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趕時間的人就越討厭被人耽擱時間。


    此時此刻的吳涼就有這麽一種煩躁的心態。


    不過一直溺死鬼而已。真以為我來到有水的地方,就收拾不了你了?!


    吳涼神色陰怒,宛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將已被打濕的背包解開丟下。背包裏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沾水之後再背在身上隻會徒勞增加負擔。


    丟開背包之後,吳涼從兜裏摸出一張用純金片製作而成的道符,他準備一擊必殺,直接了結這隻不知死活的溺死鬼。


    溺死鬼的確不知死活,它絲毫沒有察覺到吳涼正在醞釀的濃重殺氣。


    浮出水麵後,它桀桀怪笑,青色的手掌向著水麵快速一拍,兩股水浪就被它“抓取”了起來,如同舞動長鞭一樣抽向吳涼。


    吳涼眼瞥了下那兩條池水凝聚成的長鞭,知曉這種程度的攻擊傷不到他,便不再理會。


    他飛快地將金片祭出,腳踏鎮妖步法,雙手結印大喝道:“幹象天靈,坤以運載。金鎖囚妖,焚炎誅邪。金光神咒急急如律令,赦!”


    飛出的薄薄金片隨著吳涼道喝響起,爆散釋放出了六六三十六道金色光芒。


    那些金光在空中縱橫交錯,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對著溺死鬼籠罩下去。


    溺死鬼想要避開,但卻根本來不及。


    金色牢籠將它收進去困住以後,吳涼一揮手指,牢籠就帶著被困住的溺死鬼飛到岸邊,沉重地砸在地麵。


    籠子裏的溺死鬼想要逃出,拚命拍打撞擊著牢籠,卻反倒被金光所傷,燙得渾身冒起了輕煙。


    但這隻是開始。


    緊接著,一道巨大火柱升騰而起,衝破天際,將溺死鬼給整個兒吞噬。頃刻之間,那溺死鬼就被燒成了一堆飛灰,隨風而散。


    與此同時,吳涼在平行空間擊殺溺死鬼所造成的景象也映射到了現實空間。


    正在與雙頭鬼物激戰的陰陽師們抬起頭看向老宅上空突然升起的巨大火柱,一時震驚不已。


    而周庸望著那火柱,卻隻覺十分眼熟。


    再細細一想,他頓時就恍然大悟道:“吳涼那個家夥,又動用金鎖焚妖咒了。”


    周庸可沒忘記,在屍妖案中,就是吳涼悍然祭出這種符咒,將一隻兇狂危險的屍妖轉眼燒成了一堆渣渣。


    動用金鎖焚妖咒來殺溺死鬼,著實有點殺雞用了牛刀的。


    不過吳涼也是沒有辦法,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以盡量節省時間為主。


    一想到外界那隻鬼物竟然還懂得使用了分身之術,吳涼就知道今天那些人多半打不過它的。


    如果不快點抓緊時間,一旦周庸他們頂不住先撤出去了,那他就算找到方藝涵後也得玩完。憑他現在的狀態和手上剩下的道符,吳涼估計,自己一旦對上那雙頭鬼物,可能連三招都撐不過。


    羊兒井的兇險,實在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


    來到東廂房,劈開臥室裏的木床,吳涼終於如願找到了通往第九重空間的通道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縱身跳入,便在另一邊的東廂房床底爬出。


    這邊的東廂房積滿了灰塵,地上沒有任何腳印。看來方藝涵並沒有涉足這裏。


    推開房門走出,吳涼發現,走廊上也是一片衰敗景象,灰塵堆積了厚厚一層,屋簷牆角下掛滿了蛛網。


    這種頹廢荒宅的畫風,跟吳涼先前去過所有平行空間都不一樣。


    手持屠鬼刃,吳涼神情戒備地一路前行,很快地,就走到了鄭宅中央池塘附近。


    在上一個空間,這裏滿眼碧色,正是荷花開放好時節。而在這一個空間,荷池幹枯,露出大片黑色的淤泥,隻剩一副荒蕪頹唐的景象。


    幹枯的荷塘邊有一棵枯死的柳,枯死的柳上結了一層雪白的蛛網。


    吳涼抬眼向那看去,就看見方藝涵被包裹纏繞在了蛛網之中,隻露出一張白皙的臉。


    握緊了屠鬼刃,總算找到方藝涵的吳涼心中一驚,飛快地向柳樹下跑去。


    可就在他來到距離柳樹不足兩米的地方,一道無形的結界浮現而出,將他重重地彈飛了出去。


    吳涼的身體向後倒飛,撞擊產生的痛苦沒有令他亂了方寸。這一刻,他清冷如冰,黑色的雙眼裏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


    一扭腰身,吳涼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馬上找迴了平衡感,落迴了地麵。


    一落地,吳涼如天女散花般一下子灑出七八張道符,貼上了前方那一層透明的結界。


    “砰砰砰砰……”


    七八張道符連續炸開,強大的衝擊震得結界一陣晃動,可依然沒有破開的跡象。而被吊掛裏結界後麵的方藝涵也沒有醒來。


    一波攻擊沒能打碎結界,吳涼又再次掏出兩張更強的。


    他正要擊出,一個冷幽幽的聲音忽然在吳涼耳畔響起:“年輕人,我要是你,就先停下來。”


    清幽的聲音就好像是有人貼著耳朵說出來。吳涼立刻感到一股深徹的寒意,他左手握著的屠鬼刃迅速上挑,憑著感覺,一刀向自己的右後方飛快紮去。


    黝黑的屠鬼刃如閃電劃過。


    吳涼一刀捅出,立馬捅進了一個身穿破爛道袍的道士體內。


    但那道士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痛苦。他不著煙火氣地微微一笑,身體如輕煙散開,而後又在兩米之外重新凝聚。


    吳涼緊盯著這神奇的一幕,萬分戒備地打量了那道士一會兒,然後頹然吐出一口氣,說道:“前輩可是鬼靈?”


    “也是,也不是。”鬼道士輕聲笑道,“我且問你,為何來此?”


    “自然是為了救她。”吳涼一怔,迴道。


    “她是何人?是你的什麽人?”鬼道士再問。


    “她是我的朋友。我穿遍數層空間,沒見到她,故來此地尋找。”吳涼有點無奈地再次迴答。


    既然知道對方是鬼靈,看他這形象,生前也多半是一位陰陽師。吳涼就明白想要硬來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根本打不過。


    如果換做是他那個閱盡千片的猥瑣老道在此,倒還有打敗對方的可能。


    但是換成現在的吳涼,真的不行,就算他手中有屠鬼刃也不行。因為鬼靈身上壓根就沒鬼氣,屠鬼刃對它起不到任何克製作用。


    不然的話,吳涼也不會猜測這個鬼道士會是鬼靈,因為其他鬼類,不管有多強悍,也是沒法完全免疫屠鬼刃的傷害。


    鬼靈與其他鬼怪完全不同,這種鬼,從來不會迷失本性,也不會忘記自己生前的事情。


    若哪個陰陽師能攢夠足夠的陰德,橫死之後就有可能可以成鬼靈。一旦死後成了鬼靈,那就等於開啟了他第二條生命。


    生前的積澱加上死後無牽無掛的清修,往往會使鬼靈擁有普遍超過陰陽師的實力。


    畢竟,“活”了兩輩子的“人”在同樣的事情上,總要比隻活了一輩子的人更長進些。


    知道對方是鬼靈後,吳涼也就不擔心方藝涵的安危了。


    畢竟,鬼靈是靠生前積善而形成的,死後胡亂害人對它們沒好處。


    雖然吳涼還不清楚,為什麽在羊兒井這種惡鬼紮堆的地方會出現一隻鬼靈,但這卻不妨礙他與鬼靈進行交涉。


    頓了一頓,吳涼望著鬼道士接著說道:“老前輩,既然您是鬼靈,那想必也不會我們為難我們。雖然我不知藝涵哪裏得罪了您,以至於讓您將她捆在樹上。但我願意代她向您道歉。還請您大人大量,放我們從這裏離開。”


    “你想帶她走並不難。不過,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鬼道士聞言輕輕地笑了,他的聲音有些飄忽,“隻要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情,我即可送你們迴去。”


    “什麽事情?還請老前輩明言。”


    “很簡單,你替我去汝南替我送一件東西。三日之內,東西送到。我自可保你平安無事。”


    保我平安無事?吳涼聽到這話,頓時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可沒等他想明白過來,鬼道士就突然向前飛來,輕輕飄地伸出一掌,擊出一團綠光,印在了吳涼的肩頭之上。


    綠光入體,吳涼隻覺一陣冰涼。以他的實力,竟然也鬼道士的一招都躲不過。


    吳涼立即拉下衣服,露出了剛剛被拍擊過的肩頭。便看見肩膀之上,已經多出一排綠色的咒文,看上去就像是一團很生僻的紋身。


    “老前輩,你這是何意?”挨了一掌之後,盡管沒覺得哪不舒服,但吳涼的語氣還是轉冷了些。


    “印在你身上的,是我的本命咒言。”鬼道士淡淡說道,“老夫修習陰陽術一生,未曾娶妻,但也不想讓家傳陰陽術斷了傳承。現在我將我盧家經文拿給你,你可隨意翻看,但三日內,你必須趕到汝南,將此書與我侄兒的後人。如若不然,咒言發作,取走了你的性命,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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