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山崗,到處都是斷肢殘軀,白骨累累。


    空氣中,還散發著腐朽的氣息,不過那刺鼻的味道明顯小了很多。


    穆瑾楠站在荒郊野嶺中,整個人呆愣愣的。


    她有些搞不明白狀況。


    漫山遍野的白骨,是那樣的真實;彌漫的腐朽氣味,也是那般的真實攖。


    可為何腦海中呈現出的記憶卻那般模糊虛幻呢?


    好像整個人處在選擇性失憶階段一般償。


    她怎麽忘記了,她為何會站在這裏看四處遠山的白骨?


    明峰呢?


    她不是跟明峰一起在這裏查探的嗎?為何到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這荒郊野嶺,想不起之前做過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麽。


    蒼穹上的太陽,曬的有些刺眼,照在身上竟然沒有覺得很溫暖,反倒是那微微吹拂的風,透出絲絲的涼意。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那風涼透了她的全身。


    “黃泉路,黃泉夢。黃泉處,黃泉赴。悲生歌,悲緣孽。悲泣血,悲長怨。情郎去,嬌顏淚。夢不成,念不成。此生負,此生憾……”


    耳邊,隱約有歌聲傳來,很哀怨,讓人聽著心間升起莫名的淒涼。


    “黃泉路,黃泉夢。黃泉處,黃泉赴。悲生歌,悲緣孽。悲泣血,悲長怨。情郎去,嬌顏淚。夢不成,念不成。此生負,此生憾……”


    好像是個淒涼的女聲,來來迴迴唱著同樣的歌詞,一聲比一聲哀婉,一聲比一聲淒慘。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迴蕩……


    胸口悶悶的,仿佛有巨大的憂鬱堵在心底,越來越悲傷,越來越悲傷。


    似乎是生離死別,似乎是愛恨糾葛,似乎是終生憾事,似乎是人生之最痛!


    她的眼角,禁不住滾下了淚水。


    滾燙的淚,流了好多好多!


    “娘的!誰在那兒唱歌,滾出來!”


    穆瑾楠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瞪圓了眼珠子惡狠狠地朝四周打量著。


    這要不是晴天白日,她恐怕真要將之當成幽魂女鬼在唱歌。


    “聽到沒有?誰在唱歌,不許再唱了!”


    她幹脆潑婦似的掐起了腰,兇巴巴的瞪著遠處。


    被她吵了幾句,果然,聲音消失了。


    隻剩下“唿唿”的風聲在耳旁迴蕩。


    穆瑾楠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唿唿的罵道:“娘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歌聲!什麽亂七八糟的歌詞,什麽亂七八糟的夢境?這裏的骨頭上麵不是有歌詞嗎?”


    她的手在地上摸了摸,果然真的摸到了一個粗粗的死人骨頭。上麵凹凸不平的,應該刻著什麽字。


    “又刻著字,老娘倒是要好好看看,這骨頭上麵又刻的哪一句。”


    她拿起來,低頭看看。


    “往前看——幹什麽要往前看,看什麽?”


    讀出骨頭上麵刻的字,穆瑾楠狐疑的往前方看去。


    刹那間,渾身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


    麵前十丈開外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居然累了好多的骨頭。層層疊疊的,好像一座不小的山。


    “嘩啦,嘩啦!”


    骨頭堆裏麵有動靜,似乎有東西在裏麵穿梭爬行。


    穆瑾楠驚得看直了眼睛。


    “嘩啦,嘩啦!”


    那動靜越來越往上走,而骨頭山最上麵的骨頭滾落下來,到了最低處停下,山尖變得越來越越平。


    “嘩!”


    骨頭山的最上方,忽然伸出一隻手,看大小像是一個男人的手。


    那手潔白光滑,跟活人的手無異。


    “嘩啦啦!”


    又一層骨頭從最上方滑落到最下方,一隻手臂露了出來。


    手臂上麵穿的是黑色的袍子,那袍子的樣式看著有些麵熟。


    “嘩!”


    一顆腦袋從骨頭裏麵鑽了出來,緩緩地扭頭。


    那張臉——


    “呀!君千夜!”


    穆瑾楠一個機靈從地上彈起來,掐著腰就往骨頭山那裏奔過去。


    “君千夜,你丫的是不是有病?跟著來就來,幹什麽從死人骨頭裏麵爬出來?你是不是沒有地方睡覺,所以鑽到這死人堆裏麵保暖?你快給老娘下來!”


    在她看來,從骨頭堆裏麵爬出來,真的太不吉利了!


    骨頭山裏麵露出了那顆腦袋不曉得是不是故意裝作看不到她,仍舊慢吞吞的行動著,慢慢的從骨頭裏麵爬出來,下來的時候,還不忘記一隻手中抓著一根死人骨頭。


    “喂!君千夜,每次說話你能不能給點兒反應啊!”


    穆瑾楠氣唿唿擋住他的去路。


    “你沒有反應,總讓我誤會這空氣不能傳聲!”


    “喔!聽到了!”


    君千夜淡淡的應了一句,往旁邊側身,想越過她往前走。


    “喂喂喂,君千夜,你還沒有迴答,你來這裏幹什麽來了!不會是擔心我的安危,所以趕過來保護我的吧!”


    穆瑾楠不依不饒,又衝過去截住他。


    “你誠實作答了,老娘不笑話你的!”


    這句話,她早就在心底醞釀好久了,就等見到這個冰塊男的時候親口問問他。


    她期盼了這麽久,終於見到他了。


    雖然,他出現的方式的驚悚的令人難以接受。


    “喔,本王忘記了!本王來這裏是有正事兒的!”


    君千夜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扭頭看向她,麵無表情道:“本王來這裏,是接你迴家!”


    “迴家?迴哪個家?難不成你想讓我把靖王府當成自己的家?”


    穆瑾楠驚喜道。


    “不是不是!”


    君千夜搖著兩根人骨頭,然後指指身後的骨頭山。


    “本王說的家是那裏,你沒有看到,方才本王就是從那裏爬出來的嗎?本王馬上接你迴去。”


    “什麽?那裏……”


    穆瑾楠哆嗦著嘴唇,看看那累累白骨,舌頭也開始打顫。


    不是吧!死人骨頭堆什麽時候成了她的家了?


    是不是哪裏不對?


    還不等她想明白哪裏不對勁,麵前的君千夜忽然將手中的兩根骨頭一端猛地一敲。


    “嘩啦!”


    雪白的骨頭碎屑飄落在地上,剩下的骨頭上麵不知怎麽的突然變成了尖利的匕首。


    “啊!君千夜,你幹嘛?”


    穆瑾楠嚇得尖叫一聲,狠狠地往後麵跳了一步。


    “不要怕!就一下,本王的刀快,不疼!”


    “嗤!”


    君千夜舉著骨頭,看著穆瑾楠,摩擦著上麵的匕首。


    “本王現在就帶你迴家!”


    幽靈般的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匕首,朝穆瑾楠的脖子掄過去——


    “啊——你丫的的天煞的君千夜,老娘跟你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要砍了老娘的腦袋?”


    穆瑾楠嚇得嗷號著,掙紮著從夢中醒來。


    這才發現,頭頂上豔陽高照,自己身上卻卷著被筒,渾身嚇出了冷汗。


    她從被子裏麵鑽出來,看看四周,這才發現,原來她這是在長老殿的屋頂上麵,也就是這些日子她睡覺的地方。


    她抹了一把汗珠,驚魂未定的往被子上麵一坐。


    她明明記得,跟明峰在亂葬崗處查看,後來被空氣中彌漫的古怪氣味給迷倒了,醒來後居然在這裏。


    如今想想,真是後怕的緊。


    要不是有人救了他們的性命,恐怕他們就算被藥毒不死,也得被亂葬崗那個吃人的惡鬼當大餐給吃掉。


    那惡鬼連腐肉都吃的那麽帶勁兒,他們這倆兒“鮮肉”怕是再多待一會兒,就給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話說迴來,到底是誰救了他們兩個人?


    “咦?”


    穆瑾楠正疑惑,眼角忽然瞥到了被子上的一封信。


    “怎麽會有信?”


    她趕緊拿起來拆開,看到那熟悉的字體,她的心驀地一暖。


    現在,她知道是誰救的他們了,終於有證據證明是他來了。


    一邊看著信裏的內容,穆瑾楠一邊點頭,還不忘記開心的咧開了嘴巴。


    短短的幾行字,卻被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接著一遍。


    良久之後,穆瑾楠終於愛不釋手的將信小心翼翼的揣進懷中,起身,站在屋頂上麵往前方看著,笑嘻嘻道:


    “君千夜,你現在不出來,老娘不怪你。可是,你要是真的從死人骨頭裏麵爬出來,拿著匕首想宰了老娘……那麽你放心,老娘生是追你的人,死了也要做纏著你的鬼!老娘說到做到!哼!”


    她說完,忽然的飛身而下,鑽進長老殿的外的林園間,三步兩邊不見了蹤影。


    “這個女人……”


    “嗖!”


    不知從哪兒忽的飄落一個黑色的身影,落在一棵粗壯的樹下。


    他盯著穆瑾楠遠去的背影,向來冷冰冰的臉色,奇跡般的緩和了下來,甚至,微微勾起唇角。


    “唿唿!”


    微風輕輕拂過,將他此刻的溫柔,定格為——


    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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