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出靜聞其詳的樣子。


    看似不經意地把離央這個不知底細的人擋在身後,簡淮隨手帶上門。


    他攤開手心,是一堆離桑從他身上完整拆下來的晶片。


    “這些東西,為什麽你對他們這麽熟悉?”


    熟悉的好像是親眼見過它們是如何放進他體內,又像是對它們的構造了如指掌。


    “因為從前我也被安上過這樣的東西,或許現在依然在。”離桑神態輕鬆的說。


    見簡淮驚得失去了表情管理,呆愣的有些傻氣的樣子,離桑笑著倒了杯咖啡遞到他手上,“在你之前,我也在研究院呆過一年。”


    “後來出了點事情,身體留在那,隻有精神體出來了。”


    “我想你敢應該也猜到了我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裏的原因。”


    “精神體離開身體......這怎麽可能,精神體與身體天生相匹,如果身體沒了,精神體喪失宿體的結局不就是消亡嗎?”簡淮不可置信的看著離桑。


    如果說他還對她的出現抱有一絲懷疑,那麽對於她給出的解釋,完全顛覆了他所有的猜想。


    是因為他被研究院賦予了天賦能力,自身實力足夠強大,所以才能夠獲得她的目光停留嗎。所以如果是一無所有的她,連認識她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離桑仍然是無所謂的態度,目光落在窗外森森的綠意上,“我的存在,和外麵那個被我賦名離央的人工智慧的存在,在世人看來都是‘不可能’。”


    每當午夜夢迴,她也會感嘆命運的不可捉摸。她擁有天生強大的能力,卻又經歷人生不可能之事。在那些虛幻到真實的世界中,她也曾懷疑她自己的存在。


    她存在的意義,如果隻是過完她自己的一生,那麽這麽多個宛若輪迴的世界之後,她的一生何其漫長。


    她大可以迷失在所謂“夢之境”中,又何必迴到這個讓她受創的世界步步為營。


    到底還是意不平。


    那一瞬間,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感情,是那麽的難過。


    簡淮將苦澀的咖啡一飲而盡,唇齒間的苦味抵不上心中的半分難受,他寧願剝開自己千瘡百孔的心給她看,如果這樣可以給她安慰的話。


    “我生理上的父親,是簡霖。”


    “從我記事起,身邊的人的所說的,就是‘我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我是簡霖醉酒後的產物,或許是太厭惡我,母親在撫養我五年後,自殺離世。”


    “簡霖擁有強大的天賦能力,而我是個沒有能力的廢物。如果是因此而被拋棄在遙遠的星係,我也無話可說。”


    “可簡霖,他明明參軍出征,成了別人口中的打擊英雄,是聯邦的將軍。可在他的口中,根本沒有我的存在。他否定了我。”


    “我能夠長大,全是靠我自己的摸爬滾打。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是活在底層掙紮,可是有一日,在遠離帝星百足有一億光年外的加星,有人找上我,對比了我和簡霖的dna之後,我接下去的生活,也就是這三年就一直在研究院中,作為他們的實驗體。”


    “他們在我身上進行各種實驗,最開始,是把簡霖的天賦能力放在我身上,我完美的掌握了。之後,我作為小白鼠,接受了他們分批次塞進來的各種不同的能力。很疼,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最開始時,無時無刻的痛苦幾乎讓我發瘋。但幸好我遇見了你。”


    簡淮低著頭毫無感情的敘述自己身上發生的一樁樁事情,仿佛是無關的旁觀人,倒是略過了自己在研究院經受實驗時的詳細過程。


    隻有在提到離桑時,他的眼裏才有一絲溫度。


    離桑看清了,他是已經習慣了承受這些,內心的創傷被這樣血淋淋的擺在明麵上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午後,簡霖哀傷的眼神。


    “他們以為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早已經被這些外來的‘能力’耗盡了生命力。現在的我,不過是表麵上的活著,無論我刺殺你的行動失敗與否,我都不會活的再久。”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簡淮,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落在自己臉上。


    離桑捧住他的臉,認真道:“我喜歡你寫滿算計的眼睛。你是在知道我可以保留精神體而捨去肉身的時候,才決定把這些話告訴我的吧?”


    “你總是看得這麽透。”簡淮木然的麵色一變,他早已經對這些“創傷”無感,不過是嘴上提一提而已,連落在他身上千萬分之一的程度都不夠,唯一的作用就是祈求得到離桑的同情罷了。


    同情,也是感情啊。隻要是她的,他全都要。


    “就不能配合我嗎?”他誠懇道,“你就當受不了我的遭遇,表露下你對我的愛吧。”


    “好。”離桑笑著應道,“我愛你。”


    兩個當慣騙子的人,此時他們都知道這句話是真的。


    沒有人能抵抗住思維如此合拍的另一半。你在想什麽,他甚至能同步猜到。


    他們可以是最可怕的敵人,也可以是最合心的愛人。


    一室融洽,魚水交融,偷得半生歡。


    “這些東西,你還得裝上。”做了該做的事,離桑還是提到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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