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說那群書生到底想要幹什麽啊!”環兒望著遠處,很是不解地問到。


    “別吵吵!這還不懂?這明顯是要開始論戰了嘛!哎呀,可惜咱這兒離得實在太遠,啥都聽不清楚啊!走......走......環兒,咱們去近處看看!”趙墨蘭素聞卓飛善辯,早想一見,今日有此良機,卻隻能遠觀而不能近聞,這豈不令人心癢難耐的很麽!


    環兒嚇了一跳,忙拉著就要下房去的自家小姐,緊張地勸慰道:“小姐,這一路上都有兵守著,咱們怎麽過去啊!”


    “那些書生能過得,為何咱們不能過得!”


    “小姐,人家是一群人衝過去,當兵的不敢阻攔,可咱倆......哎呀,迴頭萬一再被人給認出來,那老爺怕是還沒什麽,可老夫人還不得扒了小婢的皮啊!”環兒一想起夫人就渾身發抖。


    趙墨蘭雖然情急,卻心知環兒說的在理,於是隻好幽幽地歎了口氣,言道:“隻恨不能生為男兒身,平白錯過了許多精彩......”


    “就是,就是,小姐說的對極,環兒也恨自己不能生為男兒之身!”


    “你這小丫頭幹嘛想當男人?”趙墨蘭愕然問道。


    “誰說小丫頭就不能想了!小姐你看看,卓公子往那兒一站,千軍萬馬都聽他號令,這身子也不顯得單薄了,可有多威風啊!我要是個男兒,就算不能成為卓公子般的大英雄,但那怕像他身旁那個親兵頭兒一般也好啊!到時我護著小姐......不,到時我護著少爺你,你讓我打誰我就打誰!”


    “噗哧!死丫頭,就你嘴貧!”


    ...............................................................


    “爾等三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今日至此,可是有話要說?且速速道來,否則......哼!”吳天斜睨著眼睛,掃了一眼被眾書生推到前麵來的三個元兇,淡淡地問道。


    三人被吳天的威勢所懾,滿頭冷汗,一時間竟囁嚅而不能言。


    “隻會躲在人堆裏煽風點火,怎地一站出來之後便聾了啞了?哼!吾觀爾等三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次,蓄意來此挑惹事端,攪擾城防重地,爾等可知罪了麽!”


    吳天語氣忽地加重,大帽子直接扣下,直把三名書生嚇得一哆嗦,而他們身後那群書生也感同身受,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三名書生額頭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滴,心中惶恐至極,可他們也知道自己已經是無路可退了,所以不得不把心一橫,豁了出去!


    這三人對望一眼之後,那名藍衫公子忽然把頭一揚,率先抗辯道:“吾等三人來此,本是......”


    “慢著!吾看你也是個習讀聖賢書之人,難道竟不知禮麽!”吳天打斷對方,冷冷地喝問到。


    藍衫公子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說話,結果被吳天硬生生地給打斷了,真是好不鬱悶,又有些心虛地問道:“大人此言何意,吾又如何不知禮了?”


    “爾進言之前既不報上名姓,又不言明家門,當真是好生無禮也!再者說了,爾不言己,吾又怎知爾為何物?莫非爾以為什麽阿貓阿狗都可在吾麵前侃侃而言麽!”吳天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兒,看上去好生蠻橫。


    可還別說,這些士子書生還就真吃他這一套,因為吳天的話,等於是在提醒他們麵對的可是如今的梅州知州,是官家破格擢用的少年新貴,而且據消息靈通人士說,此人前不久剛在韶州全殲了元軍呂師夔部,當然了,這消息的可信度太低,又未得到官方證實,所以廣州人是不怎麽信的,但是空穴來風,想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梅州知州卓飛在廣州人心目中的形象也隱隱地變得有些與眾不同起來。


    士子書生們和趙墨蘭一樣,都把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氣勢不凡的白衣少年當成了卓飛,而吳天也清楚這一點,不過他顯然不打算揭破自己的身份,而是樂此不疲地用著他恩師的名頭來嚇唬人玩。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官如父母,不敬官兒的人多半是沒有好結果的;而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些士子書生,最強的也不過隻有個舉人的功名在身,而且還在報備,並未真得出仕,所以他們和高高在上的梅州知州比起來,那簡直不知道差了多少級,雖然今日這些對現實不滿,或是嫉妒卓飛平步青雲的家夥們被人挑唆的來此地抗議,但是一旦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他們便會意識到自己是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可能會讓他們搭上這輩子的前程也說不定......


    民不與官鬥,那是怕丟了性命;而士不與官鬥,則是怕丟了進身之階啊!


    仗還沒開打,大部分人就已經怯了,而那位藍衫公子越想其中的厲害就越是心虛,剛剛鼓起的那點勇氣也瞬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藍衫公子竟不敢再言,隻是抱拳不語,而他身旁那名青衫公子一見他如此廢物,牙一咬,心一橫,抱拳對著吳天施了一禮,說道:“在下南海趙若岡,乙醜科四甲進士,今日到此,隻因憤懣滿腔,不得不仗義直言哉!”


    咦!竟然有個敢來叫板的!


    吳天跟得卓飛日久,在不自覺的模仿之下,這心態和氣質都在不自覺地向卓飛靠攏過去,此刻他見這名青衫公子趙若岡一改方才的畏畏縮縮之態,反而從容鎮定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言詞犀利,實與其他那些已被自己嚇得不敢言語的士子書生們大為不同。


    吳天不由得嘖嘖稱奇,心說看來此人才是主謀,再看他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兒,估計這背後定然有人支持,否則他一個隻有功名而無實官的四甲進士如何敢在我麵前......不,是如何敢在恩師的麵前叫囂,難道他就不怕得罪了恩師而毀了前程嗎!


    “好!趙若岡,方才爾那句“因義而死何所懼”之語,可謂是慷慨激昂,昭聾發聵,直令吾心敬之......也罷,正所謂兼聽則明,爾有什麽直言且速速道來便是,若說的有理,吾向爾叩頭認錯,而若是無理的話,那......那恐怕你就要真的無所懼了......”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這世上除了死人之外,誰能做到真正的無所懼啊!


    趙若岡一聽這話,臉上強撐出來的從容之色立刻消失不見,而額頭上的冷汗又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不過開弓沒有迴頭箭,此刻已不容得他有半點兒的退縮了,於是這廝把脖子一梗,言道:“身為戍卒,便有稽查不法,轄境安民之責,本州馬軍出城查核貴軍身份,本是其職責所在,無可指摘。然貴軍卻悍然以武力相加,挑起內訌,淩虐同胞骨肉,敢問知州大人,此豈是理之所在乎!”


    趙若岡的話也算是擲地有聲,論據充分了,而此言一出,他身後的士子書生們也麵現激憤之色,顯然這番話是說到他們的心坎裏麵去了。


    吳天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鼻子說道:“爾可知吾是誰?”


    趙若岡一愣,不解吳天之意,又憤憤道:“大人以束發之齡知梅州,此事天下皆知,不知大人此問何意,莫非是想以勢壓人麽!”


    趙若岡很生氣,他本來還想諷刺對方未經過科舉正途而是靠取寵於權勢得位,但又怕徹底激怒了對方,所以才少說了兩句。


    吳天也不和他計較,又搖了搖頭,笑嘻嘻地說道:“爾如何得知吾是梅州知州而非馬賊仿冒,難道吾臉上刺有知州二字麽?”


    “這......”趙若岡更茫然了,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何要糾結在這些明擺的事情上,莫不是心虛了,所以才在胡攪蠻纏麽?


    “貴軍裝備精良,軍紀嚴整,一看就是本朝精銳,豈是響馬山賊可比,再者說了,這全套的知州儀仗,一應俱全,又豈是仿冒的了得......且就算仿冒,那大印關防也假不了啊!大人糾結於此何故也?”


    眾士子聞言,紛紛點頭讚同,又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皆言吳天顧左右而言他,定是自知無理而心怯了。


    而方興和陳勇也是莫名其妙,不解其意,心說難道你想挑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就算如此,那你也沒必要兜這麽大的圈子啊!


    吳天掃了一眼眾人,突然哈哈一笑,言道:“趙若岡,爾雖是四甲進士,卻隻是備才,而並無實職在身,唔,甚至連散佚都無,對否?”


    趙若岡聞言,心中一痛,話說他考上進士已正正十一年了,卻一直無緣於仕途,這本就是他平生最為鬱悶的事情,如今被吳天一語道破,又豈能不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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