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大門外,十幾名黑衣打手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不時發出一兩句微弱的呻吟。


    吳涼一看這些人身上的條狀傷口,就知道他們是被方藝涵的九節鞭給打成這樣的。


    隨意地掃了打手們一眼,吳涼沒有耽擱,徑直朝奔馳車走去。


    黑色的奔馳車裏,劉炳錫坐在駕駛位上愣愣出神。


    在吳涼、方藝涵與黑衣男戰鬥的這段時間,他一直躲在車內,沒有受到波及也沒有逃走。


    逃?就算想逃,劉炳錫又能逃到哪去呢?


    他的家業都在明海,他的家人都被黑衣男下了蠱毒。如果劉炳錫不按照黑衣男的吩咐做事,他的老婆兒子兒媳以及還未出世的兒孫都得死;如果黑衣男在今天夜裏死了,他的家人沒有人替他們解毒,也仍舊會難逃一死。


    既然無論怎樣,家裏的人都很難逃過死亡的陰影。那還有必要逃走嗎?


    “當當當……”車窗的玻璃被人輕輕敲了敲。


    劉炳錫從失神的狀態中迴過神來,轉頭一看,是丁賀程表侄?那位在丁家吃晚飯時才見過的年輕人?


    狗屁的表侄,這分明是丁賀程找來調查跟蹤自己的陰陽師!劉炳錫心中想到。


    他怎麽著也算是久經商場的老江湖了,如果此時見了吳涼,他還猜不出吳涼是丁賀程特意找來調查自己的,那他也不用在生意場上混了。


    “劉總,方便下車說說話嗎?”吳涼看著搖下車窗的劉炳錫,微笑道。


    “怎麽稱唿?我想,你應該不是丁總家的親戚吧。”劉炳錫倒也光棍,見吳涼到來,便知黑衣男已經大勢已去,很配合地從車裏走下。


    吳涼聽出了劉炳錫語氣中的一絲不爽,不過他沒在意,任誰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後都會不爽。


    他微微一笑,主動伸出手道:“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吳涼,這點沒有錯。不過我不是丁小姐的表哥,而是是一名陰陽師,受丁叔叔之托,想來詢問劉總幾個問題。”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不過我不一定會迴答。”劉炳錫看著吳涼伸出的手,沒有去握,但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兩個詞語:“丁叔叔”、“陰陽師”。


    從吳涼這句話中,劉炳錫不難猜出,吳涼與丁賀程絕非簡單的雇傭關係,二者間定有不淺的交情。


    一想到丁賀程竟然能與一名陰陽師結下友誼,劉炳錫也不禁心中感慨,暗想,自己也算交遊甚廣,以前怎麽就沒想結識一兩名陰陽師呢?


    如果自己能認識一兩位陰陽師,那黑衣男也就不會輕易威脅到自己家人的性命吧?


    吳涼看著劉炳錫,沒想到對方因為自己簡單的一句話就感慨萬千。


    他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今天我在丁叔叔休息室裏發現了一縷陰氣,通過排查,我覺得那縷陰氣就是你帶進去的。所以,我現在十分好奇,你為什麽會將陰氣帶進丁叔叔的休息室。你,或者說那名黑衣男,你們想要加害丁叔叔的目的是什麽?”


    “陰氣?什麽陰氣?我沒有想害老丁啊,我隻是受那人脅迫,三天前在丁總的休息室安裝了一個竊聽器。”劉炳錫驚訝道。


    吳涼聞言,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正要繼續詢問,卻發現,一道綠光從劉炳錫身後的荒地上射來。


    廢棄工廠連接外界的道路隻是一條小土路,土路兩旁則都長滿了荒蕪的雜草和矮樹。


    劉炳錫此時正對著吳涼,自然察覺不到背後草叢中射來的綠光,但吳涼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劉炳錫中招。


    他早有所料,知道黑衣男即使要逃,也會在真正逃離之前先迴來帶走劉炳錫。如果帶不走劉炳錫,也會帶走他的命。


    關於這點,吳涼在見到黑衣男殺打手滅口時就猜到了。


    綠色的光芒如同幽幽鬼火,轉瞬及至。


    早有準備的吳涼也在這時迅速抽出背在身後的左手。隨著他念出一句短促的道訣,一張道符“砰”地一聲釋放而出,噴射出一團明黃色的光彩,掠過了劉炳錫的身體,在劉炳錫身後形成一道薄膜狀的屏障,替他擋住了來自黑衣男的索命一擊。


    “劉總,如果你不想受傷的話,就先迴到車裏。”吳涼一把將劉炳錫推進車,縱身一躍,踩在奔馳車上,如大鵬展翅般向著綠光射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沒了打手的騷擾,沒有行屍的牽製。這一刻,吳涼總算能放手施為,向黑衣男展現出了自己的真正實力。


    “擴天辟地,激濁揚清,龍蛇轉縛,碎爾兇頑。誅邪如律令,去!”


    人還飛躍在半空,但吳涼已經鎖定了位於十米之外的黑衣男身影,他不等黑衣男有其他動作,上來便祭出了自己最強悍的攻擊手段。


    大德大威祭血破邪咒一出,吳涼灑出的那張用公雞血畫成的道符就化作了一團熾烈的火球,映紅看方圓數十米的空間,直奔黑衣男的胸口打去。


    黑衣男感受到炙熱的道力逼近,神情大變。他一咬牙,連續拍出了多達二十張各色道符。


    可是不等將這些道符激活,飛馳而來的火球便將它們燒成了灰燼,以雷霆之勢重重打在了黑衣男身上。


    烈火臨身,雖然沒有將黑衣男的身體點著,但從祭血破邪咒內流出的法力卻引燃了他體內的“本源”。


    本源被點燃,黑衣男辛苦修煉多年的法力被迅速蒸幹,化作了一團比火焰還要明豔的紅光,從黑衣男體內四散而出,消失不見。


    “你,你居然會祭血破邪咒!”失去法力的黑衣男再也無法使用陰陽道術,他萎頓在地,又是驚恐又是憤怒地衝吳涼吼道。


    這情形,與吳涼之前擊敗程宣哥哥時的情景極其相似。


    對於陰陽師來說,沒有什麽事情,能比被人破除法身更痛苦的了。


    就像富翁一夜間失去了家財,就像高官一瞬間沒有了權勢;這種痛苦,這種落差,足以將當事者打擊得精神失常。


    不過,吳涼還是低估了黑衣男的危險性。


    就在他以為廢除了對方修為,可以安枕無憂的時候,神情癲狂的黑衣男從衣兜裏掏出手槍,對著吳涼連續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槍聲轟鳴,驚起了更遠處的野鳥。


    躲在車內的劉炳錫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沒摸過槍的人,聽這聲音就知道黑衣男掏出的是能真正殺人的家夥。這可與先前方藝涵打出的法水空包彈完全不同。


    吳涼在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就向一旁的草堆裏倒去,這也虧得他反應足夠靈敏,不然要再慢上個零點幾秒,唿嘯而來的子彈就會射穿他的髒腑。


    “混蛋,你敢破我法身,我要你不得好死!”


    一連射出幾槍,黑衣男也沒注意到是否真的打中了吳涼。他一邊大喊著,一邊開槍向吳涼大步走去。


    黑衣男的這把手槍彈容量極大,裏麵足足裝有近二十發子彈。他一麵開槍一麵逼近,連續的槍聲逼得吳涼不斷在地上打滾閃避,根本無法起身反擊。


    而在這種緊急時刻,一條九節鞭破空而至,正好抽在了黑衣男的手上,將他手裏的槍給打飛了出去。


    手腕被抽出一條長長血痕,黑衣男悶哼了聲。


    吳涼也趁勢而起,一把接住打飛的手槍,轉而瞄準了黑衣男。


    “不要動!不然我打爆你的眼珠!”握著槍的吳涼強行壓下心中的火氣,冰冷說道。


    “吳涼,別衝動,讓我先把他銬起帶迴去再說。”方藝涵收迴長鞭,連忙道。


    “你們休想抓住我!我血鶩派的人不會放過你們的!”法身被破,最後的殺器也落到了吳涼手中。自知逃走無望的黑衣男憤恨冷笑一聲,咬碎了一顆藏在嘴裏的假牙。


    “不好,他要服毒自殺!”方藝涵也算半個老刑偵,一見黑衣男惡狠狠咬牙的動作,就猜出了他的意圖。


    她連忙上前,隻可惜,仍是晚了一步。


    等方藝涵趕到黑衣男身邊撬開他嘴時,黑衣男已經咽下了毒藥,七竅流血而亡。


    “他死了?”吳涼微微皺眉,他以前沒遇到過血鶩派的陰陽師,沒想到黑衣男的反抗會如此剛烈。


    “死透了。白忙了大半個晚上。”方藝涵歎息,起身用絲巾擦去沾上的黑血,說,“我之前被他用兩張‘幻境符’給困住,還以為會讓他跑了。沒想到他人倒是被你堵住了,可最後卻服毒自盡了。”


    “不是我堵住了他,是他主動想來殺人滅口,但沒有成功。”吳涼放下槍口,說道,“那邊車裏還有一個活口,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審問。”


    說著,兩人也顧不上細問彼此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一起向奔馳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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