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問夜啞然失聲,對於此等說法,他不知是該認同,還是該否決,該說她思想奇特嗎?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也有她的道理,隻是這個道理他從未想過。世人的想法都太直觀,殺人便是惡,救人便是善,這種評定別人的標準早已根深蒂固,世人都是愚昧的,沒有寬容之心自然不會去解析殺者背後的原由。


    許這就是她的奇特之處,亦是她的獨到之處吧。


    他俊美的臉龐勾起微笑,輕道:“算是我錯怪你了,你也是出於關心。但我終是被天性所束縛,動了側隱之心,同盟殘殺終不是我所樂見的。”


    杜月心深深凝視著金問夜,也隻有在此等情況下她才敢如此大膽,正眼瞧著這個男人。她不理解他為何會有一顆包容天下的心,是因為名門正派的身份,還是天性使然。


    她竟微笑起來,從初見這個男人時她便覺得武林大俠合該就是他這樣的,白衣翩翩,手持利劍,心胸寬廣,談吐俠氣,當時她就想世間應該沒有人能將一襲白衣穿得如此正氣。


    他護她也是出於惻隱之心嗎?


    方才上官玉的那些話,他是信了還是沒信呢?看來她應該把他扔在此處跑路才是,她的身份似乎已經敗露,但她欠他一命,她必須還。


    趁金問夜睡著之時,杜月心小心爬起,雖痛得咬牙,卻不敢發出半句聲響。她退去羅裙,小心輕拭著傷口,三月的溪水冷得她不住的顫抖。替金問夜擋的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肩頭,傷口深可見骨,她若再不處理便要流血身亡了,還好有她的羅裙裹著,才稍稍減少血流量。她看著地上被鮮血浸透的青色衣裙,讓她心疼不以。


    她咬緊牙關,在傷口上灑上藥粉,原本已痛到麻痹的肩頭,傳來錐心般的痛,她瞬間汗如泉湧。


    “唔……”一聲□□溢出唇畔,她忙捂住嘴,怕驚醒不遠處的金問夜。


    沒事,沒事,她深吸好幾口氣。她能忍……這點痛……她能忍,當初她在荒山摔破頭摔斷骨,她都扛著過了十日,她的命比她想像的要硬得多,這點傷……她隻要握緊拳硬扛過去就行。


    “你傷得很重!”低沉的男音在寂夜中揚起。


    “呀!”她大受驚嚇,藥瓶哐當嚇掉在地,藥粉灑出大半,她的……藥。


    他什麽時候醒的?他何時在她身後的,她竟毫無所覺,他怎知道她的傷勢,難道……


    她迴首看向他,確認他的眼睛是否已復明。


    “隻是點皮外傷而以,談不上嚴重。”她隨意說道,臉卻已然扭曲。


    “那你為何要深夜處理傷口?是怕被我知道。”他低問,那雙血目直直地看著她,看得她一陣心慌。


    她強裝鎮定道:“因為我怕痛啊!若是被你知道,又該說什麽望月梅怎麽會怕痛這樣的話了,所以才沒讓你知道。你沒事總愛挑我毛病,被你說得我都怕了。”


    金問夜隻是靜靜地沉默了會。


    “你的聲音在抖,你知道嗎!”他忽然開了口。


    杜月心震驚得一時答不上話,她竟不知自己痛的連聲音都在抖。


    “那是溪水太冷,我不止聲音發抖,我整個人都在抖。”她就是死不承認,反正他看不見。


    金問夜沒想她如此嘴硬,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可不是小傷會有的,那時他聞到的血腥味果然是她的,想來她替他擋的那一刀,上官玉下手一定極重,以她的身子骨能扛到現在,已教他驚奇。


    “你覺得我會信嗎?”說完伸手去探她傷勢,觸手卻是細滑的肌理,隻聽一聲驚唿,他忙收迴手。


    “金問夜!你在摸哪裏,我現在可是未著寸縷,你是想借眼瞎之名輕薄於我嗎!”她驚唿。


    見金問夜急忙抽迴手,她才鬆口氣,她已經夠痛的了,無遐理會他的胡攪蠻纏,她快連說話的力氣都使不上,還是盡早想辦法打發他才是。


    他摸到的隻是她的手臂,可是他看不見哪知道自己到底是碰了她哪裏,若不說得嚴重點他怎會就此作罷。


    “我……並非有意。”他麵有歉意,聲音略沉道:“我眼雖瞎,但心未瞎。你若是在擔心我眼傷,大可不必逞強裝無事,我自己也能顧及自己。”


    “誰擔心你啊!我就直說吧,金問夜,說穿了你隻是我利用的擋箭牌,我隻是怕你死了沒人護我,才會替你擋下那一刀,你根本不必覺得對不住我,你有恩於我在先,如今我擋的這刀就算是我還你的恩,所以我傷的如何,傷在哪裏都已於你無關,這都是我的事。如今你眼不能視物是因護我,我就有責任照顧你,待你眼傷好了,我欠你的也就還清,你我大可就此別過。”是的,如此她就可成功擺脫金問夜,也不必再憂心被識破,


    “……你真如此想,我也不再多言,你也不必顧慮我的眼傷,大可不用管我。”金問夜的臉色一凜,壓下心中莫名的情緒,力作平靜道。


    杜月心躊躇了一會,低聲說道:“我欠你的誓必要還清,我才走的安心,或許你會覺得這是我自己的一種自我安慰,但是這就是我的處事風格。”


    “那我眼傷一直不好,你豈不是要一直照顧我?”他不認同她的做法,如果事事都要論個誰欠誰,那光是還這人情債就耗費一生,人與人根本沒有兩清之說。


    “自然,你眼傷一日不好,我便照顧你一日,你若一生不好,我自當照顧你一生,你眼瞎了,那就由我代替你的眼為你視物。”她堅持,說她掘也好,說她固執也好,她就是無法在這一點上妥協。


    金問夜俊美的臉龐凝結,不再有任何表情,血色的雙眸死盯住她。她這性格早晚會吃虧……他暗自嘆氣。


    “金問夜,你的眼因我而傷,當牛做馬賠你,我的羅裙因你弄破,你要如何賠我才是,那可是我最好的衣裙。”杜月心突然話峰一轉,抱怨道。


    “……”金問夜一時無言,她這話峰轉得太快,他似有些跟不上。


    怎麽說她現在的身份,也是曾經的魔教教主,竟然隻有一身好衣裳,現在是不是他該憐憫她了。


    ☆、第四章


    天邊開始蒙蒙亮……


    杜月心將長發束起,又換上金問夜的衣袍,雖是大了些但對付著穿還是可以的。


    顯而易見,他們隻能加緊腳步趕往最近的洛城,金問夜失明之事不能敗漏,所以她想到變裝來掩人耳目。


    “金問夜,我想到一個好辦法,我若帶著劍不就可以掩人耳目,你想誰會想到武功盡失的望月梅會拿著劍。這主意是不是很好。”她瞄著他手中的劍,她未等他迴答,又道:“所以你的劍能否借我一用,等你復明後就還你,反正我拿它也是無用,你大可放心。”


    “不行,我的劍從不外借。”金問夜冷言,直接拒絕。


    杜月心瞠目,萬沒料到他拒絕地如此幹脆,真得是……連想都不想,好歹也想想再迴答吧!她心中頓起無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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