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爪山。


    梅爾文·卡明斯帶著護衛抵達這裏時,雙月正高懸於空,四下一片寂靜。


    “大人,這裏的元靈活躍程度比起烏魯恩城又有所上漲,而且隱隱能感受到我們的法術在被壓製。”


    一個拿著銀色金屬器械的下屬匯報道。


    “看來麥卡拉果然發生了一些讓我們未曾預料的事,我們還是低估了這幫鄉巴佬。”


    梅爾文看向北邊的天空,淡紫色的眼眸裏帶著一抹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她此行除了沿途修複魔網通訊站之外,還負責與安插在矮人世界的二五仔們對接。


    在抵達龍岩城之前,這項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可到了龍岩城,見到了那個該死的伊恩·霍德爾之後,諸多事情就不順利起來。


    他們先是發現,名單上的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幾乎沒剩下幾個。


    然後獅王最為重視的戰略資源——鷹眼峰的青隼目石——竟然完全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安插在那裏的人據說被一場前所未有的爆炸給埋了,至今下落不明。


    可那座礦山明明被他們滲透成了篩子,裏麵有一半都是內應,剩下一半都是隨時可以被利用的惡徒,就這樣一個十拿九穩的二五仔大本營,竟然在某次離譜的下礦中讓所有內應一窩蜂地被埋了,這說出去誰信啊!?


    梅爾文第一時間鎖定了伊恩·霍德爾,除了因為隻有對方能這樣做之外,還因為他身上有種令人不適的氣息。


    法師的法術都以奴役元靈為主,是通靈術的“劣化版”。


    而伊恩這樣靈魂澄澈的人,天生是元靈的“解放者”,因此看向梅爾文的目光不可抑製地帶著敵意,於是他身上的氣場也會抗拒對方。


    但這也可以理解為大地之母的信徒對法師這種無信者的抵觸,因此梅爾文沒有往深處想,隻是單純認為對方有問題。


    畢竟從威廉給的資料來看,對方參與了這次不可思議的三族聯合商業行為,這處處都透露著詭異。


    再加上伊恩的身邊人私下表示他曾帶著不少人北上,這就不可避免地讓梅爾文想到了麥卡拉。


    別人不清楚麥卡拉的秘密,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


    “大人,那我們這趟還繼續嗎?”下屬問道。


    “計劃不變,那個柯努人什麽時候處理都不晚,隻要在這之前別被他發現端倪就好。”


    梅爾文輕笑,隨即看向前方的洞口:


    “我們走吧,都小心點,此行的目的是確認這裏麵的東西還在。”


    “是,大人。”


    五人沿著當初海涅他們走過的路線進入山洞。


    除了梅爾文以外,其他四人都掏出了短魔杖,輕輕一揮,兩個造型別致的銀色金屬支架便從各自身後的背包中飛了出來。


    它們看起來像是銀色的圓球,但是中間裂開,露出了寶石般的眼睛。


    柔和的白光包裹著金屬,一共八枚甲蟲似的飛行器在五人周圍環繞。


    突然,滴滴滴的報警聲響起。


    “檢測到幻術波動,是否繼續深入?”一個下屬問。


    “繼續。”


    梅爾文說著,法袍上的符文亮起,讓在場所有人腳下都出現了魔法反製法陣,隨著腳步一同移動。


    其他人的手環與護臂也各自亮起光芒,帶有反射效果的菱形透明立場盾一閃而逝,迅速隱沒於空氣中。


    就連飛著的甲蟲機械周圍也時不時潑灑出一陣水霧,就像從腹部擠壓噴出的分泌物。


    這是精粹的清醒藥劑,是讓法師保持清醒的物理手段。


    這樣武裝到了牙齒,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繼續深入,逐漸踏入了灰霧。


    他們的防護很專業,裝備也很頂級。


    但就如不久前的那支隊伍一樣,他們都不曾防備敵人的祝福。


    增益與減益的最大區別在於一個必然伴隨給予,而另一個必然伴隨掠奪。


    如此強烈的目的性會提前被寫在術式結構裏,繼而被防護術式感知到,做出篩選。


    於是,他們便理所當然地被灰霧吞沒。


    隨即各種光芒暗淡,法陣和立場一並消失,隻有飛行器不知疲倦地環繞著,潑灑著藥劑。


    砰砰砰幾聲,飛舞的機械被石頭擊中,直接炸開,窸窸窣窣落了一地。


    “還真是小心到了極點。”


    阿娜惠小聲嘀咕著從霧中走出。


    “這就是維利塔斯人的武裝嗎?還真是精良的可怕。”


    跟在她身後的是海涅,此刻正驅散了灰霧,打量著麵前雙眼失神的五人。


    他們就像那天陷入夢境的大姨他們一樣,正緩慢朝著法陣的中心區域前進。


    隻不過這次在中心區域等待他們的就不再是瘋王,而是捉羊了。


    惠惠:“您之前不是見過麽?柯林斯暴露之前,他們身邊就帶著不少裝備精良的戰鬥法師。”


    “那不一樣。”


    海涅搖了搖頭,看向梅爾文。


    “這可是一位七級法師,而且是奧普瑞公司的擁有者,一個集財富與實力於一身的可怕女人,她身上的每一件裝備都無疑是維利塔斯的科技結晶。”


    惠惠這才想起來自家領導是個真·鄉巴佬,讓他看到這玩意兒不亞於山溝溝裏的孩子第一次見大海。


    她連忙說:“我們還是先走吧,擊落了這些機械就夠了,這畢竟是經過修複的法陣,未必有之前那麽強的屏蔽效果,萬一察覺到我們的靠近,讓她提前醒過來了可就不好了。”


    “好叭。”


    海涅最後看了眼梅爾文,戀戀不舍地走了。


    此刻,原本被索雷斯鏟平、又被伊恩和大姨她們挖開的地麵上,有規律地插著許多圖騰和明晃晃的法陣。


    那些都是麥卡拉人為了還原幻境做出的努力。


    為了維利塔斯人的遊戲體驗,海涅真的下了血本。


    而原本束縛著瘋王的鎖鏈位置,不見那雙幽綠色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顆被鎖鏈捆綁的石頭心髒。


    捉羊正坐在地上,魂火暗淡,顯然是正在此處的裏世界暢玩。


    …


    幻境中。


    狂暴的烏魯蒙特是個冒著黑色邪火的石頭人形象。


    但此刻它非常乖巧。


    因為在它身邊,是一個黑色光芒比它還深邃,氣息比它還邪惡的盔甲骷髏。


    從對方身上,它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動——不久前將它囚禁起來的五個怪物之一。


    而且還是打它次數最多的那個。


    “這夢裏是什麽吊規則,‘灰燼使者藥劑’還可以疊加?”


    看著自己周身環繞的氣息,捉羊不禁暗自嘀咕。


    灰燼使者藥劑不是戰鬥藥劑,而是趣味藥劑。


    “灰燼使者”也不是什麽戰鬥英雄,而是一位無論做什麽飯都能把廚房點著的可怕火法。


    在被「開懷大笑」欄目組作為素材數次刊登後,這位法師心有不忿,便鑽研出了這種藥劑,親自帶著藥劑殺進編輯部,和那幫編輯爆了。


    這玩意兒可以讓任何人看起來都像從煤堆裏鑽出來的一樣。


    在遊戲裏就能給聖光加黑煙,看著像是硫磺烈焰。


    而此刻捉羊身上的黑火,就是疊加了10瓶後的效果。


    現在的他,摘掉頭盔,黑色、冒著滾滾濃煙的魂火再加這一身焦糊到宛如來自地獄的氣息,整個人絕對和聖光沾不上一點關係。


    準備完畢,他看向烏魯蒙特。


    「接下來,我們要闖入別人的美夢,我的身份是‘瘋王狄克塔圖拉’,你是我的仆從,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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