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戰之前,雙方對已方的勝利都是毫不懷疑的。


    何烙一方確信對麵的人不可能是自己麾下兩位抱元境高手的對手,隻要自己衝上去,登上船頭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而夏棣一方也有類似的想法,他們認為自己的戰艦很是強大,對麵的敵人都是貨船,根本就不懂海戰,自己在這方麵絕對能給對方一個教訓。至於高手方麵,自己船上的這些人都是從廝殺場上下來,其實力不是那些還在陸地上打轉的宗門弟子可比。而且自己這些人大都是軍人,結成軍陣即使是高手也難以抗衡,更別說自己這邊還有強大的明軒真人,那可是抱元境中期的大高手,卻是一般人無法抗衡的。


    兇猛的戰艦,優秀的船員,強大的壓陣高手——這便是夏棣一方所擁有的底氣。


    雙方都確信自己能夠勝利,自然不會有就此退縮的想法。於是,在這一天早上的辰時三刻,兩支艦隊迅速的接近了彼此,很快就將雙方的距離縮到了不足兩裏的地步。


    “衝……靠上去!所有煉神境的弟子都給我做好準備了。一旦我發出號令,你們就給我打頭陣衝上去。”何烙高聲喝令道。


    “可是,何管事,那邊的船那麽高大,我們是煉神境的還好說,直接飛上去的就可以了。可那些引氣境的弟子又能如何?不管他們的輕身功夫再怎麽好,他們也無法衝得太高啊。”何烙下達了命令,有人因此而提出心中的不解。


    “哼,你們的那些小崽子們都沒眼睛麽?對方的船雖然很大,可其表麵也不是光滑一片。你們都是比尋常人強大很多的修士,麵對這種情況,你們隻要在兩船相交的時候由這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登船而上就可以了。”何烙翻了翻白眼,沉聲訓斥他們道。


    “真有這麽簡單?”還有人不信。


    “自然就是這麽簡單。這點事情不要說你們做不到。”何烙肯定的點點頭,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們。


    “好吧!那就試試看吧!”何烙如此確定,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對海戰究竟該怎麽打的何烙一方在他自身的堅持之下,做好了登船近戰的方略安排。


    近戰是他想當然的戰術,但何烙想的是很好,可對麵的夏棣未必會如他那麽想就是了。


    夏棣將海戰的指揮權下放給謝流雲,而謝流雲可不會傻傻的等待兩支艦隊就這麽臉對臉的貼在一起。


    “左滿舵,轉向正西!”辰時三刻十二分,謝流雲下達命令:“發出命令掛號旗,讓艦隊排成一字長蛇陣,用船腹對敵,先從遠處給他們來上一波吧。”


    “諾!”士兵們領命而去。


    很快巨大的戰艦便有了異動。


    以中元號為領艦,龐大的艦身帶著驚人的氣勢,沉重而靈巧的偏轉過來,在海麵上犁出了一條白色的尾跡。數十個唿吸之後,艦隊完成了轉向,他們用寬厚的船腹側對著何烙等人,擺出一個何烙很看不明白的陣勢。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何烙不懂。在他的想象中海戰就應該船頭對船頭的碰撞在一起,然後由雙方的士兵登船而戰。至於以船腹對船頭?那不是很明顯的自尋死路嗎?


    “難道對麵大船的指揮官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海戰?”何烙猜測著,心中越發認為對方就是這麽一個水平,一抹蔑視的嘲諷出現在他臉上:“真是可惜這幾艘好船了啊。嗯,是不是待會傳令給衛宣和洛宇,讓他們稍微收收手別把這大船給禍禍了。要是能把這些船都給我們占領了那該多好啊。有這麽大的船,我們也能從海上運送更多貨物了。而且這麽大的船在手,多少也能揚一揚我們宗門的麵子。宗門有麵子自然代表我也很有麵子,嗬嗬!”何烙胡思亂想著,顯得很是美好,幾乎就此做起了白日美夢。


    不過,他的白日美夢很快就破碎了,隨之而來的尖銳唿嘯驚醒了沉睡中的他。一片黑壓壓的箭羽從對麵的船上升起,就空中掠過一道弧線鋪天蓋地的朝自己所在的地方隕落而下。利箭如雨,弩槍如電,當大多數人為那箭雨而心懷驚訝的時候,幾十道足足有小孩手臂般粗細的弩槍飆射而至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沒入了他們的體內。


    “噗……噗……噗!”箭矢入體的聲音響起,那些幸運的人們隻覺得一道黑影帶著銳風從自己的身邊經過,而後便有幾個倒黴鬼被突如其來的弩槍給穿了一個紮心透,鮮血迸出,貫成了一串串的血葫蘆。


    弩槍令人心驚膽戰,而弩槍之後,箭雨襲來,則讓何烙這邊的人們頗有些自顧不暇了。紛紛揚揚的箭羽每一支的力量都不算很大,還處於他們能夠應付的範圍內,但箭雨的數量太多,飆射而來的太過密集,卻是讓他們中大多數人都很有些受不了。


    慌張的撥打,手舞足蹈的應付,為了自己的小命,他們也是很拚的。一番撥弄下來,在付出了幾十號倒黴鬼的損失之後,他們總算是抗過了這一波侵襲。侵襲之後,很是心有餘悸的他們瞪視著對麵的大船心中冒出了一個疑問:“什麽……為什麽他們的船能一下子發射這麽多弓箭強弩?”


    不熟海戰的他們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奧秘,而在他們試圖用自己的智慧去琢磨這個問題的時候,夏棣那邊的第二波打擊又來了。箭雨橫空,強弩貫虹,他們在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再次手忙腳亂起來。之後,又有第三波,第四波……當夏棣的船隊滴溜溜的圍繞著他們轉滿了一整圈的時候,他們已經被連續十波的箭雨侵淩得連罵人的功夫都沒有了。雖然他們中的高手依舊是毫發無損,可船隊裏的大多數人那些引氣期的弟子們卻早已傷亡慘重,士氣全無。


    “怎麽辦?”他們被自己的對手弄得有些怕了:“何管事,要不我們撤退吧!”因為恐懼在他們的心底滋生,所以他們都不想再打下去了。


    “撤退?”聽見自己這些手下的開口建議,何烙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勃然大怒起來:“這怎麽可以?你們若是就這樣撤退了,那我這一次的出擊豈不是成了笑話?我會因此而被人看不起的,連帶著宗門也會失了麵子。這怎麽可以……不過就是區區的幾波箭羽死了一些弟子罷了。這有什麽接受不了的?不,絕不能就這樣撤退。”


    如此想著,何烙心中主意已定,他嚴肅起來揪著眉頭大聲的鼓動大家:“我的弟子們!你們這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為如此懦弱的敵人而感到害怕?要知道你們可是勇敢的鎧獸宗的門下。敵人很詭異,這一點我也承認,但我不認為他們有和你們爭鋒的能力。看看他們的行為吧。如果他們真的是強大而有能力的修者,他們怎麽會害怕與我們麵對麵的爭雄。


    別看他們眼下的強弓硬弩很是犀利,可我要說他們並不強大。他們的表現在我看來隻是一隻刺蝟。刺蝟的背上長滿了利刺,看上去很可怕,但他們並不是虎豹的對手。各位,眼下你們必須拋棄心中的恐懼勇敢的迎上去。隻要你們迎上去,我相信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何烙的話聲很大,也富有感染力。他這邊一說,那邊的弟子們都紛紛議論開來。


    “呃……這麽說也沒錯啊。”


    “很有道理!畢竟戰場上也有這樣的說法,弓弩是笨蛋,長槍大刀才是好漢!”


    “或許,我們就這樣衝上去,一亮兵器他們都會嚇跪了。畢竟弓兵不善於近身搏鬥是傳統了。”


    “嗯,沒錯!肯定就是這樣!”


    “那就這麽幹吧!”


    ……


    眾人議論一番,都覺得何烙說得很有道理。原本降低到零點的,稍微有些恢複,他們想起了自己方才的害怕,想起了死去的人裏有自己的好友,一時間都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不過,也有人依舊冷靜的有些擔心:“敵方的戰艦可是比我們要快很多。雖然我並不知道對方那麽大塊頭究竟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但以他們的快速我們想和他們貼身作戰卻是不太容易啊。”


    “不必擔心,隻要我們拉開架勢,他們就必須和我們決戰。要知道他們這些大船的速度是很快,可是他們再快能快得過我們艦隊裏的這些煉神境的高手麽?在天上飛總是比在海上跑得要快啊。”對此,何烙有著自己的看法。


    “真的可以這樣?”問話的人呆了一呆,轉念微微一想,卻也認為何烙說得似乎又那麽一些道理。於是,他默然下去。


    隨著他的默然,何烙的意見便沒有更多的反對,而被最終確定下來。命令就此發出,存在於船上的七八個煉神境的高手頓時淩空步虛從甲板上騰得站起了身子,就這麽由半空之中懸浮著朝對麵的大船衝去。


    這一衝,他們可謂是竭盡全力:其中那些鎧獸宗的弟子於半空之中進行了鎧化,將自己全副武轉起來;而剩下的那些隸屬於鎧獸宗們下的宗門子弟也祭起自己的法器——雲河宗的人禦兵,架劍架刀的都有。文定宗的則禦文,一時間書卷翩翩,法畫幻形,很有點李靜軒前世所見的那種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味道。


    “射箭,射箭!”眼見敵人騰空而行,謝流雲明白他們已經動用了高手,他偷偷的望了一樣夏棣,希望其能夠迅速的下令讓已方的高手也出擊,但他發現夏棣隻是靜靜的看著對麵的動靜卻沒有進一步的反應。沒有辦法,謝流雲也隻好高聲的下令。


    作為一名將軍,他知道這些高手能給自己的艦隊帶來怎樣的影響,他不願意接受這種影響,自然隻能命令自己麾下的士兵朝他們攢射,通過密集的箭矢火力來阻止敵方的靠近。雖然這種阻止對睜著來得高手來說根本就起不到什麽效果,可哪怕隻是聊勝於無的,謝流雲也依舊要進十二分的努力。


    “嗖……嗖……嗖!”一千多名水兵張開了自己手中的長弓將目標鎖定在天空中飛快朝自己接近的黑影身上,他們用力拉弓,然後輕輕的鬆手,弓弦用力的擊打箭矢,將其飆射向天空發出尖銳的唿嘯聲。一時間近千隻利箭破空而上從不同的角度朝天上的那些人射去,造成了更加浩大的聲勢。


    “這一擊……多少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吧。”謝流雲看著那被箭羽包裹起來的人們,心中如此期盼道。


    “這恐怕不太容易啊。”夏棣輕輕的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小看這些煉神境高手的厲害了。”


    “怎麽說?”謝流雲有些不解。


    “他們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夏棣如此說道。


    就在他開口言語的同時,天空上飛向那些人的箭羽突然有了變化。一股浩大的立場勃然而發,它將接近自己的這些箭羽都收攏起來,滴溜溜的匯聚成一個黑壓壓的球。這個球足足有十餘丈直徑,在數十丈的半空中顯得很是駭人。


    “這可真是糟糕啊。”夏棣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他們那邊還真有幾個實力不錯的家夥。”夏棣說著轉頭吩咐謝流雲:“趕緊讓下麵的士兵們做好準備啊。對方的反攻很快就要到來了。”


    “啊……我明白!”本來謝流雲對此還很有些不解。不過夏棣說得如此急切,他當下自然也不敢怠慢,於是他迅速的派人通知傳令下去。其下的士兵們在接到了命令之後,迅速的行動起來,一個個於船舷邊上彎起身子,舉起了原本放在自己腳邊的皮盾,將其頂在自己的腦袋上。


    之後,天上的變故再次衍化。那些匯聚在一起的利箭在某個人揮手之下滴溜溜的調轉了方向從天空之中飆射下來其力道比水兵們射擊向上的還要迅猛許多。一時間,“哆……哆……哆!”的聲音不住的在船隊之上響起。盡管夏棣的通知讓士兵們提早做好防禦的準備,可是還有不少士兵折在了這驚人的變故之下。


    煉神境修士不再害怕士兵圍攻的特性於此刻再次表露無遺。


    “他們,真的很厲害啊。”看著他們如此的反擊,謝流雲不禁喃喃自語。他自己也才是引氣期的水平,卻是很難想像煉神期究竟會強大到一個怎樣的地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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