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房中那個已經變得瘋狂的女人,衣袖狠狠地一揮,竟然像方才那黑色的身影那般眨眼間消失在房中。


    隻留下了一片清冷與淒涼。


    房門之外,靖王府院中的仆人個個驚恐似的愣在了原地——


    剛剛房間中那淒厲的聲音,是他們的王妃嗎償?


    明明是一個可怕的女鬼!


    天哪攖!


    他們的王妃瘋了!


    良久他們都沒能緩過神來,直到,身側一陣微風吹過。


    風是暖的,可是他們卻感覺到了一種刺骨的寒意,狠狠地哆嗦了幾下,接著“嗖”的一聲,竄迴了房中……


    院子裏,帶著暖流的風,照舊拂過;


    院子外,也有有輕拂……


    對那個急於奔迴妙手迴春館的黑衣男子來說,它們拂過之後,留在他身上的是熱汗淋漓。


    君千夜此時心裏隻有一個信念——


    他必須要馬上到那裏,將手中這把刺傷穆瑾楠的匕首交給吳神醫,要他研究一下上麵究竟是什麽毒藥。


    因為,毒液要進入血液之中,用這把匕首直接割破皮膚是最快的。


    毒液會直接滲入進血液之中,很快隨著血液的流動傳遍全身各處的所有或大或小的血管。


    原以為,他拿到匕首就找到了症結所在,能夠從上麵提取到毒藥。


    萬萬想不到的是,吳神醫在仔仔細細檢查過那匕首之後,道:“靖王爺,這匕首是刺傷二小姐的兇器不錯。可是,這把匕首上麵根本就沒有被淬上任何毒藥。”


    “沒有毒藥?”


    君千夜有些震驚,微微點頭道:


    “如果匕首上麵沒有毒藥,也就是說,穆瑾楠早就已經中毒了。那個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在很早之前便讓毒藥侵蝕了她的身體。隻等著有一個可以讓她受傷的機會,讓其失血過多而死!”


    “不錯。”


    吳神醫點點頭。


    “靖王爺,這匕首上麵沒有毒藥,就說明二小姐她身上的毒藥並不是剛中的毒。或許,她中毒已經有一陣子了。”


    “中毒有一陣子……”


    君千夜陷入沉思中。


    既然穆瑾楠早已經中毒,那麽,如果她一出現皮膚被劃傷的情況定然會流血不止。但事實證明,隻有這一次被林汀汀所傷之後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因此可以斷定,穆瑾楠這些日子並未有皮膚劃傷過。


    所以,想要追溯她究竟什麽時候中毒,隻能追溯到她上一次身體出現過傷口的時候。


    而毒藥,很可能就是在那次的傷口中被有心之人嵌入的。


    君千夜緩緩地迴想著,想從這些日子跟穆瑾楠的相處中找出一些端倪。


    很快,他真的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大約一個月之前,穆瑾楠化裝成未央樓的頭牌姑娘“青青”,本想灌醉風怒國太子封誌陽,從他口中套出卜明珠的事情。


    可沒想到遭到白煞的暗算,腰間的衣服被她抓破。


    那日救她時,君千夜好像隱約間看到她腰間皮膚露出了血跡斑斑。


    事後好像穆瑾楠也說,白煞給她下的致人失去力氣的藥,就是藏在指甲中,抓傷了她的皮膚,從傷口中進入的。


    好像,也是從那次之後,這個女人就時不時的出現在他麵前,各種無賴,各種狗皮膏藥似的黏著他。


    因此他們兩人之間的接觸應該算是很密切的。


    這段相處的時間,他不記得那個女人的身體有任何破損流血的情況。頂多就是些磕磕碰碰,有淤青之類的傷。


    這樣說來,穆瑾楠身上的毒,應該是白煞指甲裏麵那毒藥的後遺症,更確切的說是它隱藏的更厲害的毒性。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他應該怎麽想辦法弄清楚血液之中的到底是哪種毒草,好對症下藥呢?


    想殺她的人,這次借了林汀汀的手……


    他了解林汀汀的為人。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既然要報複穆瑾楠,怎麽可能僅僅在她手上簡簡單單劃上一道傷口?


    除非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林汀汀根本就知道,隻要在穆瑾楠身上劃上一個小口子,就足夠致命。


    由此可以肯定,在林汀汀拿著匕首行動之前,一定有人給她指點迷津,告訴她怎麽去做。


    唯一的可能就是——黑魔!


    那個他懷疑進入靖王府翻東西的人,以及進喜房的人……


    黑白魔煞向來共同進退,白煞下毒,黑魔實施計劃讓穆瑾楠毒發,再加上進喜房好色之舉。


    好像,真的可以確定是黑魔了。


    也可以更確定,穆瑾楠身上的毒就是白煞偷襲她的那次中的。


    “王爺可曾想到了什麽?”


    吳神醫見他良久不說話,上前一步問道。


    君千夜點頭,將那段記憶重新拾起來,最關鍵的是迴想穆瑾楠中毒之後的症狀。


    他猜測,如果有了中毒的症狀,吳神醫應該可以對症下藥。


    “本王想到了她中毒的時間應該是一個月之前。本王記得,穆瑾楠中毒之初,先是全身失去了力氣,但是人的意識清醒。


    “後來,完全沒有用醫治。僅僅休息過後,那藥力便退去,整個人便與常人無異,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直到這次被福靈郡主劃傷了手腕,才出現流血不止的情況。吳大夫可曾記得,哪幾種可以損害人體血液功能的毒草,與其他毒草搭配之後會出現這種藥效?”


    君千夜一席話,忽的讓吳神醫麵露喜色道:“靖王爺,經您這一描述,吳某應該知道了。有一種毒草,不用與任何毒草混合就可以達到這種效果。”


    “吳大夫的意思是,有解決之法了?”


    “是的,王爺。”


    吳神醫馬上點頭。


    “事不宜遲,王爺,吳某必須馬上為二小姐配藥。”


    很快,吳神醫弄好了解藥,吩咐鳳凰為穆瑾楠內服,以及在傷口處外用。


    果不其然,君千夜的猜測沒有錯。


    那解藥用上之後,很快有了效果。


    穆瑾楠的傷口處,開始有了自己愈合的跡象。


    等人徹底度過危險期之後,吳神醫將君千夜叫到了一旁,道:“靖王爺,有句話不知道吳某當講不當講。”


    “吳大夫但說無妨!”


    君千夜擺手,有些疑惑吳神醫今日說話吞吞吐吐。


    “好!”


    吳神醫看了一眼榻上的穆瑾楠,又看向君千夜,笑道:


    “靖王爺,這位二小姐是個有福之人啊!吳某隻是忍不住想勸王爺一句。不管王爺將來的路要往哪走,要怎麽走,讓此女子待在身邊,必定能夠避禍得福,無亂怎樣的困難都能化險為夷。”


    君千夜似有些不讚同道:“吳神醫此話何講?莫不是吳神醫也相信這種被所謂的天命束縛的迷信之法?好像,太後當年冊封福靈郡主的時候,就是用的這樣的說辭。”


    “此兩者,不一樣啊!”


    吳神醫笑了笑。


    “靖王爺,這二小姐當初唇槍舌戰風怒國的攝政王,已經看出她對我乾昭國造福不薄。而這次她大難不死,不是吳某救了她的性命,而是她自己救了自己的性命。”


    “吳大夫此話怎講?”


    君千夜不解的看看榻上已經服藥熟睡的穆瑾楠,又疑惑的看看吳神醫。


    “明明是吳大夫開藥救人,為何要說這個女子救了自己?”


    “靖王爺,吳某用來救二小姐的藥材,叫做‘雪蓮魂’,此貴重的藥材,王爺可曾聽說過。”


    “雪蓮魂?本王略有耳聞。”


    君千夜點點頭。


    聽聞這“雪蓮魂”,不是雪蓮的種子,而是雪蓮在生長之時抵抗惡劣環境或是各類土壤中生物的侵襲所生出的維護自身正常生長的屏障。


    這些珍貴的屏障,其實都是雪蓮花一生中的精華,是冰山雪蓮的真正魂魄。


    而這種精華,並不是每一棵雪蓮都能夠產生的,可以說百年一遇。


    “不瞞靖王爺,這‘雪蓮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解二小姐身上的毒的藥材。它實在太珍貴了,吳某這裏,根本沒有。”


    吳神醫遺憾的搖搖頭。


    “沒有?可今日吳大夫確確實實從自己的醫館中拿出了這樣珍貴的藥材救了人。”


    君千夜看了看榻上的人。


    “不不不……靖王爺其實你有所不知。這‘雪蓮魂’本就不是吳某的,它原本是二小姐的東西。一個月前,二小姐來我醫館找藥材裝暗器盒子。裝滿之後,她將這一株世間珍貴的‘雪蓮魂’贈給了吳某。


    “從二小姐的語氣中,我聽得出,她不是不知道雪蓮魂究竟有多貴重。可是她卻將這麽貴重的東西贈出,還說這藥在她的手上沒有任何用處。


    “這足以看出,二小姐並不是一個太看重金錢財寶的人。要不是二小姐將雪蓮魂慷慨相贈,吳今日就算知道用什麽藥救二小姐,也不可能有能力弄得著。所以,吳某才說二小姐有福氣,是個難得的有福之人。


    “最重要的是,二小姐,她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啊!她很會為人處世,很會為自己交朋友,留後路。有這等覺悟的女子,在我們乾昭國真是少有。靖王爺不防考慮一下,留一個福星在身邊,也是一件好事……”


    吳神醫的話,君千夜考慮了好久。


    這個女人的優點他沒有看到這麽多,可是這個女人做的那些讓他著急上火的事情,他卻可以說出一大推。


    那些事說出來之後呢?


    貌似,他又沒有覺得是真厭惡上火。


    好像時至今日,他才開始正視一個問題吧——


    其實,他潛意識裏麵是關心緊張這個女人的,不過是一貫的清冷與高冷不允許他有這種想法。


    要不然,今日看到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倒在血泊中的時候他會那般的緊張;


    要不然,這些日子他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麵前妥協;


    要不然,他早就如他說了無數次的那般,擰斷她的脖子。


    對待這個女人,他真的覺得好矛盾。


    好似在她身上,他喪失了喪失了選擇與判斷的能力。


    這麽久以來,她的苦苦追尋,今日又又加之吳大夫的一番勸說,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前路迷茫了……


    他一直待在穆瑾楠的房中考慮了好長好長的時間。


    一直到了晚上。


    月牙隱隱,夜色昏暗,唯有他房中的燭光,閃閃爍爍,影影綽綽……


    他輕輕歎口氣。


    看看那晃動的燭火,又看看榻上沉沉睡著的女人。


    昏暗中,這是第一次,他認認真真的打量那個女子。


    那朦朧的輪廓,還是能看出,這個女子長得很美。


    除了……有時候笑起來太邪惡,太腹黑……


    她安靜躺著的時候,沒有那麽聒噪,看著也挺讓人舒服。


    隻怕……夢中不曉得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她就這麽睡著,靜靜地讓人看著,也不錯。


    就是……不要那麽快醒來禍害人……


    迴想這些日子的相處,有這個女人出現在他身邊,還真的給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跌宕起伏。


    平心而論,這個女人真的可以用“傳奇”來形容。


    她膽大的性格,可以做好多女子不敢做的事情;


    她聰明與智慧,卻又可以做好多男子做不了的事情;


    她豪爽的性情,又捕獲了太多人的認同與讚賞。


    皇帝誇過她,鳳凰誇過她,吳神醫誇過她,就連靖王府裏麵的仆人也誇過她,說二小姐雖然行為也滿了些,但是出手大方,有事問他們的時候一定要打賞好多銀子……


    這個女人,真的太傳奇了……


    盯著那張模糊但是透著嬌美的臉頰,君千夜的臉色漸漸地緩和下來,甚至,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唿——什麽人?”


    窗外忽然有異動滑落,君千夜大喊一聲,臉色一變,尖銳的眸子已經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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