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沒有?我小姑現在人都死了,你還不承認!你騎驢,讓你媳婦走路,你還是個男人麽?總之就是你害她掉下河的,你也給我下去吧!”章清亭一邊罵,一邊撿起那根大樹枝,連接揮舞幾下,逼得孫俊良也滾進河裏。


    他可怕死得很,牢牢扒著那岸邊的枯糙,“救命啊!快救命啊!”


    章清亭指著他罵,“要是我家小姑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上衙門告你去!”


    然後也不理他,自上了車,趕緊就往家裏趕。


    這孫俊良平時在當地臭名昭著,瞧他跳下河,又無性命之虞,看熱鬧的人多,竟是無一人出手相助。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地爬了上來,恨透了章清亭。可也凍得不輕,趕緊就先迴家去!孫家父母見兒子也吃這麽大虧,更加憤恨,在家商議,要如何出這口惡氣。


    章清亭這邊趕迴了家,一進門,趕緊先把他們三人都放到熱烘烘的火盆邊烤著,一麵吩咐人去燒熱水薑湯,一麵又著人去請大夫。


    等熱烘烘的薑湯下了肚,又在熱水桶得泡得渾身暖和了,趙成材這才慢慢舒展開來,緊裹著大棉襖到外頭瞧大夫,卻見田福生也收拾好了,穿了套張金寶的衣裳出來。


    他一緩過勁,見了章清亭就問:“玉蘭怎麽樣了?”


    章清亭神色自如,“沒事!就是人凍著了,一時半會地醒不來。今兒可真是多虧了你,才救了玉蘭一命!”


    一時大夫給他倆都瞧過了,也分別開了方子,章清亭打發銀寶跟著迴去抓藥。


    這頭趙成材才問:“福生,你今天怎麽也會在那兒?”


    田福生像做錯事般低下了頭,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想看她一眼。我真的,真的隻是想瞧她過得好不好,看一眼就行!前兒在你家門口等了一天也沒瞧見,我就有點著急了。昨兒你們沒出門,今兒一早我瞧見你們坐車出去了,我就……就跟著你們,一起去了!”


    “你就一直在後頭跟著?”趙成材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這麽遠的路,又這麽冷的天,這份心意就真是難為他了。


    田福生點頭,“幸好你們車走得不快,路上有雪又有痕跡,我就一直跟過來了,不過,還是晚了點。我到的時候,就聽見說玉蘭,玉蘭她……她掉進河裏了。”


    趙成材有些動容,不知該說什麽好。玉蘭一出事,第一個不顧性命跳下河的就是他,又什麽都不求迴報。比起那孫俊良,簡直是天差地別!這樣的好人,為什麽娘就看不上呢?真是誤了妹子一生!


    很快銀寶拿了藥迴來,章清亭把田福生的藥取了給他,又拿了一串錢,“福生,我也不留你了,你快些迴家歇歇吧!這藥早煎各服一劑,連吃三天,可別忘了。”


    田福生很是懇切地抬起眼,黑黑的眼睛裏一片質樸,“我能留下等玉蘭醒嗎?我就想看她一眼!看她一眼,知道她沒事就好了!”


    章清亭微微一笑,“大夫說玉蘭一時醒不了,你難道還等一夜?趕緊迴家吧!過兩天再來瞧她。”


    田福生聽她這麽說才不吭聲了,低頭接了藥,卻死活不肯拿錢,默默地出了門,轉頭又交待了一句,“那你們好好照顧她!”


    章清亭笑了,“那是當然!”


    等田福生走了,章清亭卻驀地落下淚來!


    “娘子!你這是怎麽了?”趙成材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是不是玉蘭有事?”


    第113章誰動了我的心


    等把田福生送走了,章清亭才收起笑容,掉下眼淚,“你知不知道,玉蘭她不是失足落水的!”


    “什麽?”趙成材心裏一緊,“難道是孫俊良那個畜生推她下去的?”


    章清亭大力搖頭,使勁壓抑著哭聲,“玉蘭她……她是自己尋死!”


    趙成材臉都白了,“你怎麽知道?是她自己說的?”


    “玉蘭根本就沒醒過來!”章清亭悲憤交加,“那孫家簡直就不是人,方才我跟小蝶給玉蘭擦洗,瞧她身上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大傷小傷,或青或紫,竟無一處完好!還有……”


    還有一些私秘密處的傷,章清亭根本說不出口,隻好把話題跳過,“玉蘭落水的地方是個斜坡,我把那孫俊良推下河時,他是可以站得住的,不可能掉到河中間去。除非……除非是玉蘭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才故意往河中間走!”


    “孫家……孫家竟把她逼成這樣!”趙成材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指節都磕出了血也渾然不覺,“這日子真沒法過下去了!”


    章清亭垂淚道:“唯今之計,就是得趕緊想法子,讓孫家給玉蘭一封休書,再不能把她送迴去了!”


    趙成材點頭,“再怎麽著,我也絕不會再讓玉蘭迴到那個狼窩裏去了!後兒初六,衙門開始辦公,我去翻翻舊案子,請教下婁大人,一定要讓玉蘭跟那畜生斷絕關係!這幾日,就辛苦你費神,好生看護她。”


    章清亭搖頭,“我這兒談不上辛苦,倒是玉蘭那兒,就算是孫家真寫了休書,玉蘭將來該怎麽辦,這也得好生籌謀一番。你別嫌我多嘴,你家那兒最好先別給你母親透風。”


    趙成材詫異,“玉蘭都這樣了,難道娘還能把她送迴去?”


    章清亭身為女子,想得比他更加細緻,“你要知道,玉蘭要是真的收了休書,就成了被離棄的婦人了,她還這麽年輕。往後不知要招惹多少是非!老人家大多守舊,要是你母親硬說什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什麽的,要勸和不勸離,你站那一邊?”


    趙成材稍稍冷靜了一些,作出了決定,“要玉蘭嫁給姓孫的,本來就是大錯特錯了!那姓孫的品性惡劣,兼之家中公婆兇殘,若是讓玉蘭再迴去,那就是錯上加錯,錯得離譜了!若是玉蘭被休棄了,哪怕日後再不適人,我來養活她一輩子!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跳進那個火坑裏去!”


    章清亭點頭,“你要有這決心,我就來幫你!姓孫的若是敢上門搗亂,我來應付,但你母親那裏若有什麽,你去應付!別弄得咱們辛辛苦苦,她倒在後頭自挖牆腳,那可不僅是我們難做,更是害苦了玉蘭一輩子了!”


    趙成材同意,二人自去細心照料趙玉蘭。


    到了第二日下午,趙玉蘭才悠悠地醒轉過來,一見著大哥大嫂,那是淚如雨下,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成材瞧妹子這樣,心知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陪在一旁把眼淚往肚子裏咽,“玉蘭,沒事了!哥再不讓你迴去了!”


    等趙玉蘭痛痛快快哭過一場,才道:“姓孫的一家都不是人!若是……若是還得讓我迴去!我真寧可一頭撞死算了!”


    她自成親當日起,就開始伺候孫家三人,稍有不順,動輒打罵,整天整天地不給飯吃,還時常放惡狗來嚇唬她。趙玉蘭在他家那是噤若寒蟬,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錯,從白日苦做到黑夜,那一家三口還不滿意。尤其是孫老太,格外的挑剔,她那根本是以折磨人為樂趣!


    他們家時常掛在嘴上的話就是,頭先一個媳婦就是這麽給折磨死的,也沒人敢把他們怎麽樣!這嫁進孫家來,就是他們家的人,生死全由他們說了算!


    趙玉蘭哭訴,“一進門,他娘就查嫁妝有多少,全虧嫂子送了套金首飾,他娘才不言語。又聽說嫂子店裏生意做得紅火,上迴還送那麽些滷水來,本來還略強一點。可誰料家裏店又出事了,他娘當即就把我趕到柴房裏去住,非說我們家人身上都有窮氣!半步也不許我離開。初二我想迴家拜個年,誰料他們家死活不許,反倒又把我打了一頓,在外頭關了一夜,我當時真就不想不活了!又怕連累家裏人,一直不敢。到了初四,他娘說我是新媳婦,要打發我和姓孫的上親戚家走動收紅包,才出了趟門。迴來的路上,我才跳的河……”


    她伸出生滿凍瘡的紅腫雙手,“你們瞧,我這手上都這樣了,他娘還非說我吃得多了,連手都長肉!你們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麽?”


    章清亭看得心中難受之極,她知道,趙玉蘭的一雙腳上也全是凍瘡,著實可憐。


    趙成材氣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如此nuè待妻子,簡直是令人髮指!”


    趙玉蘭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哥!孫家人可說了,要是他們家不同意,我是絕無可能離開他們家的,這是真的麽?”


    這話問得趙成材還真有些不敢答,古有律法,從來隻有男子休妻,甚少有妻子可以主動離開丈夫的,隻得先溫言哄著,“玉蘭你別擔心,哥一定幫你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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