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馬行慣常都是單馬小車,所以掌櫃的才會出言玩笑。


    這都什麽節骨眼兒了!章大小姐哪有心情和人打嘴皮子官司?


    “我……我包車!”章清亭努力平復一下氣息,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來,“現在就走!”


    掌櫃的沒有接錢,先問道:“姑娘您是要去哪裏?”


    章清亭還未答話,後頭張發財追上來問道:“那幾口子怎麽辦?”


    章大小姐心想,我管你們怎麽辦!嘴上卻說:“我先躲一陣子再說!”


    張發財可不依不饒,“那我們怎麽辦?”


    “錢我放在張小蝶那兒了,餓不著你們!”章清亭應付了他,催促掌櫃,“您快給我備車!”


    “您就一個人?那行李呢?”掌櫃慢吞吞問得仔細。


    “就我一人,沒有行李!”章清亭答得著急。


    “那您究竟要去哪裏?”


    章清亭瞥了張發財一眼,心想就是告訴他們也無妨,自己到了永和鎮就走,他們哪裏猜得出來自己究竟去了哪裏?


    “我去永和鎮!您就快點備車吧!”


    “好好好!你這姑娘真是個急性子!”那掌櫃的正要出來安排車馬人員,卻見門口吵吵嚷嚷。


    “那張家大閨女跑哪兒去了?”


    原來是追兵到了。


    章清亭暗叫糟糕,迅速行動,悄無聲息地穿過店堂,直奔後門而去。


    掌櫃的在前麵應付著,“你們問的是誰?”


    “就是一個藍衣姑娘,我們一路追來的,到你這兒就沒影了?”


    藍衣姑娘?掌櫃的愣了,方才那位不是?


    “你們找她幹嘛?”


    “搶親!”


    掌櫃的哈哈大笑,怪不得那姑娘著急跑路,原來是害怕嫁人!這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斷人姻緣的事他可不能做,於是往裏一指,“那不正在麽?”


    可裏頭哪有人在?


    旁邊小夥計應道:“剛往後門去了!”


    “追!”一夥人魚貫而入,追到後門,這是一個雙向的胡同。兵分兩路,繼續追去,可一氣跑出二裏地,不止章清亭,連張發財也消失了蹤跡。


    這可就怪了,這對父女躲到哪兒去呢?


    集市上遍尋無著,他們也隻好迴了客棧復命。趙王氏氣得直跳腳,這麽多大男人,連一個小姑娘也逮不住,真是沒用透頂!她撂下狠話,“若是找不迴我媳婦,錢我也不付了!你們自己瞧著辦吧!”


    可憐這夥鼓樂手,折騰了半天,一文錢沒掙上,還累個半死。萬般無奈,也隻得各自迴家去。


    趙王氏親自坐鎮,將張家其餘幾人看管了起來,“我就不信她能一輩子不迴來!除非是她存心不管你們這一家子了!”


    大姐會不管我們嗎?


    當然不會!張家人可篤定得很,誰叫她是我們大姐呢?可大姐啊大姐,你這會子究竟躲哪兒去了?


    看樣子,這趙家老妖婆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走,那大姐會迴來救他們麽?


    好像,也不用吧?又不是什麽性命攸關之事,這老妖婆不過想押大姐迴去成親,隻要大姐不出現就沒事。


    可大姐若是不迴來,他們幾個該怎麽辦?


    張金寶和妹子交換了個眼色,都動了同一個念頭,跑!


    張羅氏和兩個弟弟是顧不上了,事到如今,能跑一個是一個。再說那三個是純粹的飯桶,倒不用擔心趙王氏對他們不利。


    可張小蝶心裏還記掛著大姐的那個梳妝匣子,這玩意兒可怎麽帶了跑呢?


    她心裏頭惦記著,趙王氏也忘不了啊!


    她心裏也琢磨上了,難得那丫頭不在,不如就趁機把她的錢財一收,還怕那丫頭不找上門來?何況,這丫頭都要做自己的媳婦了,她的東西就是我們老趙家的東西,這個理沒錯!


    趙王氏想得心中得意,起身清清嗓子,拿矯作勢地道:“既然你們大姐還沒迴來,我就先去給她收拾收拾東西!”


    “你敢?”張小蝶騰地站了起來,她可不能辜負大姐對她的一番信任,“我大姐還沒嫁你家呢!不許動她的東西!”


    “你個沒規矩的小丫頭片子,我可是你大姐的婆婆!我管我的兒媳婦,你算哪根蔥,跳出來咋唿?”趙王氏轉身就往章清亭的屋裏沖。


    “你給我站住!”張金寶也沖了上來,拉扯著趙王氏。


    趙王氏個雖瘦小,力氣卻不小,若論起打架鬥毆,也是女中豪傑。


    當即三指揪住張金寶手上的皮肉,用力一擰!


    “啊喲!”張金寶立即放開了手,手上已經烏青了一塊,這老妖婆當真兇悍!


    趙王氏得意地推門而入,張小蝶閃身衝到了前頭,搶進房中,首先就抱住了梳妝匣子,一臉警惕地望著趙王氏,“你別想打我們家錢的主意!”


    這行動之間,章大小姐那張留言的紙條就飄啊飄啊地飄到了地下。


    別說兩人都不識字,就算識字,現在誰又在意這些呢?


    趙王氏一個不防,給這丫頭搶了先,心裏自是惱火,狠狠地瞪著張小蝶,待要上前廝打,未免覺得有以大欺小之嫌,縱是贏了也不光彩。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誰要你們家錢了?我不過是給你大姐收拾衣裳!”她假意往旁邊衣櫃走去,拉開櫃門,裏麵整整齊齊地擱著章清亭換下來的另一套衣服。


    張小蝶果然中計,一手抱匣,一手上前推拉著,“你別動我大姐的衣裳!”


    拉拉扯扯中,另一手自然就放鬆了力道,趙王氏心中暗喜,趁她一個不備,突然轉手劈手將那匣子搶了去!


    “你!”張小蝶氣得臉漲得通紅,撲上前一麵搶奪,一麵高喊著,“哥!哥!搶錢啦!你們快來幫忙啊!”


    可叫了半天,卻也隻有張羅氏和銀寶元寶兩個小弟弟進來。張金寶剛才趁亂,已經悄悄跑掉了。


    這幫子老弱殘兵,自然不是身經百戰,老練潑辣的趙王氏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戰鬥。雖然被抓散了頭髮,下巴還添了兩道血印子,更兼之沾染了無數的口水鼻涕,拉破了外衣,但趙王氏依然強悍地護衛住了寶貴的梳妝匣子,並且反手把那一家四口鎖在了屋裏!


    她還特意交待了,此事純屬他們兩家的家務事,沒她的吩咐,任誰也不許開門放這家人出來!否則,她就跟誰沒完!


    這趙王氏可是十裏八鄉有名的潑辣貨,誰也惹不起。客棧裏的掌櫃夥計都不敢多管閑事,隻祈禱快點解決問題,打發這兩家子走人要緊!


    張小蝶在裏麵氣得哇哇大哭,她們家的銀子啊!這一年的夥食費啊!


    大姐,我對不起你!


    趙王氏卻喜笑顏開,都來不及整理衣裳,就讓夥計趕緊給她找來鎖匠,就這麽衣冠不整地接待了人家,開了匣子,一數這二十多兩白花花、亮閃閃、叮噹作響、無比可愛的銀子銅錢,趙王氏是心花怒放!


    這個媳婦娶得太值了,還沒進門,就給她賺迴這麽多銀子!


    不對,聽說那丫頭最後一局還贏了三十兩,那錢在哪兒呢?


    哼!臭丫頭,等你進了我家的門,非讓你全給我吐出來不可!


    趙王氏打著她的如意算盤,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而此刻,流年不吉的章大小姐卻是欲哭無淚……


    第34章霸王硬上弓


    章清亭蹲在房屋的牆角,拚命掐著自己喉嚨幹嘔著,卻是怎麽也吐不出來。


    “我的小蜻蜓,你就別白費力氣了!”薛子安一臉yin笑著坐在桌邊慢慢飲著手中的酒,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剛給你灌的那可是青樓裏上好的合歡散,費了我二兩銀子一顆,藥性可強著呢!過不了一會兒,你就會全身發軟,熱情似火!到時,就算我想走,你也捨不得讓我走了!”


    他笑得猥瑣之極,聽得章清亭卻是心急如焚!


    這簡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話說章大小姐剛從車馬行後門溜出來,就被人拿破布堵了嘴,用麻袋兜頭罩上,扛起來就跑!


    這派來打劫的不是旁人,正是心心念念要把章清亭弄到手的薛子安。


    若說第一次來賭坊打馬吊的章清亭讓他刮目相看,把她誘來替父還債之後的章清亭卻著實給了他一個太大的驚喜。


    賀玉堂能看出章大小姐潛在的商業價值,不惜紆尊降貴地想娶她為平妻,薛子安這麽個聰明人,當然也想得到這一層。


    可他卻不比賀玉堂,賀玉堂尚未娶妻,家中做的也是明堂正道的生意,行事自然也是光明磊落。薛子安卻早已成親,兒女都成雙了。他那妻室也非常人,是地方上甚有勢力的富戶千金,姓何名芷衡。這何氏自小也是嬌生慣養,極是妒忌,他們成親七年,別說妾室,就是家中哪個婢女被薛子安多瞧兩眼,何氏輕輒罵個半死,重則趕出門去。薛子安畏虎如虎,隻敢在外頭風花雪月,迴家卻是老老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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