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棟紫色頂的小屋吧?”小瀾指向不遠處的吊腳樓。


    “對,”茉莉把兜帽拉低了些,環顧四周,“小心點,族長家的屋子就在月亮村東西分界線的邊上,別被脈氏族人發現了。”


    朗輝族長住在村子裏最高的紫頂竹樓上,小樓靜靜矗立在一道低矮的地塹邊,四下無人,一道竹梯直接通向室內。


    “這兒沒門的嗎?”小瀾走在前麵,登上了竹梯後,徑直進了客廳。


    茉莉見沒人發現二人的行蹤,鬆下一口氣,“可能是這種建築的特點吧,屋裏有人嗎?”


    客廳裏倒是空空蕩蕩。


    “上麵還有一層,”小瀾發現了門簾後的小樓梯,“呐,這是樓梯……”


    話還沒說完,二人頭頂正上方便傳來“咚”的一聲響。


    小瀾和茉莉麵麵相覷。


    “你聽見了嗎?”小瀾問道。


    茉莉點點頭,提高了嗓音喊道,“朗輝族長?朗輝族長是你嗎?”


    沒人答複。


    小瀾仰起下巴定定地瞧著頭頂的屋梁。


    “要不上去看看?”


    “好主意。”


    二人一拍即合,麻利地攀到陡峭的窄樓梯上。


    樓梯盡頭是一個方形的洞口,這應該就是二樓的入口,出於禮貌,小瀾探頭進去打算先打個招唿。


    “朗……喂!你要幹嘛?!”


    “怎麽了?怎麽了?”身後的茉莉急得抓住了小瀾的褲腳。


    小瀾顧及不得,手忙腳亂地爬進了洞口,就往二樓中間跑去。


    一隻高窄的木凳倒在洞口邊,木凳上方,一個年輕姑娘吊在房梁下,此時正兩手緊扣著麻繩,在半空中拚命掙紮。


    姑娘穿著華麗的本地服飾,一頭的發飾被自己掙紮得亂七八糟。


    小瀾立馬撲過去抱住了姑娘的腳。


    茉莉總算爬了上來,她跑出兩步,瞥見一旁的梳妝台上放著一把青竹削成的鋒利眉刀,抬手抽起,揮手出刀,刀刃旋轉著朝麻繩飛去。


    唰——


    砰!


    姑娘和小瀾一起倒在了地上。


    小瀾摔得後腦勺生疼,也顧不上揉兩下,反身就爬起來看向那姑娘。


    姑娘臉上化著豔麗的妝,隻是此刻已被眼角滲出的淚衝得模糊一片,她捂著自己的喉嚨,一邊咳嗽,一邊哭泣。


    “姑娘,你是誰啊?為什麽要這樣?”小瀾蹲在姑娘一側,問道。


    茉莉則把這二樓的一切盡收眼底,低頭瞅瞅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挑了下眉毛,沒說話。


    姑娘張口想說話,剛吐了一個“你”字,便又咳嗽起來。


    小瀾和茉莉一人拍背一人倒水,不多時,姑娘眼裏的淚終於和她的咳嗽一起止住了。


    “你……你們是誰?”姑娘拭幹臉上的淚痕,一副不忿的模樣。


    小瀾看了茉莉一眼,撓撓頭道,“呃我們……我們是金獻。”


    “金獻大人?”姑娘的眼睛先是瞪圓了,隨後肩頭一耷,眉毛一抖,眼看著又要哭出來,“果然……今年的金獻大人果然是……”


    小瀾見不得女孩子哭,頭疼地拿出所有拿得出來的東西給姑娘擦眼淚,茉莉仍冷靜地站在一邊,等姑娘的情緒再度穩定下來,才開口道,“你是朗輝族長的女兒嗎?”


    姑娘抓著小瀾遞給她的袖子,淚眼瞥向茉莉,“我叫朗月榕。”


    小瀾聽了二人的對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也環顧一圈。


    這二樓的陳設,一看就屬於女孩子的閨房。


    既然是朗輝族長的女兒,會在朗輝族長家自殺也就不奇怪了。


    等等!還是奇怪啊!


    “你為什麽要自殺啊?”小瀾把自己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我……”朗月榕再次哽咽,小臉埋進掌心,哽咽道,“我不想被送走。”


    “送走?”


    小瀾瞬間明白了朗月榕的意思。


    “這……難道今年朗氏決定送走的人是……”


    朗月榕哭得更大聲了。


    “那你現在自殺什麽呀,不是才打了一盤嗎?”小瀾臨時把“輸了一盤”改成了“打了一盤”,聽起來柔和多了。


    朗月榕黑亮的眼睛透過淚幕和手指間的縫隙,看向小瀾,“但結局已經……”


    一聽這話,小瀾就不樂意了。


    “我們兩個隻是低調而已,不代表實力就弱,尤其是姑娘你……朗月榕哈,為了表示對我們的不信任,你居然打算趕在我們輸之前自殺?你這也太傷人心了,朗輝族長呢?”


    朗月榕委屈巴巴地摸著脖子,“我爸爸出門去了。”


    “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自殺,”茉莉嗤之以鼻,“要是沒有我們攔你,你想想待會兒你爸迴來,看見的是你的屍體,他怎麽想?”


    朗月榕似乎也是才想到這個問題,發愣了幾秒後,淚水再度盈上眼眶,“可能……可能和姐姐走的時候,是一樣的反應吧。”


    姐姐?


    “什麽姐姐?”茉莉問道。


    朗月榕嗔怪地飛了茉莉一眼,慢吞吞答道,“姐姐,是在三年前被送去的,就在我這個年紀……而今年,就輪到我了。”


    小瀾有些驚到了,她看了看朗月榕,又瞧瞧茉莉,半天沒說出來話。


    堂堂族長,居然兩個女兒都要……


    “金獻大人,你們今天攔了我,過些天,我還是要被送去更可怕的地方,以別的方式死去。”


    “退一萬步講,要是我們真輸了,”茉莉壓低聲音,“你現在就死,那豈不是還要有其他女孩頂替你,陷入無妄之災?”


    朗月榕的動作一下子頓住。


    “你不會真的才想到這一點吧?”小瀾接腔。


    但從朗月榕的表情看來,她確實才想到這一點。


    “我還以為……”


    “那樣隻會讓朗輝族長既傷心,又自責。”茉莉又道。


    二人這麽一左一右,東一句西一句,總算讓朗月榕徹底放棄了輕生的想法,三人終於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起金獻擂的事。


    “朗氏已經連敗了五年的金獻擂了,”朗月榕盤起腿,喝了一口茶水,“要是今年再敗,就是第六年,五個女孩被送上了流向遠方的竹筏,包括我姐姐在內,沒有人,再見過她們。”


    朗月榕目光渙散,飄向遠處。


    “我很想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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