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轉眼間唐獻已經來到衡南一個月的時間了。


    深秋已過,初冬來臨,衡南的天氣越發濕冷,唐獻也從短衫換上了長褲。


    手中還剩三百多塊錢,財政方麵出現赤字,唐獻也不由得有些撓頭。


    任是他腦中有一係列龐大的構想,但是如今沒有啟動資金也絕難辦到,空手套白狼的事情隻有走投無路才能考慮,現在唐大少還不至於到走投無路的階段。


    吃過一包泡麵,唐獻躺在床上望著牆壁上糊著的海報出神。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一個縫隙,依舊是那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兒,或許是近日已經寒冷,小丫頭上身套著一件髒兮兮的毛衣,下身依舊穿著那條已經看不清楚顏色的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球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撿來的,球鞋已經破了個洞,髒兮兮的腳趾頭從破洞中探了出來。


    唐獻沒有迴頭,依舊愣愣的看著牆上的海報。


    這一個月來,這個小丫頭天天都來他這兒打牙祭,每次都是搶了一桶泡麵就跑,是以如今牆角兒堆著兩箱泡麵,兩個人像是有默契一般,誰也不說話,小丫頭片子搶了東西就跑,唐獻也隻當沒看見,隻有當箱子空了,然後才會去小賣店去補貨。


    倆人倒也有意思。


    瑟縮在門前的小丫頭依舊熟練的從泡麵箱當中掏出一桶泡麵,隻不過卻詫異的看著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唐獻,愣了一會兒,也不離開。


    唐獻也不說話,隻是腦海中思考著如何發家致富,如今唐獻身無分文,想要幹些什麽都捉襟見肘,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唐獻算是真切的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突然之間,一股酸腐的味道傳來,唐獻詫異的扭頭望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已經走到了床邊,見到自己望來,小丫頭仿佛受到驚嚇一般,連忙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唐獻見狀忍俊不禁,心中暗道這就是你搶我泡麵的下場――


    不過畢竟是個七八歲的小丫頭片子,唐獻自然也不會計較。


    見到唐獻轉過頭去,小丫頭片子這才爬了起來,懷裏還緊緊抱著那一桶泡麵,站在屋子中央看著唐獻,良久之後,才怯生生的走到角落。


    唐獻也不吭聲,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倆人之間好像有了些默契,或許是同病相憐吧,如今唐獻孤身一人在衡南,基本上和這個流浪兒童沒什麽兩樣,尤其是這個丫頭才七八歲的年齡,讓唐獻總是不由得會想到阮阮,索性也就任她去了,反正這破屋子裏的東西全部加起來也值不了個一千塊錢,對於唐獻來說,幾萬十幾萬都不當迴事兒,自然不會和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這些。


    過了半晌,一股泡麵的油香味道彌漫開來,唐獻扭頭望去,隻見那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蹲在角落的電爐子前麵煮麵,見到自己望來,小丫頭嚇了一跳,趿拉著那個大幾號的球鞋轉過身子正對唐獻,看那樣子,好像隻要有一點兒不對勁兒就要轉身落跑。


    唐獻無語至極,這小丫頭也太蹬鼻子上臉了,搶東西就不說了,如今還大搖大擺的在自己房間煮起了東西,說實話,唐獻活了兩輩子都沒碰到過這麽奇葩的事情。


    不過唐獻這次倒是想差了,當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杯泡麵端到自己麵前時,唐獻著實是愣住了。


    抬頭望去,這個小丫頭髒兮兮的看不清麵容,不過從輪廓來看,應該是個很清秀可愛的小姑娘,身材很是單薄,頭發幹澀焦黃,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


    雖然是幫唐獻煮麵,但是小丫頭的眼睛當中還是帶著濃濃的謹慎,倒是讓唐獻有些無力,擺了擺手然後道:“我不餓,你吃吧……”


    這個丫頭片子渾身髒兮兮的,而且一靠過來,渾身的酸腐味道,唐獻雖然不算太介意,但是也不會吃這丫頭煮的麵。


    自己一個人在衡南,要是不小心食物中毒,就是掛掉都沒人可憐。


    聽了唐獻的話,小丫頭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泡麵杯,如今天氣陰冷,又是饑腸轆轆,泡麵那所特有的油香味道著實是吸引人,見到唐獻扭過頭去,小丫頭這才端著泡麵縮到了門邊兒,就那麽蹲靠在牆角兒,碰著麵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唐獻扭頭看了一眼,有些頭疼。


    要說這一個多月之間,他和這個小丫頭片子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看到此時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唐獻倒是有些可憐她了。


    或許在她眼裏,這泡麵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吧?


    唐獻輕輕歎了口氣,有些想念中海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曾經不當迴事兒,如今想想都直流口水。


    媽的,吃了一個月的泡麵,唐獻都覺得自己被傷到了。


    一杯泡麵下肚,看樣子這個小丫頭片子還有些意猶未盡,端起水壺來在麵杯當中倒了一些水,然後咕咚咕咚的端起來喝掉,這才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神情。


    唐獻半靠在床頭,小丫頭看著唐獻盯著自己倒也不害怕,這一個多月的接觸下來,她知道唐獻是個好人,要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唐獻的屋子裏順手牽羊了。


    “你叫什麽名字?”


    唐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有些不太自然,這一個多月他幾乎沒有和任何人接觸,社交能力都好像有些退化了。


    這個小丫頭才七八歲的樣子,而且看樣子是個流浪兒童,在她麵前唐獻倒是不用偽裝。


    就算自己的事情全部說給她聽,這個小丫頭片子也不見得就能聽得懂。


    見到唐獻的笑容,小丫頭眸子當中還是帶著一絲濃濃的警惕,也不說話,隻是認真的打量著唐獻。


    溝通第一步就遇到挫折,唐獻索性無奈的擺了擺手,然後重新躺下:“走的時候別忘了給我關上門。”


    小丫頭蹲在地上,見到唐獻躺下之後一言不發,呆了好半晌才起身,嘴角兒啜動了一下,聲如蚊呐的說了兩個字:“小嫦。”


    說完小丫頭片子又從泡麵箱當中掏出一桶泡麵,然後轉身離開,不過離開前,還是不忘輕輕關上房門。


    唐獻倒是聽清了這個小丫頭片子的話,忍不住有些好笑:小腸?我還盲腸呢……


    ……


    進了11月,高一的課程還剩下不多,現在每天最多的就是考試、測驗,唐獻這迴不顯山不露水,成績一直保持在班級前二十名,算不得上多好,但是也讓老師挑不出毛病來。


    每天依舊乖乖的上課,安安靜靜的做題,如果要是讓曾經唐獻的老師知道唐獻如今的學習態度,一準兒會跌破眼球。


    雖然刻意與同學們拉開距離,但是這個年紀的學生們的感染力還是很大的,整天呆在一塊兒,要說真的一點兒接觸也沒有那是扯淡,就比如說劉文靜,這個女孩兒的感染力著實強大到爆表,無論你理不理她,她都能麵不改色的搬個凳子坐在你身邊兒滔滔不絕,就算是有其他同學起哄,劉文靜也能嘻嘻一笑當做沒聽見。


    唐大少被挫敗了。


    在一個多月來劉文靜鍥而不舍的攻擊之下,唐獻好歹和她成為了普通朋友,關係算不得多好,但是互相見麵也能點點頭了。


    今天是周六,明天放假一天,最後一節課是自習,劉文靜又搬著凳子湊到了唐獻身邊兒。


    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兒毫無矜持和節操的樣子,倒是和唐獻很有的一比。


    唐獻埋頭幫劉文靜抄著歌詞,這個丫頭如今把唐獻當成了免費勞工,一本歌詞抄完,然後又遞過來一個嶄新的筆記本。


    唐獻靜靜的盯著劉文靜,然後麵無表情的把手裏的圓珠筆折斷。


    劉文靜嘻嘻笑著,絲毫沒有覺得過分,輕輕撞了撞唐獻的肩膀,然後小聲道:“晚上一起吃麻辣燙?”


    周圍有聽清楚的男生紛紛扭頭望來,然後一臉羨慕的看著唐獻,這個劉文靜雖然不如俞煙氣質出眾,但是好歹也長得極為漂亮,尤其是她很會打扮,算是這個年代的新新人類,平日裏又是極為開朗和活潑,在班級裏,倒是比俞煙還受歡迎。


    唐獻瞥了劉文靜一眼,然後才道:“沒錢。”


    唐獻一句話出口,周遭的男生倒是立刻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好像多麽丟人一般。


    也是,這年紀的學生自尊心正是強烈的時候,當眾說沒錢,真的很掉份兒。


    不過唐獻不在乎,如果其他人知道唐大少曾經揮手揚掉五千現金,估摸著就會明白他麵不改色的底氣從何而來。


    劉文靜聞言也是愣了愣,輕輕撇了撇嘴,然後才道:“好啦,我請客還不行麽……”


    她倒不是真的認為唐獻連頓麻辣燙都請不起,而是覺得唐獻在拒絕自己,畢竟一個多月接觸下來,她對於唐獻的性格,還是稍稍了解了一些。


    這個家夥不是耍酷,而是真的好想對什麽都不在乎,而且她能很敏感的察覺到唐獻在刻意的抵觸身邊的一切。


    畢竟是高中生了,不是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學生,劉文靜很肯定自己的感覺。


    唐獻不說話,人家一個女生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實在是不好拒絕了。


    無奈歎了口氣,唐獻伸手翻出褲兜兒和衣兜,空空如也,倒是比臉還幹淨。


    “我是真的沒錢……”


    劉文靜見狀倒是笑了,見到唐獻真的沒錢,她心情倒是稍稍明媚了一些,這個家夥原來剛剛不是拒絕自己啊……


    “這可憐勁兒,乖,姐姐一會兒多要幾串……”


    劉文靜眯著眼睛笑,看那樣子,若不是怕唐獻不爽,都有心摸摸他的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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