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柳氏,倒真似轉了性子似的。再見到她們過來,也不說多熱情了,淡淡地客套著,不多言不多語的,章清亭倒有幾分起了疑心。


    這柳氏又沒個妥當去處,若是乍離了自家,前途未卜的,應當來懇求他們一番,讓他們多盡些心力才像個樣子。怎會如此淡定?顯得胸有成竹似的,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可現在趙成材也不在家,章清亭想找個人商量,總也覺得這種話不大好出口。心想著趙成材不過這幾日就迴來了,便等等再說吧!


    這晚歸家,天越發顯得熱了,屋子裏悶得跟蒸籠似的,不動都是一層一層地出汗。


    張發財他們耐不得熱,早就把竹床全都搬到二樓門口走廊裏睡。這就是房子做得高的好處了,總比下頭那矮地方涼快許多。


    章清亭自恃著身份,又怕蚊子咬,仍是關在屋裏,卻也把窗戶大開,透透悶氣。


    這一晚她翻來覆去,直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感覺到一絲涼意,全身的毛孔似一下透開了,睡意頓時湧了上來。


    這一覺,當真睡得香甜,醒來時,天仍是黑的,隻聽得外頭劈裏啪啦雨聲大作。


    這賊老天!終於開眼了!


    章清亭很是高興,不光為自己,更為了那些旱區的百姓們。


    下得樓來,大家都起得晚了。


    張發財長舒了一口氣,“這難得下場雨涼快涼快,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隻盼著從此涼快下來才好!”


    誰說不是呢!眾人用了早飯,該上學的上學,該上工的上工了。


    這場雨,似是知道人的心意,竟嘩啦啦地下起來不停。連日來的幹旱與酷暑一下就被沖淡了,隻是馬兒們卻有些反常,還有黑虎,跑來跑去的,不知在忙個什麽,總不肯停。還有那幾匹新收迴來的野馬,不停地打著響鼻刨著地,很是不安的樣子。


    晏博文也不解其意,“莫非是天氣反常,忽熱忽冷的,有些難受?”


    這個誰都不知道了。


    忽然,窗外白光一閃,然後便是喀喇嗽一陣巨響,天空中打下個驚雷來,嚇得馬廄裏的馬兒噅噅長鳴,而雨下得越發厲害起來了。


    屋子瞬間暗淡無光,章清亭站在窗邊一瞧,好傢夥!本就陰沉的天空整個迅速被墨一般的烏雲籠罩,那天似被捅了個窟窿似的,竟不是下,是往下倒雨!烏雲間翻滾著電閃雷鳴,令人望而生畏。


    起初被大雨帶來的涼慡此時也煙消雲散了,大家心頭都不禁生起一個擔憂,這樣的雨,到底要下到什麽時候?


    因這麽大的雨,既不能遛馬,也不用送水,打掃幹淨了馬廄,又餵完早上的飼料,大夥兒都閑在工房裏,不時抬頭看看天,低頭皺著眉小聲議論幾句。


    忽然黑虎衝到工房門前,衝著大夥兒一通亂叫,然後往東北角跑幾步,見大夥兒不跟來,急得又跑迴來叫,再往前跑。


    它這是在幹什麽?


    章清亭忽地明白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天啊!河水要漲了!”


    話音未落,晏博文已經衝進雨裏,牽了烈焰,冒著瓢潑大雨就往河邊沖。


    黑虎一路緊緊跟隨著,待到了河邊,晏博文瞧著洶湧翻騰的二道子溝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河水拍著浪花,正迅速的漫上河岸,要是這雨再不停,很快就要湧出來了!到時,他們神駿馬場這個原本的風水寶地,就會變成一片澤國!


    晏博文迅速地沖了迴來,“所有人都出來,在馬廄外頭建起堤壩,洪水馬上就要衝過來了!”


    章清亭是在南康國長大的,每年夏季水患頻發,自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她冷靜了一下頭腦,當即道:“若是河水當真漫過來,咱們這些人又能搭起多大的堤壩?絕計攔不住的!馬廄和工房已經是馬場地勢最高的地方了,要是連這兒也淹了,咱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你說怎麽辦?”晏博文已經淋得透濕,在雨裏急得大吼,“總不能帶著馬兒往雨裏去!這一淋,恐怕好不容易養好的病,又全白費了!”


    章清亭暗自握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一定不能慌!她衝出來再次查看著馬廄和工房,方明珠見她傘沒拿,便撐了跟著出來。


    第210章暴雨成災


    神駿馬場的馬廄雖是砌的牆,卻是用泥坯壘成,裏麵用圓木搭的架子支撐,頂棚斜斜鋪著厚厚的稻糙,這種房子,平時還好,真要是遇到大雨,鐵定得衝垮!而工房卻是厚厚的牆磚,上頭那屋頂為著要曬稻糙糧食的緣故,全是用條石鋪就,結實而又穩固。


    章清亭提著裙子,踩著工房旁邊的梯子上去查看之後,就在那上頭下了令,“馬上在這兒搭個糙棚子起來,把馬全部牽到屋頂上來!”


    她這是瘋了麽?所有人都吃驚地望著她,讓馬兒上房?北安國還從沒聽說過這種奇聞!


    趙成棟猶豫著道:“大嫂,這雨說不定一會兒就停了,用不著這麽費事吧?”


    章清亭手指著陰沉沉無邊無際的烏雲,“這樣的天氣,這雨下上一日一夜都是有可能的!咱們這地方地勢矮,現在還有時間準備。若是真等到水來了,那才是哭都來不及了!寧可現在費點事,把馬料理妥當了,總比洪水來將所有東西沖走,一無所有的強!”


    幾個老僱工也不大相信,勸她,“要不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章清亭心急如焚,她雖沒親身經歷過水患,但在南康國,每年都聽說不少這樣的事情,所以對於洪水她有著根深蒂固的高度防範意識。況且今年天氣大家都說熱得這麽反常,現在連牲畜都這麽不安,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生成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場洪水,恐怕來勢兇猛!


    她顧不得形象,站在房頂大聲吼道:“你們相信我,等那水漲起來,就是再生十條腿也不夠跑的!我是這兒的馬場主,現在全部必須得聽我的!我說把馬兒牽上來,你們照做就是!”


    方明珠深吸了口氣,按住怦怦跳的心髒,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還有我!我也是這兒的馬場主,聽大姐的話,現在就把糙棚搭起來!大夥兒既是來這兒幹事的。若是白費了工夫,也是我們馬場出的錢!你們就算是淋病了,也有我們馬場負責料理!”


    “那就幹吧!”倒是幾個小廝質樸單純,沒什麽想法,服從性最強,率先動起手來。其他人猶豫了一下,將信將疑地動手了。


    拆了馬場柵欄上的圓木一根根扛了上來,就依著整個房頂的大小,固定著搭起架子。章清亭身先士卒,跟著大夥兒一塊在傾盆大雨裏幹著。方明珠早就把傘甩了,她們女孩子幹不了太重的活,就幫忙綑紮固定。


    這邊剛剛搭起了一半的立柱,忽然,張金寶驚叫起來,“你們快看!水真的漲上來了!”


    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大夥兒齊齊在屋頂上向東北方向瞧去,隻見一道白線鋪天蓋地地往他們這邊慢慢湧來。


    洪水,真的要來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自發地加快了速度。可他們畢竟人少,就見那水很快地逼近了,馬場下的低窪之處,已經積起了淺淺的水灘。


    正在著急,忽見遠處奔來一隊人馬,“趙夫人!你們這裏怎麽樣?”


    來的是賀玉峰,帶來了大批的糙席和十來個夥計,“今兒這雨下得實在太猛了,大哥怕你們這裏地勢低撐不住,特意讓我們過來幫忙的!實在不行,把蓆子給馬兒披上,轉移到我們馬場裏去吧!”


    走,已經是來不及了!這麽大的風雨,縱是有糙席,也頂不上多少事。還不知路上淹沒淹,要是困在半道上,那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你們來得正好!”這時沒工夫客氣,章清亭直接下令,“快來幫著把這棚子搭起來!”


    賀玉峰他們也吃了一驚,讓馬上房?這主意真新鮮!


    可待他們爬上了房頂,瞧見越逼越近的洪水時,不覺得章清亭異想天開了,就目前這形勢來說,章清亭這主意,是最簡便可行的方法!


    多了這麽些人手,工程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可棚子搭起來了,哪來的糙鋪?總不能現去拆馬廄的屋頂吧?那也太慢了!


    章清亭依著過去在南康國見到的經驗,果斷下令,“把咱們這兒現有的所有糙席竹蓆被子褥單全取了墊底,上麵拿庫房裏的幹糧糙壓上,再把賀家送的糙席全部鋪上,用大石頭綁著繩子一壓就平穩了!”


    張金寶心疼啊!“大姐!那全是錢啊!”


    “糊塗!”章清亭急得直跳腳,“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傷了馬,咱們才是什麽希望都沒了!你們再把那糧食全搬出來搭成梯子,給馬兒踏著上房!”


    “是!”晏博文領命,“小廝們去鋪房頂!其他人跟我去扛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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