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唿嘯,雲在頭頂匯聚。≥ 在風雲交匯之處,紫色的電蛇時不時展現自己龐大的身軀,在黑色的雲顛顯露一絲明亮的顏色。雷在電動之後響起,在風雷交錯之下,如天河決口一般的雨水斜著砸落,打在船板上出嗶嗶啵啵的脆響。


    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之久的暴風雨一點也沒有小的跡象,而在這樣的風雨交織之下,東邊天際的妖雲已經漸漸的接近了海麵上的船隊。


    雖然因為海上的風雨如晦,光線不佳的遠古,即使到了現在也看不清妖雲裏的真切,但這並不像船隊的上的人們曉得對方不善的來意,並為之進行準備。


    此時,船隊的陣形,已經從原本用以連結船身增強穩定性的雁行陣變成了更加適合突擊作戰的一字長蛇陣。三艘大艦戰列而行,中元號作為旗艦一馬當先,其船尾的桅杆之上已經掛上了一列五連的紅色燈籠。


    航船有規矩:白天看旗幟,晚上觀燈籠。所有船隻務必航行有序,聽從旗艦號令,不至疏忽。——當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之後,後麵的兩船都明白中元號的命令:弩炮全開,弓箭齊備,聽從旗艦號炮的指示,同時攻擊一個方位之敵,以保證攻擊力量的最大化。


    當下,所有人都這麽做了。在獵獵的風雨中,高大的船樓上已經站滿了手持防水法弓的水兵。


    看著綠色的妖雲越來越近,在昏暗的風雨之中已然隱約可以看到其中一些粘牙舞爪的朦朧身影。謝流雲曉得,這些是所謂附庸於海族的禽妖,他們是海族的第一波攻擊力量。


    “距離?”謝流雲當下大聲吼道。


    敵人已經很近了,大約已經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是可以動攻擊了吧。”謝流雲估摸著差不多,便大聲詢問瞭望手相關的情報。


    “距離一裏,方位青龍向六分。妖雲範圍四裏,真是相當龐大啊。”瞭望手的情報迅的迴報道。


    “一裏?這已經是很近了!”謝流雲小聲的念叨著,他隨即下令:“朝著妖雲射擊吧,用最猛烈的攻擊,迎接他們的到來。”


    “諾!”傳令兵拱手,迅的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在命令之下,戰艦微微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軀。艦身微微一擺,盡可能的以舷側對著妖雲,然後動了攻擊。


    “嘣……嘣……嘣!”弓弦撥動的聲音不斷響起,無數細長的箭矢從三艘巨艦那龐大的身軀上冒起在,在半空中匯聚成一片黑壓壓的箭雲,掠過一道圓弧朝一裏外的妖雲處飛去。


    隨後,床弩的射擊聲響起,一支支八尺短槍,亮著冷冷的鋒芒,如閃電一般刺向妖雲。


    床弩後,可其槍矛的投射度卻是在箭羽之上。這一道道黑色的短矛沒入妖雲之中,頓時驚起了一朵朵紅色的血花。而隨後到來的箭雲,這件這一朵朵紅雲變大了,化成一片片的,散落四周,令原本深沉的墨綠之中不經意的產生了幾許猩紅。


    妖雲為之一頓,裏麵的妖禽不斷落下,在昏暗的海麵上砸出了不少浪花。


    無論在那個勢力之中,炮灰永遠都是絕對的多數。這一波攻來的海族也不曾例外,在船隊的強弓硬弩之下,妖雲裏的妖禽隕落了不少,可這些妖禽相較於其本身的龐大數量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它們不過稍微頓了頓之後,便繼續向前,帶著龐大的氣勢狠狠的壓向船隊的所在。


    弓箭不斷的飆射,床弩也接連開工,隻是接下來的射擊似乎並沒有能夠像最初的那一波一般令這片妖雲頓步,他們依舊沉沉的壓了上來。


    很快,綠色的妖雲臨近了船隊百步的範圍之內。足足四五裏寬闊的龐大麵積,令船隊的人看得心中沉悶。


    妖雲繼續逼近,在離船隊不到五十步的地方,船上的人們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飛禽蹤影。


    “瑚燕、螺鴉、海鷂……這裏妖禽不怕有上萬頭吧。看起來無邊無際的,實在心驚啊。看下麵的弓手,有些都已經開始顫抖了。麵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敵人,他們也在害怕呢。”謝流雲知道現在的情況看上去很糟糕。


    這些附屬於海族的妖禽雖然隻能算是炮灰,其實力不值一提,可其龐大的數量,鋪天蓋地而來的架勢,卻是讓船上的大多數人都為之心怯。現在這份怯意隻埋藏在他們的心底,隻有個別微微顯露出來。


    但謝流雲知道這已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征兆,他明白自己必須將這樣的情況壓製下去,必須消除眾人心中的不安,否則當眾人真正遇到更強大更可怕的敵人,進而陷入苦戰的時候,大夥的不安爆出來,那絕對會引起眾人的恐慌,進而產生許多不可莫知的後果。


    “馮供奉,現在隻能拜托你出手了。必須給這些小子們一點興奮,讓他們有所期盼。”謝流雲轉身對站立在自己身邊的一名紅袍老者說道。


    這是一名看上去很是不羈的老者。他年約七十,須皆白,厚眉豆眼,酒糟鼻,兩目茫然,好似一副從來也沒有睡醒的模樣。他身形矮胖,處處見圓。一眼看上去很容易令李靜軒想起他前世廟宇中所見的彌勒佛——瞅著好像挺和氣的,但根據唐河的介紹,李靜軒卻是明白這位老人乃是玩火的好手,是一名相當可怕的煉神符篆師。


    “對麵的那些小東西?要幹掉多少?你們也真是的,怎麽連這些小東西也怕呢?居然還說是我們乾國的精銳。”馮供奉不滿的嘟囔道。


    “他們確實算是精銳,但都是訓練場上的精銳,他們隻和海盜小打小鬧過,卻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大戰。”謝流雲訕訕的說道。自己的手下居然就這麽被敵人給嚇著了,也實在令他覺得難堪。


    “沒見過大場麵?嗬嗬,我明白了……好吧!那我就展現一些本事給他們瞧瞧!讓他們明白對麵的家夥就是一群垃圾樣的炮灰,視我們揮揮手就可以消滅了的。”馮供奉那豆大的眼睛一下子張開了,一縷精芒從其中透出,他在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漫步從艙室裏出來,一步踏入虛空,竟在狂猛暴風雨中憑虛而立,冷冷的麵對著對麵的妖雲。


    妖雲似乎被激怒了,他們對馮供奉的升空十分不滿。他們飛舞起來,先是高高的飛起,然後在空中掠過一個弧度之後,瘋狂的俯衝而下。


    各種尖鳴厲嘯,翅膀的拍打聲都混雜著響起,那樣子好像是要以身化為利箭,將馮供奉那小小的身子戳他個百孔千瘡一般。


    “果然是一群畜生。”馮供奉灑然一笑,兩手大袖一揮,一張張黃色的符紙便從他的袖口中飛了出來。這些符紙如飛劍一般立在他的周身,並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舒展而向箭羽一般迎向了俯衝下來的妖禽。


    “嗖……嗖……嗖!”黃色的符紙從妖禽飛行的間隙之中透入,似乎對其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急而下的妖禽依舊以驚人的氣勢撲向馮供奉。然而馮供奉對此毫不在意,他任由自己袖口中的符紙射出了幾千張,任由對麵的家夥帶著雜噪的聲音和難聞的腥味逼近自己。任由他們飛臨離自己不到兩丈之遙的時候,他才冷冷的說了一聲:“爆!”


    霎時間無數橘紅色的火球在空中爆起,炙熱的氣息在虛空中橫掃一片,將那些氣勢洶洶的妖禽於瞬間化為灰燼,紛紛揚揚的落下。


    不過須臾之間,這些不可一世的妖禽便被清除了大片,隻剩下一些三三兩兩的落在遠處的地方,驚惶不已不知所措了。


    妖禽隕落了大片,彌漫在船隊上方的黑雲頓時為之一清。眾人心中不安也隨之消散了不少。他們看到自己認為不可戰勝的妖禽,竟然被一個供奉隨手搞定,心中在驚詫供奉強大的同時,也不再懼怕麵前的敵人。


    在他們看來這些敵人,既然能夠被供奉輕而易舉的幹掉,那就說明其實力並不強悍。自己這些人水平雖然不夠,可要是努力能夠拚搏一番,卻也能夠將其消滅的。


    這就已經足夠了。畢竟隻要能夠被打敗,那就不需要對他們太過恐懼,不是麽!


    軍心,由是大定。


    從船上動的攻擊也變得更加猛烈許多,在強弓和床弩的交織而成的箭網之下,更多的妖禽隕落下來。他們有的砸到海裏,濺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有的則墜到了船板上,在船板上形成一灘難看的紅色汙跡。


    很快,空中的妖禽就被清掃了七七八八。


    隨著他們的消失,那些士兵疲憊不堪的臉上頓時顯出了歡喜的笑容。


    他們很簡單的以為,敵人就這樣被擊敗了。


    但,事情真的如此麽?


    謝流雲可不敢這樣認為。他明白剛剛渡過的這一波,不過是敵人的炮灰,是他們試探性攻擊的力量,而敵人真正的攻勢,還在醞釀之中。他遙望妖雲之下逐漸接近過來的陣陣海濤,心中曉得:真正的考驗很快就要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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