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建胡同的好名聲全歸了官府,但東西卻是自家的,一點也馬虎不起。這個趙成材卻是知曉輕重,有些該說的章清亭她們不好出麵說。便自己再找人說去。


    這工地上人多,幹活雖快,但自家後院裏要做飯的活也就跟著重了。章清亭怕忙不過來,想著不行就去雇去幾個短工。沒想到開工首日起,周圍街坊領居家的嬸子婆姨們都自發地過來幫忙,幹完活就走,連饅頭都不拿一個,讓她很是感動。


    “這就是遠親不如近鄰了!”趙成材剛迴來,拿了杯熱茶潤潤喉嚨,他這成天不是泡在工地上,就是在衙門裏幹活,沒幾日人就明顯瘦了一圈,“等咱們房子蓋好了,一家送份禮去,謝謝人家。”


    章清亭點頭稱是,命張小蝶把那些人的名單記下,每人來的次數也都記著,迴頭酌情增減。


    晚飯過後,趙玉蘭她們收羅著洗衣裳,見趙成材的褂子在工地上蹭髒了,便也要他脫下來。


    趙成材卻道:“那要洗了,我明兒可沒得換了。”


    趙玉蘭訝異,“你不還有一件麽?”


    “那個還沒補起來!”


    章清亭一聽想起來了,過了幾日,氣早消了,“拿來給我瞧瞧,看是怎樣的補法合適。”


    趙成材心中歡喜,忙忙地取了衣來,章清亭仔細一瞧。這還真不太好補。那上頭燒了有雞蛋大小的洞,一定得加布上去,可哪怕是同色的,怎麽織補都留下痕跡。


    見她躊躇,趙玉蘭道:“大嫂,我瞧你之前給明珠做衣裳時,有加花兒還挺別致的,這個也加朵素雅的花上去行麽?”


    “當然不行!”趙成材搖頭不同意,“你們姑娘家穿花戴朵的可以,我個大男人弄朵花上去算怎麽迴事?要不就隨便補補吧,隻要不破就行了!”


    “那可不行!”張發財道:“你現在可是在衙門裏走動,成天跟那些大人來往,穿件破衣沒的讓人笑話!閨女,你也別心疼錢了,給你相公再置辦一件吧!這個咱也去賒來試試?”


    趙成材也不同意,“那可不行!這又不是工程用的,總不能什麽都去賒。便是人家肯,咱們也不好意思。娘子,你就隨便補上得了!”


    章清亭琢磨了一下,“你去把那針線簍子給我拿來,還有咱們上迴做剩下的布也一併拿來。都一併收在那箱子裏呢!”


    趙成材依言取了來,章清亭挑挑揀揀,尋出一塊厚毛料,笑道:“用這個就好了!”


    這衣裳是深藍色的,毛料子卻是黑色的,大家都看她要怎麽補。


    章清亭笑道:“你們都自幹你們的去,等弄好了再過來瞧也不遲!”


    她一人關小屋裏自忙活著,趙成材去幫妹子們燒水洗衣裳。在他的身體力行下,現在基本上家裏有什麽家務,都一起幫著幹了。就像女的心細搓洗衣服,他們就在旁邊幫著擰幹、漂水,幹些力氣活,這麽一來,大家幹起來又快又輕鬆了。


    等這邊忙完了,衣裳也都晾上了,章清亭那邊也差不多弄好了。收了針,她捧著衣裳笑盈盈地走到屋中亮了出來。眾人一瞧,竟似件新衣裳了。


    在兩邊肩頭,衣袖處都用黑色毛料做了鑲嵌,好似這衣裳本來就是如此。趙成材再換上給大夥兒瞧,加點毛料竟比往常的更顯得貴氣,一點也看不出火燒後織補的痕跡。


    眾人連聲叫好,趙成材心裏頭更是美滋滋的。


    張小蝶打趣,“姐夫,你上迴說把大姐做的衣裳弄壞了,要賠她件禮物的,咱們可都幫你記著呢!”


    趙成材望著章清亭赧然一笑,“我記得的!”


    “那你送什麽?”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章清亭聽他似乎胸有成竹,心中倒有些小小的期待,這秀才會送她什麽?總不會寫幅字畫給她吧?那可太酸了!


    晚上迴到房中,趙成材跟她提了樁事,“這幾天工地上幹活,多有鐵具受損的,我想把這活兒包給田福生,你看如何?”


    章清亭點頭,“這個無妨,我瞧他手藝不錯,總是要找人做的,不如包給他,隻是咱們又得賒欠了。”


    趙成材擺手,“這卻不用!幹活的農具是官家的,受損了也由官家包修,這個銀錢不大,都是現結的。要不,我也不會介紹給福生,他家也墊不起。今兒我跟衛管事說了聲,他也沒意見。”


    章清亭橫他一眼,“你既定了,還來問我做什麽?反正又不要我出錢。”


    趙成材笑道:“雖不要你直接出錢,但官府最後可得找咱們結總帳,要是抹不去又加了來,還不成咱們出錢的了?肯定得問過你的意思。你既同意了就好!這事我跟福生也說了,他本來怪不好意思的,說咱家蓋房子,他也沒空來幫忙,本來說隻收本錢就幫著把這活幹了,我倒勸了他半天,說是官府給錢,他才應了。提前跟你說一聲,咱們說話都對得上景,免得弄得他心裏又不自在!”


    章清亭點頭,卻又想到,“那孫俊良的事情你想出辦法沒有?這事情老拖著也不是辦法。早點給玉蘭解決了,日後她要再談婚論嫁,也不耽誤!”


    趙成材心知其意,“你放心,我心裏一直惦記著呢!一直在翻之前的案例,不過還真沒找著類似的。等過幾天陳師爺就該迴來了,我再請教請教,他可是老師爺了,見多識廣的,說不定有主意。”


    “總之你上點心!玉蘭雖然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裏必是堵著的,來了這些天,連門都不大敢出。”


    趙成材應了,這才略顯羞澀地問:“娘子,呃……你要什麽?”


    嗯?章清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說要給她送禮物。


    這個秀才,還以為他有什麽好主意,沒想到竟這麽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真是失望之極,無趣之極!


    連個腦筋也不動!章清亭有些惱意,淡淡地道:“算了,你又不是很寬裕,手上有點銀子不如攢著自己買書應酬吧!晚了,睡吧!”


    趙成材這下可真撓頭了。他原本以為,問下章清亭喜歡什麽,再給她買個什麽不正好麽?為什麽又會惹她生氣?


    唉!這女人的心思啊,真是海底針,令人捉摸不定。可捉摸不定也還得琢磨下去,翌日上衙門裏去,趙成材滿腦子也在轉悠著這事。


    李鴻文瞧見他身上衣裳樣子別致,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成材兄,你這是哪家裁fèng做的新款,挺雅致的嘛,介紹我去!”


    趙成材頗有幾分得意,“我娘子做的!”他人畢竟老實,一下說了實話,“沒瞧出來是那件舊衣麽?這兒十五鑽龍的時候燒了一塊,娘子為了補得好看,才這麽弄的。”


    李鴻文點頭讚賞,“你家娘子很可以呀!要是不說,誰知道是那個殺豬女?瞧她在外頭忙得風生水起,迴家這手針線做的也漂亮!你可算是有福氣了。”


    趙成材聽得心花怒放,想起此人萬花叢中過,肯定更懂女人心思,不覺問道:“鴻文兄,你說,要送什麽禮物給女子比較好?”


    李鴻文笑指著他,一臉油滑,“成材兄,你壞了!家有賢妻,還想要到外麵拈花惹糙麽?”


    趙成材臉一紅,正色道:“你胡說什麽?我是送給我娘子的!這衣裳是她親手做的,卻被燒了,我答應要賠她件禮物的。可昨晚問她要什麽,她又說不用了。”


    李鴻文當即重重的嘖了一聲,皺眉教訓,“你送禮怎麽這麽沒誠意的?”


    此話怎講?趙成材莫名其妙。


    “你答應要給她送禮,就得出其不意給她個驚喜!像你這麽直眉白眼地去問人家要不什麽,那還不如把錢直接給她好了!”


    這也是個主意啊!讓她自己拿錢愛買什麽就買什麽多好!


    “你可別告訴我,你真這麽想?”李鴻文有些受不了的白他一眼,“要真如此,嫂夫人不被你氣死才怪!”


    “那又為何?”趙成材是真的不懂。


    李鴻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剛才不說了麽?這女人是要哄的!給她送禮,得講究個調調兒,來個出乎想像的意外之喜!當然,像你們過日子,平時當然要給錢她家用,但偶爾買一兩樣她喜歡的糕點,或是脂粉頭油,或是釵環簪飾,或是扯身新衣,準保她心花怒放。這些花不了幾個錢,卻能讓她對你死心塌地!這都是學問!你怎麽成親這麽久,什麽都不懂的?”


    趙成材恍然大悟,細細思量。糕點,章清亭隻贊過方家做的,脂粉頭油,她好像還有一些,扯身新衣,就自己這眼光,十有八九會被她批作惡俗!不如買件小首飾吧,她平時還用得著。


    “那我手上一共就二兩銀子,你說能買得起首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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