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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哪?沈從雲腦子裏一陣迷糊,四周看看才發現這裏是館驛的臥室,剛想爬起來方便一下,結果膝蓋處一陣巨疼,沈從雲不由的一聲呻吟:“哎喲。”


    小丫頭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的跳了起來,看清楚沈從雲醒來,急忙上前要扶著,沈從雲抬手擋住她道:“你是誰?”小丫頭一身裝束是滿族女孩子的樣子,沈從雲現在看見這身打扮,肚子裏沒來由的就是一陣火氣往上竄。


    “我是格格身邊的丫鬟,格格讓我來給您送點東西,您一直沒醒,我就留下來了。”沈從雲目光狠毒,小丫鬟有點害怕的看著沈從雲,低聲的迴答。


    聽說是毓秀的丫鬟,沈從雲心裏不由的一陣厭惡,今天遭的罪,全是因為毓秀的緣故。原本的一點責任感,隨著慈禧的這番折騰下來,沈從雲越發的堅定了對毓秀隻是利用的態度。沈從雲擠出笑臉道:“是麽?毓秀格格讓你送什麽來了?”


    小丫頭拿出一個香囊來,放到沈從雲的手上說:“就是這個,時候不早,我該迴去了。”


    沈從雲接過香囊,香囊繡著金邊,串著一枚青色的玉佩。“讓人送個東西來,也沒隻言片語,難不成你心裏並不在乎?你都不在乎,我還在乎啥?”沈從雲心裏一陣冷笑,掙紮著起來,順手把香囊往桌子上一丟。


    這時候門開了,唐紹儀走了進來,看見沈從雲起來趕緊上來扶著,一抬眼看見桌子上的香囊,唐紹儀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怎麽?你喜歡?喜歡拿去好了。”沈從雲苦笑道。


    唐紹儀連連擺手道:“這可使不得,這東西一看就是女兒家親手做的,送給大人的我怎麽好意思亂拿?這裏頭可有名堂的。”


    沈從雲想起中午受的罪,不由的一陣煩躁道:“能有什麽名堂?”


    唐紹儀沒注意到沈從雲陰翳的目光,笑道:“還能有什麽意思?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沈從雲的古文底子可不怎麽樣,沒明白其中的意思,順口問道:“怎麽解釋?”


    唐紹儀差異的看了沈從雲一眼,想起來這廝是從小在西洋長大的,心內釋然,笑著解釋道:“這是詩經裏《鄭風》裏的句子,表示一個女人對心上人的思念。不管是誰送大人這個玩意,肯定是希望大人您能常帶身邊,睹物思人。”


    沈從雲聽了唐紹儀的解釋,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沉,對毓秀的感情一下又變得模糊了起來。


    見沈從雲陷入沉思之中,唐紹儀低聲的叫了一句道:“大人?”


    沈從雲這才迴過神道:“嗯,什麽事?”


    唐紹儀道:“原來大人的意思是明天一早上路,您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緩幾日?”


    沈從雲道:“算了,按原計劃走吧,就算要休息,也等到了天津再說,北京城我一刻也不多留了。”沈從雲說吧,心中暗暗道:“下次我再迴來,我要你們好看。”


    …………………………


    晨色中的北京城,慵懶的趴在華北平原上,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像一條快斷氣的老狗。坐在馬車上,感受著馬車微微的顛簸,望著這座經曆過無數的腥風血雨的城池,沈從雲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部電視劇《走向共和》裏麵的主題曲,不由的輕輕的哼了起來。


    一年年花開花落冬去春來草木又蓬勃


    一頁頁曆史翻過前浪遠去後浪更磅礴


    一座座火山爆發天崩地裂君王美夢破


    一頂頂皇冠落地鬥轉星移世事有新說


    風吹過雨打過鐵蹄踐踏過


    火燒過刀砍過列強分割過


    撫mo著傷痕昂起頭


    吞咽下屈辱心如火


    走過長夜走過坎坷


    走進曙色


    “撫mo著傷痕昂起頭,吞咽下屈辱心如火!”這兩句歌詞猶如千斤重錘,敲打在沈從雲的心頭。再長的黑夜終究會過去,黎明的來臨是不可逆轉的。


    “來的時候有迎接的,走的時候又是如此的冷清,下次來也許就不用走了。”沈從雲在心裏輕輕的一聲歎息,晨色中北京城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視野之內。


    “都給我精神點,直奔天津!”沈從雲豪氣的笑了笑,一揚手指著天津的方向大聲喊了起來。


    剛迴到天津的宅子,盛宣懷和薛福成便聯袂來訪,沈從雲不由的心中暗暗奇怪,自問現在盯著自己的眼睛,還真的不少啊。


    “子歸,身子不要緊吧?”盛宣懷關切的相問時,沈從雲便知道自己在北京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別人的眼睛。


    “不礙的,休息兩天就好。”沈從雲看著薛福成意味深長的目光,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副沒放心上的樣子。


    “老佛爺這是做給天下的漢臣看的。”盛宣懷不由的一聲輕歎,薛福成似乎也頗有感觸的苦笑道:“自鹹豐朝以來,八旗子弟日漸式微,朝廷不得不重用漢臣,又不斷的提防猜忌,李中堂身在直隸,總督北洋,手上握著重兵,朝廷猜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子歸老弟和李中堂走的又近,老佛爺來這麽一手,也算是敲山震虎了。”


    薛福成這是要激起沈從雲同仇敵愾的心思來,可惜沈從雲早就看清楚一個事實,曆史已經給出了答案,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不管他如何的位高權重,也不會是沈從雲誌同道合的同誌。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新世界,就隻能靠自己去打拚,縱觀當今天下,希望隻有年輕一代了,隻有年輕飛熱血,才能在自己的感染下,為了富國強兵這個相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


    “兩位今天來的正好,從雲奉朝廷旨意前往越南督守練兵,可是眼下身邊是在是缺人,能不能請二位轉告一聲李中堂,從武備學堂裏撥幾十個學員給在下。”天津武備學堂的學員,雖然沒有留洋的經曆,沒有見識過西方的世界,但是他們全都接受的是西式的教育,教官都是洋人,能弄迴來幾十個,日後稍加雕琢洗腦,日後培養成自己需要的人。(注:天津武備學堂成立於1885年5月初5,從時間上來算,書裏麵也才成立了沒兩個月,我汗,大家別計較了。)


    “這事不難辦,在下這就去向中堂說,應該能成。”薛福成說罷拱手道別,沈從雲倒是沒想到薛福成答應的這麽幹脆,不由扭頭朝盛宣懷看了一眼。


    盛宣懷苦笑了一下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樹耘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盛宣懷的苦笑表情和閃爍的眼神出賣了他,沈從雲是搞外貿銷售出身的,幹的就是察言觀色舌燦蓮花的勾當,盛宣懷雖說也是此道高手,可惜對沈從雲多少有點內疚的情緒,多少有點顯得不那麽自然。


    沈從雲很自然的想到了一個問題,以其說自己主動找李鴻章要人手,還不如說李鴻章就等著自己開口借人呢。新軍是什麽樣子還是一個未知數,但是李鴻章先塞進來幾十個人,還都是搞軍事出身的,其中的目的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些沈從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打嘴巴子,怎麽說話一點的不過腦子的,應該提出自己去學堂裏挑人才對,現在這麽一提,李鴻章肯定篩選一些信得過的人進來了。


    沈從雲突然發現,活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很累,時時刻刻的都要防備著別人算計自己的滋味太不好受了。沈從雲正在自責的時候,鄭觀應的大嗓門又傳了進來,老遠的就聽見鄭觀應在喊:“子歸啊子歸,你迴來就好了,我這邊好多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一陣……。”走到門口,鄭觀應看見了盛宣懷也在裏麵,嘴巴立刻停止,看了一眼盛宣懷有點不滿的表情後,笑了笑道:“嗬嗬,杏蓀兄也在呢。”


    盛宣懷一聽這語氣,想到這兩人最近走的是在太近,不由的一陣不滿道:“怎麽?我來看我兄弟都不行麽?你這假洋鬼子,管的還真寬呢。”


    鄭觀應尷尬的笑了笑,沈從雲趕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互相擺臉子?今天難得我有空,一起喝酒去。”


    鄭觀應趕緊接過話道:“對,對,喝酒去。不過,三個大老爺們幹喝也沒意思吧,找個地方喝花酒去才過癮。”


    沈從雲扭頭看看盛宣懷,征求一下他的意思,盛宣懷也收起了不滿的表情,想了想道:“走,上紫玉姑娘那去,她那我熟。”


    提道紫玉,沈從雲不由的想起了那個讓自己想起一對白花花的屁股的馬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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