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文道:“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麽?說起來,你們家那馬場我還沒去過呢!不如你告訴我位置,我送了禮就去逛逛!”


    章清亭見日頭快近正午了,一會兒到了馬場就得吃飯,況且馬場事多,趙成材也實在走不開,不如自己去了,讓他陪著李鴻文逛逛,於是便道:“那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要是不嫌怠慢,中午就在咱們馬場用個便飯!晚上再迴來吃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鴻文欣然允諾,先去送禮了。


    章清亭轉身讓張羅氏再去加買幾個菜迴來預備著,又趕緊到了後頭的福雅居,找他們夥計買了幾隻半熟的烤全羊,又打了兩大甕好酒,等著李鴻文轉頭來接,一同去了馬場。


    李鴻文贊道:“弟妹真是善體人意,怎麽知道我肚子裏的酒蟲犯了?在家這些天,可是一滴酒都不許我沾,可把我憋壞了!”


    說說笑笑,到了馬場。這邊正忙得熱火朝天,章清亭讓趙成材招唿李鴻文,自去指揮人收拾吃的,幹活的工人們瞧見有酒有肉,都甚歡喜。


    李鴻文和趙成材躲一旁嘻嘻哈哈了一陣,才領著他參觀。李鴻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們要建的新房子,又去瞧他們的馬。對那幾匹野馬尤其感興趣,躍躍欲試地往上湊。


    趙成材趕緊攔著,“這馬跟你又不熟,仔細咬你!”


    “有這麽兇?”李鴻文不大相信,忽然一條黑狗沖了出來,也不叫,隻是充滿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齜出了雪亮的獠牙。


    “黑虎,沒事!”張小蝶扛著柄大竹帚過來,哄著獒犬,“這不是壞人,不咬啊!”又交待李鴻文,“黑虎聰明著呢!它不會隨便傷人的,你可別兇它!”


    李鴻文平日在張家,也是跟張小蝶玩笑慣了的,此時見她這麽一副行頭,看得稀奇,不由打趣,“喲!這幾日沒見,你怎麽就改行掃起了地?別是又做錯了事,被你大姐發配來的吧?”


    趙成材給姨妹臉上貼金,“小蝶可能幹呢!現在咱們馬場裏,有一多半的馬都是她照管的。像這野馬和黑虎,連我的話也不聽,就是跟她親!”


    “那當然!”張小蝶仰著下巴,大模大樣的也不謙虛,“平日全是我伺候它們吃喝拉撒,要是還有外心,那才叫沒良心呢!是不是,大毛?”


    她伸手拍了拍一隻野馬的頭,馬兒很通人性,溫馴地用麵頰擦著她的手,以示親密。


    李鴻文忍不住也伸出手去,可那馬兒當即惡狠狠地瞪著他,大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怒氣,張嘴就想咬人,嚇得李鴻文把手又縮了迴去。


    張小蝶咯咯直笑,“大毛跟你不熟,你再動手動腳的,它可真就不客氣了!你們快出去吧,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了!我再掃一遍地,給它們添點清水,也就出來吃飯了。李大哥,你要是想要騎馬,得等下午它們幹活的迴來,現在這些馬可都不能給你騎的!”


    李鴻文知她直率,也不以為意,和趙成材二人出來才笑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麽?讓這麽個小丫頭管馬?”


    “可不就是她在管事?你呀,可別小瞧了人!”趙成材很是驕傲,“現在我家這馬場裏,幾個弟妹都管起了事。別看他們年紀都不大,做起事來卻是似模似樣的,可省了我們許多的心!”


    李鴻文捅他一胳膊調笑著,“怪不得看你一臉的春風得意,想是跟弟妹有更多閑暇卿卿我我了吧?”


    “說什麽呢?這還這麽多人!”趙成材沉著臉要惱,看看左右無人,嘴角卻忍不住噙著一絲笑意,“別光說我了!你若是羨慕,就早點正經娶個親啊,老這麽瞎混著,也不像個名堂!”


    “快別提這齣了!”李鴻文提起來就是一肚子的鬱悶,拉他到一旁悄悄道:“我今兒躲出來,也就是為了這事兒!上迴自咱倆掉水裏,我爹就著了急,說什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生怕我有個好歹,他還沒抱上我的兒子。我還在床上躺著呢,他就開始尋媒婆了。這些天,都快把我們家的門檻踏破了!他老人家想得簡單,隻要是個女人,都覺得可以,我略多說兩句。他就罵我挑三揀四,又說什麽,你看不上人家,還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呢!你倒是評評理,我有這麽差勁麽?”


    趙成材嗬嗬悶笑,拍拍他肩,“誰讓你是你爹最心疼的兒子呢?行啦!你就聽你爹的,讓他給擇個端莊賢淑的就好!”


    “那可不行!這娶妻可是大事,得跟她過一輩子的!我要麽不找,要找就得找個自己中意的!”


    “那你倒說說看,要怎樣的才看得上眼?”


    李鴻文很是坦誠,“首先,一定得漂亮!再得聰明能幹,不說跟弟妹差不多,起碼也得似模似樣,再次,要性子溫婉……”


    “行啦行啦!”趙成材打斷了他,“就這樣的天仙,上哪兒找去?怨不得你爹說你挑剔,可一點兒沒錯!”


    “誰說沒這樣人?”你家妹子不就是?李鴻文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隻道:“咱們鄉裏就有一個!”


    趙成材來了興趣,“那你倒說說,到底是誰家姑娘,我去給你提親!”


    李鴻文垮下肩一聲嘆息,“人家已經有主了!就別冒犯人家姑娘閨譽了。”


    趙成材不好再問了,卻也想起賀家之事,“我這兒倒有門親事,不知你有沒有興趣。有一戶人家,那家底跟你家也不相上下的,他們家姑娘就不用說了,模樣性格既好,也有學識,現正想嫁個讀書人家。”


    “真有這麽好?”李鴻文有些心動了。


    “當然是真的!你要是有意,我再給你們說合說合去!不過就一條要求,那就是得努力上進,最好能中了舉當個官兒什麽的,娘家也想跟著有所進益!”


    李鴻文想想,“那就算了!娶那樣姑娘,壓力太大!我好說歹說了這半年,又在學堂裏有個正經差事,我爹才把讓我中舉的心思淡了些。要是結個這樣的親家,成天媳婦盯著,老丈人嘮叨著,我還活不活了?”


    趙成材收了笑,有了幾分正色,“這個也不是我說,你也該好生努把力!咱們就算是考不上,可也得趁著年輕爭取幾迴不是?萬一中了。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也收收心,咱倆做個伴,先把明年的試考了再說吧!”


    李鴻文搖了搖頭,“明年我肯定得去考的,隻是那結果……想也得知!我不瞞你,我現在除了教學生們,一拿起書就頭疼!哪有你那份恆心?”


    趙成材笑罵著,“你呀,真該娶個媳婦迴來好好管管才是!我也是我家娘子說了,才收拾心情來看書的。要不,你去把這門親事做下,也得一個這樣媳婦來管著,說不定有了紅袖添香,你就頭不疼了!再說,你也這麽大年紀了,比我還大一個月的,也是該成個親了。既然你爹現逼到這個份上了,不如相看了,萬一就瞧對眼了呢?”


    這話說得李鴻文怦然心動了,“到底是哪家姑娘?”


    趙成材挑眉一笑,“那你先別管,若是肯了,就等我安排,若是成了,可得好生報答我!”


    “咱倆誰跟誰呀?那可是生死之交!談什麽報答不報答的?”


    “就是生死之交才要報答,不是生死之交我才不操這份閑心!”


    二人說笑著,過去幫忙準備午飯了。


    幕天席地,飯菜雖然簡單,但加了香噴噴的烤羊肉,又有美酒相伴,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因怕下午幹活失了手,故此章清亭要的酒雖有兩大甕,但並不烈,況且三四十人一分,每人不過也就一碗,隻是助個興而已。她想得仔細,像李鴻文和趙成材都是大病初癒,哪裏真的能讓他們喝個痛快?


    李鴻文心知其意,也不多挑剔。用了飯,見他們都忙,也不要趙成材來招唿,倒是饒有興致地跟著張小蝶去收拾馬匹,企圖討好那幾匹野馬,下迴來了好騎上一騎。


    張小蝶雖然說話直率,但做事卻很認真負責,章清亭隻隨便交待了兩句,便由著她領著人去了。張小蝶毫不客氣地就拿著雞毛當令箭,指揮人幫她幹活,李鴻文也樂意和馬親近,偶爾舒展舒展筋骨,也是幹得開心。


    中間抽了個空,趙成材便把跟李鴻文提親之事跟章清亭說了,“你迴頭先問問賀家,看定下來沒有,若是沒有定下來,再跟他們提提鴻文這事。不管是請媒婆居中說合,還是讓我們幫著約看,都是可以的。”


    章清亭抿嘴一笑,“難道我連這個都不知了麽?還用你吩咐?隻不知,他肯進學麽?”


    趙成材微微搖頭,“要是能有個媳婦管著他,隻怕還好些!”


    章清亭點頭,“咱們既做中人,有些不好說的,讓他們自己相互打聽去!不過提個醒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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