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就在眼前,破陣便在當下。按理說,當李靜軒看到了破局的方案之後,心中肯定是歡喜無限的。他應該麵帶喜色的笑出聲來,但此時的他並沒有這樣。


    在對麵那個紅發小子為自己身上那絲絲縷縷散發升空的紅色煞氣而感到心疼,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作為的時候。李靜軒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平靜的立在當場,一身氣息古井不波,如白雲飄渺,高冷淡然,似乎不滯於物,隱約之間又包含了一種造化運轉的漠然無情味道。雖然這樣的韻味隻是淡淡一絲,可給人的感覺卻已是大為不同。這是一種莫名的道韻,更是一種高潔的劍意。


    白雲劍意,如天神俯地,似清風拂麵,又似明月照人,卻是在無聲無息之間,演繹萬千變化,映天地變局。這是一種身在局中,意在局外的其意感受,當這種湧上心頭之後,李靜軒的心思變得純淨淡然起來,宛如無情的太上道君一般,以無為之心施無不為之行。


    這一刻,他的氣勢還在提升,淡漠的氣息從他所在之處向外擴散出去。一道道無形不可言語的漣漪不斷的震蕩,卻是將其所能感知的範圍進一步擴大了。


    一瞬間,李靜軒的感知變得更加寬廣、靈敏,而他的劍意卻是更加的凝練內斂。


    劍身如泓的秋水劍被李靜軒輕輕的提起,平直的劍身之上隱隱有流光蕩漾,仿佛有一層水氣將其包裹一般。他沒有原先的璀璨耀眼,可是看在旁人的眼中卻是越發的可怕可怖。


    “修……”紅發小子低垂沉思的頭微微抬起,外凸的大眼微微眯起,緊緊的盯著李靜軒手中的那把劍,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嘶鳴。作為殺手們煞氣和氣血凝結而成的怪物,他對所謂的殺意與危險有著天生的感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脅。這個威脅是來自於對麵的那把劍的。他隻覺得那把劍隻要往自己身上輕輕的一劃,自己便會死!


    是的,自己會消亡於這樣的劍下。而這樣的結果,卻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他動了起來。先下手為強!


    “修!”紅發小子尖細著嗓門一聲厲喝,其周身升騰跌宕的暗紅色煞氣頓時翻湧,一層層暗紅色雲霧如海浪一般沸騰翻滾連連。在如血似墨的氣霧煙雲之中,依稀可見無數猙獰了麵容的兇魂惡魄於其間張牙舞爪起伏沉淪。他們在紅發小子的身邊尖嘯不絕,並隨著紅發小子的撲擊向前,怪叫連連的朝李靜軒撲來。一時間,他們就像是鋪天蓋地的陰雲,黑壓壓一大片,連天上的烈烈皓日都被盡數被遮住。


    “修……”紅發小子再次一聲厲喝,身形緊跟著向前。在地上輕輕的一踮,整個人便燃著更加濃烈的血腥之氣朝李靜軒淩空撲來。這一刻,他人還在半空,雙手凝成呈爪,酷烈而炙熱的煞氣在他運勁之下不斷流轉,不過瞬息之間,他的雙手就變得殷紅如血,仿佛穿上了一件鎧甲一般,在陰雲密布的昏暗之下,泛起淡淡的紅芒,隱約之間,有血色的光暈繚繞,仿若金鐵之物,絕不類人體血肉之軀。


    “知道危險,所以要拚命了?”李靜軒小聲的道了一句,眼睛微微眯起,卻是在瞬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看來李靜軒似乎依舊打著防守反擊的念頭,而這個紅發小子卻是拎著先下手為強的招牌。


    在李靜軒沒有更多動作的當口,撲將下來的紅發小子揮爪成片,帶起了道道殘影。其爪力森森,路數狠辣,招招式式都衝著李靜軒的要害而來。一時間,李靜軒的身邊便有層層爪影彌漫,他的臉側便有嗤嗤的氣流撕裂之聲不絕於耳。


    “提升了一成的速度,兩層的力量……招數銜接之間更加流暢,但招法依舊是那樣的簡陋。”麵對那紅發小子的猩紅利爪,李靜軒一邊趨步進退揮劍格擋,一邊暗自評估著對方的實力。他用自己的眼睛端看,用自己的耳朵傾聽,用自己的身體感悟,最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些結論的林林總總,項目繁雜,可最終歸結到一點,便是:對上的實力雖然有所增長,可述其究竟卻始終不是自己的對手。


    隻見李靜軒麵容平靜,神情淡然,手中長劍在虛空中輕輕揮動,隱含劍芒的銀光流轉成圓,絲絲縷縷的劍氣在他的身邊環繞,凝成團團漩渦,牽扯挪騰,於周身牽扯出一片由種種奇妙的力道形成力場。力場既成,防禦之能隨即打針,無論那紅發小子如何迅捷詭異,招數如何狠辣淩厲,皆無法將自己的身形貼靠到他身前三尺之地。人已如此,其手爪之間附著的勁力也是一樣,那些充滿血腥的力量到了他身前三尺,便像是被無數的磨盤碾壓粉碎了一般,轉眼之間便化為無形。


    叮叮當當的聲音在虛空之中不斷響起,劍爪相交之下,似有星星點點的火花在閃現湮滅。


    雙方迅速的交手,在丈許的方圓之內,兔起鶻落打得十分暢快。轉眼之間,便是近百個迴合過去。


    紅發小子雖然急攻連連,招數淩厲狠辣,可在李靜軒的一手劍術之下卻是久攻不克,根本奈何不了李靜軒。


    雙方激鬥許久,紅發小子煞氣漸衰,舉手投足之間的力量逐漸減弱,速度也不如當初那麽迅捷。


    “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李靜軒感受到了他的衰弱,口中小聲的念叨了這麽一句。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的根底究竟是什麽,可對方的模樣像人,行動規矩總也脫不出人的範疇。


    “既然這樣……”李靜軒眼中精芒一閃,手中的招數迅速的有了變化。


    綿密輕柔的劍勢瞬間化為剛強迅捷的殺招,李靜軒大笑一聲,手中劍光星星點點,劍氣綿綿,帶著澎湃浩瀚的氣勢,如大河東去一發而不可收拾的侵入紅發小子的招數之中。


    一時間,李靜軒將各種精妙的劍招信手捏來,縱往奔來的劍光如水銀瀉地,眨眼之間便將紅發小子的招數破的一幹二盡。


    之後的下一個唿吸,李靜軒渾身上下劍意勃發,銀蒙蒙的劍芒附在筆直的長劍之上,恍惚間將一把輕盈的秋水劍放大了一號,看著似乎厚重了許多。


    但,這樣的厚重也隻是表麵上的厚重罷了。隨著李靜軒持劍的手向上輕輕的一抖,鋒銳的劍刃隨之輕抬,隻聽得“唰……”的一聲輕響,便看見虛空之中透明的氣浪怒嘯翻卷,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劍芒,劃破虛空,瞬間便斬在那紅發小子的胸前。


    一道銀芒芒的劍光閃過,直接將那家夥的紅色身軀切開,強橫的力量透入其中,四溢的劍氣激射而出將紅發小子的胸膛攪得一踏塗地。


    如果隻是一般人的話,在自己的胸膛要害受到如此致命的一擊,隻怕當場就要倒地撲街。


    但這個紅發小子並不是一般人,李靜軒也不敢保證自己的這一擊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所以,李靜軒補劍而上,趁著這家夥挨了自己一劍,身形僵直凝固的時候,李靜軒卻是長劍一振,凜然向前,一股難以言說的淩厲銳氣,宛若洪流奔騰,又似銀河泄空,直衝那小子的真身所在而去。一時間,殺意凜冽,氣勢逼人,卻將周圍的空間的氣流攪動化作獵獵的陣風,將李靜軒身上的衣袍拉得唿唿作響。


    李靜軒縱劍向前,抬手一揚。隻見他掌中之劍,光芒流動,似有道道炙熱氣息附著其上,又有縷縷電光環繞其間,舉手投足間便有一股震懾天地的威嚴之氣散發出來。在如此迫人的氣勢之下,李靜軒持劍向前一劃,便聽得“刺啦”一聲,無數道泛著璀璨銀光的劍芒便被他打出,霎那間化作夏夜裏最為美麗的流星雨一般,鋪天蓋地的朝紅發小子的身上兜去。


    劍光如電,劍勢若雨,如此密集迅捷的劍光,即使在那紅發小子完好無損的最初,也不可能完全避開,更何況眼下那紅發小子已處於僵直的狀態之中,根本就沒有閃避的能力。


    霎那間,幻化做流星雨的劍光完全落在地紅發小子的身上。耀眼的寒芒從他的前胸插入,從他的後背穿出。隨著李靜軒邁著細碎而飛快的步伐迅速的和他交換了一個身位,這密集的劍光頓時在他那完全由煞氣組成的身軀之上開了無數的孔洞。這些空洞之中皆有李靜軒那陽剛炙熱的劍氣存在著,它們不斷向四周散發驚人的破壞力,卻是把這紅發小子的身軀打的猶如篩子一般。


    “修……”紅發小子再一次的叫喊了起來。隻是音還是那個音,但其中的意味卻完全不同。如果說他當初的叫喚充滿了力量,透著殺氣的話,那他此時的叫喚無疑是包含了不甘和悲涼。


    “自己就這麽輸了?這怎麽可能?”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其中的難以置信卻是顯得分外明顯。作為一個完全由煞氣凝結而成怪物,他自然也是想活下去的,但宛如破布娃娃一般的身軀,以及被磨滅了許多的煞氣,令他心中的這一番想法徹底變成虛幻。


    不甘的眼神就此湮滅下去,神光由此黯淡,最後化為空寂的平靜。


    暗紅的煞氣如遇上烈陽的冰雪一般迅速的消融分散,凝實的身軀在短短的數個唿吸之內膨脹淡化起來。


    莫名的風就此刮起,飛快的將這一片淡淡的煞氣卷遠的飄散了,化為無形。


    終於,這個很有幾分本事的紅發小子消失了。


    而隨著這個紅發小子的消失,端坐在地上用自己的氣血、煞氣維係這個紅發小子存在的殺手們頓時麵色一白,麵色一變,張口裂開便是一口殷紅的鮮血噴吐而出。一時間,他們的沒有不約而同的皺起,臉上的神情變得難看無比,原本高漲的氣勢一下子萎頓起來,顯然在與李靜軒的一番爭鬥之中受創頗深。


    雖然他們並沒有直接和李靜軒交手過,可與李靜軒交手的畢竟是有他們自身氣血煞氣凝結起來的小子。如今那個小子掛了,他們的氣血煞氣自然也被一掃而光,身體沒受什麽傷害,可精神卻如遭重擊,一時間的呆傻發愣卻是怎麽也免不了。


    “死!”趁你病,要你名,既然已經是敵人了,那李靜軒便絕不會因為他們的呆傻發愣而收手。當下,他手中的長劍輕盈的一抖,縱橫在虛空之中的劍勢又是一變。卻是劍光霍霍,銀芒閃閃,如一團春日裏的梨花綻放,四下裏擴散飄蕩開來。


    “唰……唰……唰……”銀芒從紅發小子的身邊過去,飆起了道道暗紅氣煙。這些煙氣,有的是來自於那小子的肩膀,有的是來自於那小子的胸口要害。總之,在這轉眼的瞬息而過之間,一道道劍痕現在那小子的身上閃現,一條條暗紅色的創口,以及從那創口之上冒起的煙雲卻是無聲無息的說明那小子說承受的傷害。


    雖然這些傷害並不嚴重,李靜軒所打擊在他們身上的劍氣隻在他的傷口上存在了一會就迅速的消散,但李靜軒從他那微微皺起了眉頭來看,方才的那一波攻擊顯然已讓他感受到了疼痛和恐懼。


    “他不就是用煞氣和氣血凝結而成的嗎?怎麽也會感到疼痛和害怕?難道說這個家夥的存在其實另有玄奧?”看著他臉麵上的神情變幻李靜軒心裏不禁有些奇怪。不過這些奇怪,懷疑什麽的都是旁末細節。在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的當口,李靜軒是不會花心思去琢磨其中的為什麽。


    當下,他看到了這樣的古怪,心中所想的事情便是:“既然他會感到疼痛和恐懼,那就說明,我的劍斬在他的身上對他是傷害的。這樣的傷害對他來說還是十分的嚴重。雖然還不知道他的要害和我們人類究竟有幾分相似,可隻要我再設法在他的身上造成更多的傷害隻怕他最終也要受不了的。一旦他受不了崩散了。那整個大陣也就告破了。”李靜軒越想心中越發的亮堂。一時間,他已然看到了破陣的希望所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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