯定會留下一部分戰艦封鎖海口,問題在於,廣東水師如今擁有十二艘西洋戰船,英夷要繼續封鎖廣州,至少得留下八至十艘戰艦。這就極大的削弱了英軍北上的實力。”


    略微一頓,他才接著道:“但若是水師的十二艘戰船離開了廣州,會是什麽情況?”


    聽的這話,關天培急道:“西洋戰船可是為了協助防守虎門炮台的,離開廣州,虎門豈非危矣?”


    易知足笑了笑,道:“英吉利即便要攻打虎門,也得分兵防備那十二艘戰船,況且,我有六成以上把握,英軍不會先打廣州,就算打廣州,也不會在短時間內能突破虎門。”


    “不行,還是不行。”關天培斷然否定道:“危險太大,那批西洋戰船還沒有完全訓練好,所載火炮也沒有大口徑重炮,一旦在海上被英夷艦隊咬住,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知足的這個提議不錯。”林則徐讚許的道:“十二艘戰船遊於外,不知所蹤,對於英夷來說,是件頭痛的事情,可以最大限度的牽製英夷的戰艦,英夷不論是封鎖廣州海口,還是沿海北上,都須提防這十二艘戰船,不過......。”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道:“船隊一旦出海,怕是逃不過英夷快船的追蹤,加之他們本身操縱西洋帆船就不如英夷熟練,一旦被追擊,確實危險很大。”


    見兩人都反對,易知足亦不好再堅持,他清楚,兩人對這支西洋戰船隊很是寶貝,舍不得讓它冒風險,實則在他眼裏,這種改裝的戰船與正經八百的戰艦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充當炮灰的角色。


    其實英吉利戰船如今是分泊於九洲洋,磨刀洋,三角外洋這三處,一處不過四五艘戰船,如今海上沒有聯絡通訊的法子,要追擊,也就是發現船隊的那四五艘戰艦追,引往海南島方向,他在海南的那五艘快速巡防艦兩下裏一包操合擊,絕對能夠吃掉兩三艘英軍戰艦。


    不過,這話不能明說,他也隻得作罷,再則,海上的事情很難說,意外太多,再好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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