壟斷整個票號錢莊行業!這可能嗎?鍾表製作行業,畢竟式微,而且有著極強的技術性,壟斷尚且有可能,但票號錢莊卻是遍布大清,有銀子就可以開,數量也是極其龐大,堪稱恐怖,有可能壟斷嗎?


    不說整個大清,就算是廣州一地,要想壟斷票號錢莊,也是千難萬難,山西票號資本雄厚,分號遍布大清各省,根本不可能壟斷,就隻說錢莊,廣州大小錢莊至少五百餘家,分號遍及周邊府縣鄉鎮,就算有足夠的銀子,也難以壟斷!


    聽著眾人的議論,何士進心裏冷笑,瞥了一眼身旁的二掌櫃範學舉,四海關門盤賬,是兩人詳細商量後的結果。


    範學舉麵帶微笑,嘴角扯了扯,示意不必辯解,兩人是聽聞了一點風聲的,但卻不宜外泄,方才何士進這些話,他覺的都是多餘,沒事扯那麽多做什麽?讀書人就愛顯擺。


    待的議論聲低了下來,何士進輕咳了一聲,才開口道:“如今銀行公館緊縮銀根,這明擺著是不惜兩敗俱傷亦要整垮元奇銀行,一個銀行公館,一個十三行,可謂是旗鼓相當,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兩家都是半官半商,底蘊深厚,資本雄厚,一旦血拚,必然殃及廣州的貿易和錢莊的生意,咱們四海隻是一個小錢莊,經不起折騰,所以,咱們提前歇業。”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提高聲音道:“在座諸位,有想去元奇的,我不攔著,不願意走的,就當是休假,薪水照發,錢莊開門營業,再請諸位迴來。”


    話一落音,眾人立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帶薪休假,這等好事他們還是頭一次遇上,也有不少人擔心,這一歇業,主顧可就丟的差不多了,尤其是跑街夥計,他們最清楚,拉個主顧可不容易的事情,但東家這話已經說的十分明白了,四海這是歇業避禍,也沒人敢多嘴,另有心思活泛的,則是暗自琢磨要不要去元奇?元奇的待遇是好,但卻不知道能撐多久?


    二掌櫃範學舉抽出煙袋,用煙嘴在桌子上敲了敲,一邊填裝煙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大掌櫃,頂身股製度經元奇這一宣揚,怕是不少錢莊都會試行,大掌櫃不如乘著這段空暇,仔細考察考察。”


    何士進點了點頭,道:“其實接掌四海之後,我就隱約聽聞羅裕豐施行了一種激勵製度,卻一直打探不到詳細的情況……。”


    兩人正一唱一合,一個小夥計一溜煙的跑到跟前輕聲稟報道:“元奇銀行孔二掌櫃在後門求見。”


    孔建安?他來做什麽?何士進看了範學舉一眼,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此番四海歇業避禍,可是讓元奇背的黑鍋,如今元奇的二掌櫃找上門來,能有好事才怪,但閉門不見顯然更為不妥,孔建安與四海畢竟還有著不錯的交情。


    稍一沉吟,他便吩咐道:“請孔掌櫃去內廳。”說著便站起身來。


    範學舉跟著起身,吩咐道:“你們先開席,無須等待。”


    孔建安大步走進內廳,見何士進、範學舉兩人起身相迎,他拱了拱手,也不寒暄,徑直道:“外間盛傳,都說四海二掌櫃、三掌櫃、賬房、三大夥計同時辭櫃,欲轉投我元奇銀行,四海被逼關門,我身為元奇二掌櫃對此竟然絲毫不知,特來問問,不知外間謠傳從何而起?”


    見他進門便咄咄逼人,何士進不由的暗暗叫苦,範學舉連忙拱手賠笑道:“想來是外間以訛傳訛,孔掌櫃何必為些許小事動怒?”


    “些許小事?”孔建安冷哼了一聲,道:“元奇開業才兩日,就莫名其妙背上如此一個大黑鍋,可不是小事,既是以訛傳訛,還請四海對外公開聲明一下,避避謠言。”


    對外公開聲明?那銀行公館對四海還不得恨之入骨,四海小胳膊小腿,可承受不住銀行公館的怒火!何士進的臉色登時有些難看。


    “坐下說。”範學舉陪著笑道:“孔掌櫃就算心裏有火,也請先坐下來慢慢說,咱們洗耳恭聽。”


    孔建安自不會弄的太僵,順勢落座,範學舉親自衝泡了一壺好茶,殷勤的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才語氣誠懇的說道:“如今銀行公館與貴號劍拔弩張,一觸即發,西關乃至整個廣州城的錢莊行都可能遭受一波衝擊,四海本小號微,經不起波折,隻巴望能置身事外,還望孔掌櫃體諒一二。”


    孔建安絲毫不為所動,開門見山的道:“咱們也算熟稔,我就不繞圈子了,隻問一句,四海是準備作壁上觀?還是準備抽身退出?”


    範學舉謹慎的問道:“壁上觀如何?抽身退出又如何?”


    “做壁上觀,你們就對外聲明,你們不聲明,元奇幫你們聲明。”孔建安沉聲道:“抽身退出,元奇保你們全身而退。”


    屋子裏登時一片安靜,話說到這個份上,範學舉也不再浪費唇舌,抽出煙杆蹲到門口靜靜的抽煙,等著何士進做出決斷。


    這無疑是一個艱難的決斷,誠如伍秉鑒所說,大清最賺錢的生意,就是高利貸!大清之所以錢莊多如牛毛,就是因為錢莊賺錢,一旦將錢莊轉手,想重新東山再起,那不是一般的難,掌櫃賬房夥計都要從頭聘請培養,主顧業務也要從頭拉起,這也是錢莊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關門倒閉的原因。


    孔建安也不催促,耐心的喝茶等候,何士進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沒考慮多久,便沉聲道:“退!全身而退!”


    見他決定要全身而退,範學舉磕了磕煙杆,站起身來,沉聲道:“大掌櫃的既然要退,不如索性賭一把!”


    “賭一把?”何士進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要賭什麽?


    “對!就賭元奇贏!”範學舉沉聲道:“元奇若贏,必然是一本萬利!即便是輸了,朝廷也不會允許十三行垮掉,不至於傾家蕩產!”


    “你是說以四海入股元奇?”何士進說著看向孔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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