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蘭隻覺全身輕飄飄的,宛若騰雲駕霧,飛天雲遊;忽然間身體冰涼,似乎又到了深水碧海。全身忽冷忽熱,難受異常。正在焦急隻際,趙若蘭忽感熱流不再向自己體內流來,頭腦也漸漸清醒起來。

    老婦收迴雙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高興的說了一句:“好了,大功告成了!”

    趙若蘭不免詫異,聽聲音,隻覺得老婦又蒼老了十歲。

    睜眼一看,不由得呆在了一旁。

    老婦本來潔白紅潤的臉上竟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叉的深深皺紋,滿頭濃密的白發已脫落了大半,趙若蘭心中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我暈了多久?三十年嗎?怎麽前輩變成了如此模樣?

    趙若蘭懷疑的看了看自己,隻覺自己麵頰、頭頸、發根各處都有汗水滲出,全身早已濕透了。

    老婦見趙若蘭睜開了眼睛,高興的說道:“大功告成了,姑娘,你福澤不淺,你向洞外拍一掌試試。”

    趙若蘭依言向洞外拍了一掌,隻聽“喀嚓”一聲,洞外一棵大樹應聲而倒,趙若蘭驚呆在了一旁,驚訝的說道:“這……這怎麽可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老婦見趙若蘭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這隻是吹灰之力罷了。”

    趙若蘭更驚訝了:“我……怎麽忽然有了這麽大的力道?”

    老婦笑著說道:“你還沒學過本門掌法,剛才使出來的內力,二成都不到,我六十年的勤修苦練,全數傳授於你,你此時的功力當然不弱。”

    “前輩,你怎麽能將功力全部傳授給我呢?你將功力全部傳授給我了,那你怎麽辦?”趙若蘭焦急的問了起來,似乎預知不久後會發生什麽事。

    老婦看了趙若蘭一眼,當看到趙若蘭頸中的白玉項鏈時,身子一顫,一臉的不相信,老婦的這一變化趙若蘭盡數瞧在眼裏,用手將白玉項鏈取了出來,遞到了老婦手中,老婦伸手接過項鏈,仔細看了起來,趙若蘭隻是在一旁靜靜的望這老婦,不敢發出一絲響聲,生怕打擾到老婦。良久,老婦竟笑了起來:“沒錯啊,沒錯,是西門山莊的傳家之寶,趙姑娘,此物怎麽在你手中?”

    趙若蘭聽到西門山莊時,心中便一沉,那白玉項鏈上正刻著“西門”兩個俊秀小字,趙若蘭聽到老婦的問話,便照實說道:“聽我娘說,此物自我生下來時,就係到我的頸項上,至今已有十八個年頭了。”

    老婦一聽,眼中大放光彩,驚喜說道:“如此說來,你應是西門山莊的大小姐。”

    “什麽?我是西門山莊的大小姐?”趙若蘭顯然對此話大感詫異。如果此事是真的話,那麽現在的慕容山莊和西門山莊豈不是有一段血海深仇?那麽十幾年,自己是靠仇人的養育才得以存活的,趙若蘭搖了搖頭,不肯接受這一事實,心裏直說自己不是西門山莊的大小姐。

    老婦見趙若蘭的模樣,大概想到了趙若蘭內心的感受,隻是歎了一口氣:“為難你了,其實滅西門山莊隻是江聽潮,根本不關慕容山莊的事。”

    “真的沒事嗎?江明若乃江聽潮的妹妹,現在卻是我的幹娘,以後我到了陰間,你讓我怎麽向生我的爹娘交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我會是西門山莊的小姐?為什麽我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我該怎麽辦?”趙若蘭竟哭了起來。

    “武林中人不應該為這些俗世倫理所牽絆,或許慕容山莊的人已知道了你是西門山莊的大小姐,或許他們知道當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會去找他們報仇,如果他們害怕你去報仇,他們當初也就不會救你的,可是他們還是救了你,並且養育了你十幾年,仔細想一下,他們對你怎麽樣?”老婦說道。趙若蘭腦海中迴憶著在慕容山莊所度過的每一段時光,也包括和慕容顏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江明若對自己,何嚐不是像對慕容顏一樣呢?還有慕容顏,對自己甚至比親姐妹還要好,想到這些,趙若蘭內心當真是複雜無比,竟不知道將來該如何麵對慕容山莊裏的人。

    “姑娘,別想那些煩心事了,我現在時間不多了,我有話要對你說。”老婦的聲音明顯的弱了下去。趙若蘭迴過神思,當下一驚,隻顧自己出神,倒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人,謙然一笑。不過想到老婦說道已剩下不多的時間,心中大驚,立即問道:“前輩,你剛才說,你已時日不多,這是怎麽迴事?你不是說你要留下一點功力的嗎?怎麽全部傳給我了呢?”

    “其實我早已看破紅塵,更想早點下去陪伴我的師兄,師兄等了我二十幾年了,也孤獨了二十幾年,我應該去陪伴他了,如果我不說我留下一點功力的話,以你那仁義善良的性格又豈會讓我傳功力給你呢?所以我才那麽說的。”

    “那……我豈不是害了前輩。”趙若蘭想到因自己而使眼前這人即將死亡,不免心生愧疚,眼角流下了晶瑩的淚水。

    “傻孩子,不要哭啊,這不關你的事啊!這是我自願的啊!”老婦伸手扶器了地上的趙若蘭。趙若蘭明顯地感覺到老婦的雙手在顫抖,力氣甚是微弱。很是自責的說道:“可這的確是因為我,前輩你才會……”“傻瓜,你若再哭,可就沒有半點逍遙弟子的影子了,逍遙門的弟子最注重的就是逍遙,像你主要哭哭啼啼的,哪裏還有逍遙的影子?”

    “逍遙?前輩,何謂逍遙?”趙若蘭聽到老婦的話,便止住了哭,好奇心陡起,立即開口問道。

    “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是為逍遙,如果不相信,你向上跳跳就明白了。”老婦微笑道。

    趙若蘭的好奇心被引了起來,雙膝稍稍一彎,腳上用力,氣運丹田,向上輕輕一跳,突然“砰”的一聲,頭頂一陣劇痛,原來頭撞到了石洞頂部,往下一看,隻見自己身處幾丈高的半空,嚇了一大跳,丹田中的內力一消,掉了下來,落迴到地上,又跳躍了幾下方才停住。如此輕功,讓趙若蘭大感驚訝。

    看到趙若蘭一臉不相信的神色,笑道:“怎麽樣?”

    “這……這太讓人吃驚了!我感覺自己好像在飛一樣。”趙若蘭驚訝的說道。

    “你先坐好,聽我述說,我估計我的時間不多了,言語也隻能選重要的說了,從此刻起你就是逍遙門的唯一的弟子了,我將這顆逍遙靈珠交給你,別看它不起眼,他可是個好寶貝,帶在身上,百毒不侵,另外,你出去以後,如果有人問你師承何人時,你隻顧說你師承逍遙散人就行了,想必看在當年逍遙門在江湖上的名聲地位,你在江湖上走動會方便一些。”

    趙若蘭從老婦手中接過那顆逍遙靈珠,隻見這顆珠子比平常的珍珠大兩三倍左右,通體紅色,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趙若蘭握在手中,隻覺一股涼意從手心傳來,感到神清氣爽。

    “謝謝前輩的厚愛!前輩對晚輩的這份恩情,若蘭沒齒難忘!”趙若蘭感激的說道。

    “還叫我前輩嗎?你能叫我一聲師父嗎?”老婦眼中充滿了乞求的神情。

    “師父!”趙若蘭聽到老婦的話,毫不猶豫的喊了出來,接著便跪倒在地。

    “快……快起來!何必行這麽大的禮呢?”老婦伸手拉起了趙若蘭。“弟子給師父磕頭是應該的。”趙若蘭隻是微微一笑。“能夠收到你這麽好的弟子,我也死而無憾了。”老婦蒼白無力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趙若蘭明顯感覺到老婦的聲音是越來越弱,心中一沉,急唿道:“師父,你……”

    “我快……快不行……行了,答……答應我,……不管遇……遇到什……什麽事,你……都要……要好……好的活……活下去。”此時已是氣若遊絲,及不可聞。“師父,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趙若蘭哭了起來。“好孩子,不……不要……哭,每個人……早晚……都……都會……死……死的,你不……不必……悲……悲傷,等……等我……死……後,將我……葬在……葬在……師兄……的……旁邊……好嗎?”

    “師伯的墓穴在哪兒?”趙若蘭輕聲問道。“在後麵……後麵……的那……間……石……石屋。”說完,用手艱難的指了指那間石屋。“好!”趙若蘭點了點頭,雙眼中淚光閃爍。“師……師兄,我……我來陪……陪……你……了。”說完微微一笑,然後倒了下去。

    “師父!師父!”趙若蘭悲痛萬分的喊道,卻沒有迴音。

    “不!……”趙若蘭躺在老婦胸前大哭起來。趙若蘭的哭聲引來了四隻白猿,四隻白猿見老婦躺在趙若蘭的懷中一動不動,想必已魂歸西天了吧,將掌中的幾枚鮮果扔在了地上,圍到老婦的身旁“嗚嗚”的哭了起來,其情可憫,聽得趙若蘭心感傷悲,肝腸寸斷。

    過了良久,趙若蘭止住心中的悲痛,抱起老婦早已冰涼的身體向那間石屋走去,四隻白猿見狀,也都跟了上去,進入石屋,映入眼簾的是兩口巨大石棺,一具已封閉了,想必是師伯的吧,趙若蘭心中這樣想到。趙若蘭見洞中昏暗,放下老婦,用火石點燃了一隻火燭,屋內立即明亮起來,趙若蘭這才看清這屋內的擺設,原來這屋內除了兩具石棺以外,什麽都沒有。

    趙若蘭抱起老婦的身體慢慢放進了石棺,看到巨大的棺蓋,趙若蘭大覺泄氣:這麽重的棺蓋,我怎麽拿得起來呢?其實趙若蘭現在的氣力,力舉千斤乃小事一樁,老婦六十年的功力盡數傳給了她,豈能小瞧,奈何趙若蘭身在其中,卻不知道。

    趙若蘭走到棺蓋前,抬了一下棺蓋,紋絲不動,趙若蘭一陣泄氣,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似的,氣運丹田,全身血液迅速流動起來,渾身仿佛都充滿了力量,趙若蘭雙手抓住棺蓋,用力一抬,棺蓋竟奇跡般的被抬了起來,趙若蘭抬起棺蓋慢慢的放到了石棺上,放到石棺上後,趙若蘭長舒了一口氣。

    趙若蘭看了老婦一眼,用力將棺蓋蓋上了石棺,趙若蘭從石棺旁取來幾根香,點燃後插在了老婦的棺前,跪下磕了三個頭,四隻白猿見狀,也都跪了下來,學著趙若蘭的模樣,在地上磕起頭來。

    時至不久,東方泛起一絲曙光。

    趙若蘭起身向洞外走去,四隻白猿在身後“嘰呱”叫著,趙若蘭迴頭看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喊道:“再見,白猿朋友們。”然後轉身離了開去。孰不知,與白猿才相遇一天,便產生出了感情,轉眼又要分別,當真傷感萬分。趙若蘭懷著悲傷的心情向山下走去。

    走到一條較寬的大道上時已近中午,陽光異常強烈,光耀的人睜不開眼睛。趙若蘭心中更是無比的複雜,老婦的死,心中自然無比傷感,知道自己的身世,心中更是矛盾不堪,仿佛覺得天下之大,竟無自己的一處容身之所。趙若蘭感到好困,看到的事物逐漸模糊起來。突然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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