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人?”


    灰月明知故問道。


    這無疑是個亡靈法師。


    而且和海涅不一樣,這家夥的亡靈仆從邪惡的讓人直皺眉。


    “你可以叫我蒼白之手,或者格雷,總之隨便什麽。”


    格雷的目光在灰月身後的精靈少年少女臉上掃過,那雙微微泛著藍光的眼裏浮現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你用這些年輕人對你的信任構築了一層保護,這樣來防止他們的思維被奇獸侵蝕,天才的想法……怪不得你們能無視奇獸最強大的武器……”


    他的聲音聽著有些虛弱,尾音幾乎消失。


    但說出來的每個字卻都沉甸甸地砸在每個人心頭。


    這是精神力強大到一定地步才有的表現。


    至少五級……


    灰月目光一凜。


    沒想到在離悼木山穀這麽近的地方,居然有這麽可怕的亡靈法師……


    長老衛隊是幹什麽吃的?


    他們難道就從沒發現這家夥麽?


    格雷忽然咧嘴笑道: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我沒被長老衛隊的士兵發現?很簡單,如果不是這世界亂了,我也不會出現。”


    灰月搖頭:“我可沒有這麽想。感謝閣下的搭救,我們準備離開了。請您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長老衛隊。”


    “嗬嗬……繁花勳章的授封者竟然是個膽小鬼麽,你就這麽急著返迴低語森林?”


    對方能叫破自己的身份,灰月並不驚訝。


    一個星期前,長老議會並沒有如期舉行正式的授勳儀式,卻在私底下將她的“英雄之名”傳了出去。


    這則消息既然都從橡木廣場傳到了納爾多蘭河穀,那麽被一個深居簡出的亡靈法師知曉也不無可能。


    畢竟對方在平時就能躲過長老衛隊的搜查,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眼線。


    唯一讓她在意的是,對方為什麽會認出自己……


    但沒等她迴答,身後就有個精靈少年抻著脖子吼道:


    “如果大姐頭這算膽小,那些躲在悼木城裏疑神疑鬼的人算什麽?”


    灰月迴頭瞪了他一眼,這小子頓時縮了迴去。


    “嗬嗬嗬……咳咳……”


    格雷被這句話逗笑了,發出一串虛弱的笑聲,用力咳了幾下。


    不知道為什麽,灰月突然想起了海涅。


    假如海涅這麽咳嗽,他身後的骷髏估計會立即上來拍打他的後背吧?


    雖然這一幕並未發生過,但她總覺得以這幾個骷髏的古怪和“聰慧”,幹得出這種事來。


    “我沒有惡意,席妮蕾刻絲女士。”


    格雷止住咳嗽:


    “我隻是不想看著悼木城的英雄去送死罷了,再往西走半天,就會抵達曾經的渡鴉領魔法通訊站。


    “那裏已經成了奇獸的樂園,無數長著三隻眼睛和兩對翅膀的渡鴉正在四周搜尋獵物,你們不可能穿過那裏的。”


    灰月心道果然。


    她是通靈師,又消化了奎爾庫斯的部分記憶,明白汙染多半與魔網關係密切。


    隻不過之前她還心存幻想。


    “伱為什麽對我說這些,又出手救了我?”她問:“恕我直言,我不認為閣下是出於某種高尚的品德。”


    “因為我們是同類,不是麽?如果說之前還隻是猜測的話,那現在我已經可以確認了。”


    格雷笑笑:“能和一個亡靈法師心平氣和地說這麽多話,再加上你抵擋奇獸的手段,就足以證明閣下通靈師的身份……既然這樣,我們多少也算同類。”


    “大姐頭和你才不是同類!”一個少女憤怒道:“別想挑撥離間了,你這個邪惡的亡靈法師!”


    格雷並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趣地盯著她:


    “如果她承認我說得對,你會立即離開她,迴到悼木城麽?”


    眼見他如此直白地挑撥人心,灰月並不氣惱,甚至露出一絲微笑。


    她的笑讓格雷心裏直犯嘀咕。


    很快,一個精靈少年不溫不火地插話道:


    “別這麽處心積慮,強大的亡靈法師先生,你的話就有問題。


    “首先,通靈師和亡靈法師的確是同類,大姐頭也的確是通靈師,這是她親自解釋過的,你假設她騙了我們,才會問出這個可笑的問題。


    “其次,力量本身沒有對錯,我們不該憎恨某種力量,就像不要癡迷或是完全地皈依一樣,我們麵對的終究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他說完之後,人群裏還響起幾聲讚同。


    這群孩子的聲音雖然顯得稚嫩,此時卻緊緊團結在一起。


    格雷一時愕然,半晌才重新露出笑容。


    “你招募了一群不錯的苗子,是長老議會的人看走眼了,難以置信,他們居然會放任你離開。”


    “因為我在他們眼中沒有利用的價值了,但在這群孩子眼中則不一樣,這一點反過來同樣如此。”


    微笑著說完這些,灰月正色道:


    “別拐彎抹角了,格雷先生,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我的確有些事需要你們幫忙,當然,這也是在幫你們自己。”


    格雷抬起手揮了揮,身後的霧氣便消散了。


    露出了一個河灣處荒無人煙的破敗漁村。


    “如果你們想離開這裏,迴到低語森林,就跟我來吧,隻有一條安全的路可以走。”


    說完他轉身走向村子。


    那些亡靈仆從也嘩啦嘩啦地跟在他身後。


    ——這一點倒是和海涅沒什麽區別。


    灰月不禁想到。


    亡靈法師走到哪裏都帶著亡靈,是因為安全感麽?


    “大姐頭,我們怎麽辦?”菈妮緊張地拉著她的胳膊問。


    “我們麵前隻剩下合作這一條路了。”


    灰月拍了拍她的手,迴頭看著這群年輕人。


    “走吧。”


    ……


    眾人邁入漁村,穿過一間間無人的建築,就連隊伍裏最鬧騰的菈妮都一言不發。


    他們逐漸跟上了格雷,這位亡靈法師也開始了講述。


    雖然不知道故事真假,但就他所講來看,這位“蒼白之手”的經曆著實稱得上“曲折”。


    他早年是變形學派的牧樹人,且熱衷於冒險者。


    後來被魔物打傷,就一直待在這座薄暮灣的漁村裏,靠捕魚為生。


    畢竟他可以變成一隻水獺。


    很快,他就遇到了所有變形學派的牧樹人都會遭遇的問題:


    靈魂被死氣侵染。


    但他並不知道變形是亡靈法術,還以為是自己漫長的生命終於要迎來終結。


    這個時候,他反而支棱起來了。


    其實絕大多數精靈都是如此。


    年少時意氣風發,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平庸後便陷入沉寂。


    渾渾噩噩地度過大半輩子,在年老的時候迸發出全新的激情。


    於是,活夠了的格雷便在一次出海時故意駛向以前從不敢涉足的險地。


    那裏的湍流和暗礁毫不意外地拍碎了他的船。


    但他變成了水獺,隨波逐流,最後被衝刷到了一個從未去過的小島上。


    他本打算在這裏結束生命,卻不想給自己挖墳時挖出了一口箱子。


    那裏麵是一些有關變形學派的研究筆記。


    閱讀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亡靈法師,根本不是什麽變形學派的牧樹人。


    在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掙紮後,他決定擺了。


    亡靈法師就亡靈法師吧,好死不如賴活著。


    畢竟如果這玩意兒沒騙自己,他距離死亡還早得很呢。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活了十幾年,直到虛空災難的爆發。


    奇獸入侵了這個漁村,讓精靈們相互猜忌,直至大打出手,對彼此舉起了屠刀。


    還有比這更適合亡靈法師出手的時刻嗎?


    沒有了。


    格雷理所當然地接管了村子裏的“所有素材”。


    並且消滅了那些對亡靈法師而言不構成威脅的奇獸。


    聽完這些,灰月忍不住問:


    “你找到的那些研究筆記,有署名嗎?”


    格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有,他叫薩貝利亞,就是那位‘叢林之風’。”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亡靈不對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鴿巫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鴿巫咕並收藏我的亡靈不對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