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老頭子他怎麽了你說清楚?” 黃洛洛轉身怒氣衝衝的問道。


    她大步往迴走,許是她的怒氣驚到了那隻黑虎,黑虎站了起來攔在門口。


    “吼嗷!”


    一聲虎嘯不同於剛才警告意味的低吼,房頂的灰被震得撲朔而落,外麵街道上傳來幾聲驚恐的馬嘶,依稀有人戰戰兢兢的喊道:“什麽東西,怎麽驚著我的馬了?”


    葉家的下人都拿著兵刃從各處來到前廳,甚至有的夥夫隻拿了炒勺就出來了,人聲一亂,黑虎更加煩躁,低伏著身子,渾身肌肉繃起,猙獰的麵目露出虎牙,如同根根短劍一般,四隻爪子的指甲都已彈出,緊緊抓著地麵,讓人毫不猶豫它下一刻就會衝黃洛洛撲過去,而這畜生隨便一下的力道都不止千鈞,江遷月見狀不好,連忙一閃身擋在黃洛洛身前,屋中三人更是連忙出來,趙玄壇抓住拴著黑虎的繩子猛地一拉,那老虎像是得到什麽指令似的,才收斂起百獸之王的兇性,但也不停繞著趙玄壇打轉,顯然對主人製止自己的行為有所不滿。


    “小姑娘不用命了?若是驚著老道的黑虎,那是鬧著玩的嗎?!”趙玄壇怒氣衝衝地說道。


    黃洛洛一把扒開擋在身前的江遷月,說道:“少廢話,老頭子……坎離生到底怎麽了?”


    她平時叫老頭子叫慣了,剛才卻沒意識到別人不知道她口中的老頭子是誰,這才連忙改口,她雖然平時對坎離生不甚尊敬,甚至有時候會讓人懷疑坎離生到底是她師父還是她們家的下人,但是此時江遷月卻看到她的眼圈竟然紅了一圈。


    趙玄壇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便問道:“小丫頭,你是什麽人?”


    黃洛洛兩步上了台階,那老虎又要發狂,卻被趙玄壇一掌按住腦袋,它便不敢做聲,黃洛洛瞥了一眼黑虎,不耐煩地說道:“少廢話,我就是黃洛洛!”


    趙玄壇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小聲嘀咕道:“坎離生是說過他那徒弟是個假小子似的丫頭,可是也不能憑此就說你是黃洛洛,你可有甚麽能證明的物件?”


    黃洛洛憤憤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神火彈塞到趙玄壇手中,這神火彈與中原各處都不同,乃是坎離生改進而成,他做出之後一直在昆侖隱居,故而若非親近之人,恐怕連見都沒見過這東西,趙玄壇看到神火彈果然神色有異。


    黃洛洛又道:“天象清奇地象混,人寅三才從此尋,兩儀四象並九宮,三奇六甲化八門,五行變化水木主,八卦從來坎離生。”


    坎離生堪稱當世奇門第一人,自有一套與眾不同的奇門遁甲法門,黃洛洛說的便是坎離生獨創的奇門歌訣總綱,他平日裏絕不肯將這套歌訣說出,畢竟他的奇門變化都在這歌訣之中,若是被同樣懂奇門遁甲之人聽去,那破他的陣就易如反掌,趙玄壇也隻在他喝醉的時候,聽坎離生說道“三奇六甲化八門”一句,隻因前四句不過是總綱而已,雖然亦有玄妙,但卻沒有具體布陣的法門,讓人聽去也無妨,盡管如此,他也隻在喝醉的時候唱與至交好友聽,至於往下兩句便涉及到布陣具體方法,即便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跟別人說,故而今日趙玄壇也是第一次聽到後麵兩句的內容。


    他家傳的是禦獸的功夫,對奇門遁甲可謂是一竅不通,但他也聽坎離生說起過這套歌訣的重要性,所以聽到黃洛洛會背這套歌訣,當時便臉色大變,說道:“進來說吧,不過你這幾位朋友還是先迴去休……”


    黃洛洛不等他說完,便大手一揮:“沒什麽可避諱的,他們也不累。”


    說著她就領著江遷月和商吾秋一同進來,葉承知道這個場合自己不方便在,便跟葉雲告退了。


    眾人重新迴到前廳,趙玄壇在外麵安撫黑虎,幾人都等了他一會,他落座之後,麵上稍露踟躕,說道:“我與你師父是多年故交,老道成你一聲洛洛也不為過吧。”


    黃洛洛連連點頭,道:“不為過,不為過,你就快說吧,老頭子到底怎麽了。”


    趙玄壇麵露猶豫,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將要說的事情,他的頭發本來就稀疏,伸手撓了撓發髻說道:“他好像是被人用陣困住了……”


    趙玄壇說完之後自己也不信,為難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什麽?” 黃洛洛瞪大雙眼說道:“不可能,當世怎麽可能有人困住老頭子!”


    江遷月說道:“你先別急,畢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們在雲滇不也看到那變幻莫測的九黎奇局,而且你不是曾經也說過,你就是用陣把你師父困住才逃出來的?”


    黃洛洛喝了一口茶水,將杯子摔在桌上,道:“那不一樣,九黎奇門這樣的上古陣法,我就不信當世還有人會,就算真的有人會,那也是咱們主動入陣它才能發揮作用,若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在老頭子身邊布下陣法,除了我絕不可能有第二人,即便是我也是利用對老頭子生活起居的了解下陣,他才著了道,那也隻能困住老頭子一時,而且也絕不可能再成功一次了。”


    江遷月雖然不懂奇門遁甲,但他知道黃洛洛在這件事上絕不會信口胡言。


    黃洛洛又道:“老頭子怎麽跟你傳遞消息的?他還說什麽了?”


    “老道是在家中接道他的求救信的,他還說……” 趙玄壇猶豫了一下,說道:“他還說長生殿已經找上門來,讓我們找到你便送到瓊洲老範呢去。”


    江遷月和商吾秋對視了一眼,眼中均有異色,前兩天才查出白輕雲的死與長生殿有關,沒想到現在就有了動作,就連葉雲聽到長生殿已坐不住,在廳堂之中來迴踱步,猶豫道:“這事可容不得半點玩笑。”


    趙玄壇拍著椅子急道:“坎離生那人你還不知道麽?這種事他能開玩笑嗎?!”


    黃洛洛道:“信呢?老頭子給你的求救信呢?”


    “此事茲事體大,我唯恐落到外人手中,看完之後便一把火燒了。” 趙玄壇說道。


    葉雲停下腳步,道:“這事你做的對,這信確實不能落到有心人手中,否則後患無窮啊,我們葉家也要布置下去了。”


    江遷月道:“前輩也說茲事體大,這事到底是怎麽迴事,還請前輩明言。”


    趙玄壇疑惑道:“這位小兄弟是……?”


    江遷月客氣道:“我叫江遷月,是金陵江平的兒子。”


    趙玄壇聽了他的介紹,對他高看了一眼,但是江遷月知道這份稱讚還不是給他的,隻不過是看在江平的麵子上罷了,果然他說道:“這事確實該你們江家來管,要是你爹在就好了。”


    江遷月微微一笑,道:“江家從不示弱,無論是我爹還是我都是一樣的。”


    趙玄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的目光移向了商吾秋,說道:“這位想必就是玄幽教的少主了?”


    商吾秋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便算迴應。


    趙玄壇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丫頭,你可曾聽坎離生那老家夥說起過利市閣?”


    黃洛洛迴憶了一下,搖了搖頭:“什麽閣?我沒聽老頭子說起過。”


    趙玄壇道:“利市閣存在過於神秘,坎離生沒跟你說過也正常,想必江家的小兄弟都不知道吧。”


    江遷月笑道:“自洪武帝以來,朝廷將鹽、鐵的生意授予民間買賣,我朝商人地位得以提高,而利市閣也就應運而生,利市閣有五方財神分主五方,實則是武林中的商會組織,就連大明的錢脈也有小半掌握在五位財神手中,這門派雖然武功不見長,但因其掌握國之命脈,所以行事十分低調,朝野之中所知者甚少。”


    趙玄壇本以為利市閣這種隱秘組織,就連朝廷裏知道的人都沒幾個,江家也必定不知道,如今被江遷月說破,初時有些驚異,轉而尷尬一笑,有幾分無奈道:“江家果然名不虛傳,小兄弟亦有乃父之風啊。”


    江遷月搖搖頭,笑道:“利市閣素來神秘,我也就知道這麽多了,當代五位財神是誰,我昨日還不曾知道,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三位了。”


    黃洛洛皺眉道:“你這老牛鼻子說起利市閣,想必你就是其中一位,趙玄壇本就是趙公明的別號,趙公明便是北方財神,這倒是不難猜,你本是為了尋我卻先到四川找葉家,葉家掌握著大江南北的食鹽生意,這麽說大胡子你也是一位財神。”


    葉雲捋著他的長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老夫是西方財神。”


    “小江說知道三位財神,除去你們兩個人,莫非老頭子也是一位財神?”


    趙玄壇點點頭,道:“你師父祖居山東,原是東方財神,二十五年才逃至昆侖,除此之外還有江浙一帶經營絲綢的範禮和中央財神王辰。”


    黃洛洛道:“老頭子若真是財神,他平日裏怎麽過的那麽窮?身上的衣服三年也不換一件,平時沽酒還要賒賬……”她意識到這些跟眼下的事都沒關係,便揮揮手把這些雜念從腦子中趕出去:“誒,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老頭子到底怎麽了。”


    “這事還得從王辰說起。” 趙玄壇道:“王辰手中掌握著大明大半的酒家客棧生意,上至京城之中王公貴族出入的酒樓,下到山野小店都有涉獵,不過他的生意中最重要的還當屬綺玉樓,那也是他的本營所在。”


    “清平鎮的綺玉樓?” 江遷月不禁出言問道,當年在清平鎮時,綺玉樓的幕後老板是誰連玉王都不知道,沒想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利市閣中最富錢財的中央財神的本營,怪不得以玉王的財力都滲透不進去。


    趙玄壇點點頭,道:“正是,可是兩個月前,綺玉樓已成了一座空樓,王辰也神秘失蹤了。”


    “什麽?!” 葉雲不可思議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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