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想了想,低聲囑咐,“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有機會查就查,沒機會就不要貿然行動,免得惹惱了他,反倒不美了。”


    春梅應下,她本是作丫鬟之人,極懂得眼高眉低的,不是十拿九穩的機會,當然不會輕易下手,卻從此就留心上了那個櫃子。


    趙成材心神不寧的好容易熬到了放學,心急火燎地就要迴家。可他沒有直接迴去,而是親自去買了幾樣媳婦用得著的脂粉才往迴趕。杜聿寒當然知道他心裏的意思,也不多問,還很認真地幫他做了參謀,挑到中意的,這才迴家。


    當章清亭到了喬仲達這兒,他們正等得心焦,問起方德海的之事,章清亭苦笑,“竟然繞了一圈,又繞了迴去是——阿禮的哥哥。”


    晏博齋!聽到這個名字,喬仲達的臉色也慎重了,撫著下巴沉思,“竟然會是他麽?”


    閻希南斬釘截鐵地道:“不管他是誰,都不能讓他拿這種東西害人。”


    “閻大哥,請少安毋躁。”喬仲達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晏博齋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做了些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們也不能無憑無據地就找上門去。”他為人精明,章清亭能想到他抓到了把柄威脅方德海,他當然也能想得到。


    章清亭還想到一事,“閻大哥,這種東西,你說服用之後會讓人神智混亂,不受控製,那事後是否查不出一點中毒的跡象?”


    “是。這本來就不是毒藥,當然驗不出毒來。”


    閻希南不大懂她為何有此一問,但喬仲達卻明白了,“莫非,你是懷疑當年之事?”


    章清亭點了點頭,“我覺得此事要跟阿禮說一聲,還有小孟大人。讓他們提前都有個防備才好,隻是方老爺子那兒,若是他實在不想說,還請諸位手下留情,不要逼他才好。”


    喬仲達同意她的看法,方德海境遇已經夠淒涼的了,再逼迫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也實在沒什麽意思,“那就麻煩閻大哥送張夫人迴去,我去通知子瞻和博文吧。”


    章清亭道:“這卻又太麻煩你了,地方又遠,跑來跑去的也麻煩,不如閻大哥陪我去一趟義莊,二爺您去找小孟大人商量便罷。若是可以,我迴去勸勸老爺子,讓他早些帶著明珠迴去吧。”


    現今之事,也是無計可施了,相比起尋迴明珠他爹的屍骨,還是先把活著的人保住要緊。


    於是分頭行事。閻希南護送著章清亭來到義莊,晏博文聽完事情始末,一顆心往無底的黑洞沉去。雖說孟子瞻早就提出了這樣的假設,但那畢竟是假設,而當現在將這真相血淋淋地展示在他麵前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晏博文沉默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他為了我……還當真是煞費了苦心。”


    章清亭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安慰的,隻能勸他,“現在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找不到真憑實據,就算是想給你洗涮冤屈也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必不甘心,但請一定要繼續忍耐下去,若是你再有個什麽事,可叫九泉之下的晏伯父晏伯母如何安心?”


    晏博文緩緩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知道我的命很要緊,我絕不會胡來可這個公道,他必須得還給我。”


    孟子瞻聽到喬仲達帶來的消息倒不意外,這隻是證實了他的猜想而已,長長地嘆了口氣,“可就算咱們心裏都明白那又如何?我並沒有找到任何一點的真憑實據,當年的舊案已了,唯一的物證早就給人毀去,沒有證據,難道還想逼著他自己說出真相?”


    他搖了搖頭,很不甘心,“仲達,我也不瞞你,此事不了,我著實是如鯁在喉,寢食難安呀。”


    喬仲達是世家子弟,於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勾當,他也看得很明白。晏博齋手上既然有這樣惑亂人心的東西,難保他就沒有幫著皇上辦過類似的勾當。如果孟子瞻一定要追查舊事,那麽勢必是牽一髮而動千鈞,此事後頭將要扯出來多少麻煩事,誰也無法估量。


    而這其中最大的問題,不是來自於他們和晏博齋的鬥法,而是取決於皇上的態度。若是皇上鐵了心地要保晏博齋,那麽這件事連提都不要提。再說了,就算要去告狀,他們又有什麽理由去把晏博齋掀下馬呢?就算是方德海肯指認,就憑他一個人的供詞和一包調料,根本就不能說明什麽。想要動一個朝廷命官,必須有更大更轟動的東西不可。


    再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是萬事俱備了,讓誰去伸這個頭呢?


    喬仲達走的是商途,他可以在私下裏幫助他們傳傳話,出出主意,但於這些官場上的爭鬥,他是能少摻和就少些摻和。若是兩邊明刀實槍地幹了起來,那他還是得明哲保身方為上策。


    孟子瞻也不行,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個家族,如果沒有父親的首肯,他不可能貿貿然去和晏博齋鬧翻,除非他有什麽必勝的政治籌碼。


    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晏博齋任意妄為,他們一點辦法就沒有了嗎?


    第419章你有時也挺糊塗


    孟子瞻心裏清楚,現在想要扼製晏博齋,就需要用到一個人。


    一個能夠徹底把晏博齋激得火性大起,分寸大亂的人。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做出某些事來,逼得晏博齋自亂了陣腳,露出更大的破綻,那麽攻擊他的機會就來到了。


    這個人,孟子瞻知道用誰最合適,但他不能去找那個人。因為那個人若是去說了,做了些什麽,於他自己就太危險了。


    但孟子瞻知道,他能想到,那個人應該也能想到。他現在所能做的就隻能等,等他自己做出決斷。


    天交黃昏的時候,趙成材剛剛帶著禮物迴到思荊園。


    一進屋,章清亭卻是不在,倒是方德海已經吩咐方明珠開始打點起行裝,說是過了十五就要迴去。


    “老爺子怎麽這麽著急?”趙成材不解。心裏沒問出口的話是,那你兒子的屍骨不找了麽?


    方德海無法解釋。晏博齋既然已經對他動了殺機,那他兒子的屍骨多半也是不會還給他的了。雖然他迴來之後,章清亭她們什麽也不問他,但老頭也知道,他們多半跟蹤著自己,也發現了這些事情。


    自己一不願意說謊話騙他們,二不願意給他們惹禍上身,三更怕晏博齋的打擊報復,所以不如咬牙狠心棄了兒子的屍骨,保著小孫女趕緊躲迴鄉下去。


    於是趙成材問起來,他隻是嘆氣,“有些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有些命中注定沒有緣份就是沒有緣份,算了吧,倒是家裏頭的生意不能沒個人照應著,尤其是這開了春就要下小馬駒了,張丫頭是鐵定走不開的。我和明珠要是再不迴去,那成什麽樣了?”


    趙成材好心地道:“那您走了也行,迴頭我再上衙門給您問問去,若是能尋得迴來,我到時再把方大叔的屍骨給帶迴去。”


    “不用了。”方德海擺了擺手,“成材你就專心把你的試考好吧,對了,我還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說的。你呀,抽個空,好好地跟你媳婦認個錯賠個罪去,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好好的小夫妻,連孩子都有了,鬧什麽和離?難道成材你真的一飛黃騰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那當然不會嘛。”


    “既然不會,那就快點去認錯。”方德海是真心實意為他們好,“還有你家裏頭,以後你母親和你弟弟那兒你可得拿穩了主意。這個不是我老頭子把人教壞,實在是有些事咱們得分清是非黑白。就算是你母親,但她行得不公,這就由不得旁人不來說三道四,張丫頭是脾氣拗了點,可能嘴上不太好聽,但她那心地可沒話說。這幾年我老頭子冷眼旁觀著,她真是對你們一家不錯的,平常趕節送禮,從來沒有拉下的,夏送涼茶冬送炭,也算得上是孝敬媳婦了。成材你自己說說,她可有哪一點做得不周到的麽?”


    這個趙成材自然知道,娘子確實是做得很不錯的,“娘那兒,我以後會去說的。”


    “你知道就好,也勸勸你母親,這做人呀,別想什麽都占全了,既然你媳婦能把人都照顧好了,也別強求她成天堆著笑,圍著你母親打轉獻殷勤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挑得起多少擔子?平常在外頭就累得夠嗆,迴家來還要看婆婆臉色,這日子是人過的麽?你母親呀,要實在心裏有啥想法,買兩個丫頭給她使喚就是了,何必非得跟你媳婦過不去?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趙成材隻有點頭的份了。


    方德海又道:“還有你弟弟,其實要我說句公道話呢,他人其實也不壞,就是給你母親硬慣出許多毛病來了,當娘的成天想著怎麽偏心給他昧下什麽東西,這做孩子的能不長私心麽?你母親她從前可能還意識不到,但現在分了家應該就能有體會了。慢慢來吧,總得讓他們摔些跟頭才記著教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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