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願往!”


    “末將當仁不讓!”


    關乎前程,錢榮之本就有意全程參與此事,借機給張鎮孫上點眼藥,正打算找機會自告奮勇呢,結果副使大人便主動詢問了,那他還能不趕快應下來麽。


    陳勇就沒他那麽積極了,說實話,對麵那些梅州卒看著就蠻橫不好惹,方副使此去,萬一再跟人家話不投機......萬一再打了起來......那自己身為武將,豈不是首當其衝麽!可是,方副使既然這麽問了,那自己若不趕緊表忠心的話,恐怕往後的日子就不用混了。


    陳勇一邊大拍胸脯,一副非我其誰的架勢,其實心中泣血,恨不能裝病不去,可方興不知道,他見這二人一個個爭著搶著要陪自己過去,這心中頗有些感動。


    說實話,方興通過種種分析,雖然已料定隻要自己過去給對麵的梅州知州一個台階下,那定能化幹戈為玉帛。可是......可是那梅州知州萬一再是個不知好歹的愣頭青呢?


    凡事就怕那個萬一,方興其實多少也是有些顧慮的,而將心比心,陳勇和錢榮之一文一武,居然毫不猶豫地肯陪自己過去,那足見這二人之忠義了啊!


    方興很高興,撫須大笑道:“如此甚好,那二位這便隨本官一同前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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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稟大人,廣南中路經略安撫副使方興攜廣州通判錢榮之、忠勇軍副將陳勇,前來問話。”親衛隊長梁柱奔上城牆,單膝下跪,對著正靠在躺椅上曬太陽的卓飛恭敬地稟告到。


    卓飛聞言,衝著梁柱微微一笑,說道:“梁柱,你確定對方說的是“問話”而不是“問罪”麽!”


    “迴稟大人,小的沒聽錯,卻是“問話”無疑,隻是那姓方的副使語氣不善,也不知是不是來找咱們麻煩的!”


    “哈哈,梁柱啊,這看人論事還得盯著本質所在,你小子這方麵還是嫩了點兒,日後可要好好學學。嘿嘿,你看那方副使語氣不善,便以為他是來找咱們的麻煩的,這就錯了,因為他是來問話的,這問話和問罪,雖隻有一字之差,卻實有天壤之別也!你且放心,他這是來幫咱們解決麻煩了。”卓飛滔滔不絕,一副好為人師的模樣兒,梁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覺得大人的道理似乎很有些道理,看來自己確實還是嫩了點兒,而作為一名有理想、求上進的親兵,自己這日後怕是還得多加強學習才行啊。


    “挫兒,天兒,你倆一起下去,就按咱們方才議好的去做吧。”


    “徒兒遵命。”


    “師傅你就放心吧!”


    卓飛擺了擺手,懶洋洋地揮退了兩個徒兒,繼續開始享受冬日的暖陽,好不愜意,唯一不美的是城外官道上的血腥味兒還在不斷地隨風飄來,引人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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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民吳天拜見方經略,不知大人所來何事?”吳天下了城牆,來到方興麵前,對著方興長身一輯,恭敬地詢問道。


    方興聞言,登時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再者說了,你小子又是誰啊!草民?這有草民什麽事兒啊!


    方興很不滿,心說本副使已經親來處置了,你梅州知州再牛,那也不該如此怠慢於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你就不怕惹急了本官,調來大軍將你滅掉麽!


    方興越想越氣,忍不住喝問道:“本副使親至,為何不見卓飛前來相迎,爾又是何人!”


    “呀嗬!膽敢高唿吾師之名,真是可惡,莫非覺得老王手中雙斧不利乎!”王挫聞言暴走,摘下背上雙斧,張牙舞爪地就要上去和方興拚命,若不是被兩旁親衛死死抱住,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方興被這動靜兒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壓下快要蹦出胸腔的小心肝,正想詢問,卻聽那自稱是吳天的白衣書生......或是白衣草民什麽的又開口說道:“副使大人勿憂,我這三師兄性情最急,可卻絕無惡意,絕無惡意!”


    方興望了望王挫,有望了望一臉真誠的吳天,真是欲哭無淚,心說掏出那麽大的兩把斧頭來嚇唬人,這還叫作絕無惡意?


    “罷了罷了,本官也無暇跟這......這等粗人多做計較......唔,爾到底是何人?沒有官職功名麽?”方興見兩名梅州卒已將那個可怕的矮子給抱遠了,這才放下心來,而他實在不信吳天這個看上去斯文得體,見到自己也無半點畏懼的書生會真是個草民,他甚至很懷疑麵前這個小書生是不是就是那梅州知州卓飛,所以他才耐著性子又確認一遍。


    吳天再施一禮,微笑言道:“方副使果然大人有大量,不與我那師兄計較。不瞞大人說,吳天不才,確無官無職亦無功名在身,隻是有幸拜得名師,方能在此拜竭大人......嗬嗬,大人或有不知,吾師便是梅州知州卓飛是也......”


    “啊!”方興聞言大訝,忽然記起曾有消息說過,那梅州知州好收徒,他自己年紀不大,卻已經收了五六個徒兒了,而自己誤以為他所收得徒兒都是些娃娃,不想確有這麽打的......唔,對了,據說官家還派了個小太監去拜他為師......莫非便是此人......如此便難怪他麵對本官而絲毫不懼了......


    方興想到此處,忍不住向著吳天的胯下瞄去,心說這年輕書生看上去還不錯,不想卻是個閹豎,這倒是可惜了......


    文官一瞧不起武將,二瞧不起內宦,不過武將可以任文官搓圓捏扁,但是內宦就不那麽好欺負了,雖然宋朝的宦官沒有明朝的那麽逆天,但是也是一股曾經能和文臣集團抗衡的力量,所以文臣們雖然鄙視宦官,但是輕易也不會去招惹這些天子近身之人。


    可是方興的念頭還沒轉完,對方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又淡淡說道:“吳天於師門行五,此次吾師來廣州拜竭二位使君,除了吳天之外,還有方才那位三師兄王挫,與六師弟梁順一同隨行前來。對了,我那六師弟自幼便侍奉天子,想來......想來與這位錢通判該是舊識了。”


    方興聞言先是一愣,後細細一想,這才想起錢榮之也曾是天子近人,定然是認得......認得他那個六師弟的。


    方興向錢榮之望去,而錢榮之微微一笑,邁前半步,衝著吳天拱了拱手,說道:“三公公極盡官家和廣王之寵,而錢某當年禦側行走之時,確是與三公公交情匪淺,敢問這位吳兄弟,三公公何在,可安好乎?”


    吳天作為卓飛的弟子,對錢榮之這個名字還是很熟悉的,知道此人是因自己恩師的緣故才沒有當成梅州知州,而他與梁順往日閑聊時,也曾打聽過不少此人的事情,所以方才在城上一聽見此人竟然也在此地,便靈機一動,特意將話題往這邊兒引。


    吳天見錢榮之認了這層關係,微微一笑,言道:“迴錢通判話,我那六師弟一切安好,隻是因久不能常伴在禦側而不免有些思念,不過等下六師弟迴來後,見有舊識在此,想必定會欣喜不已。嘿,不瞞錢通判說,今早入城前,六師弟還曾特意提到過錢通判呢。”


    “哦?不知三公公因何言某?”錢榮之茫然問道。


    吳天笑言道:“六師弟今早向吾師進言,曰:廣州通判錢榮之,原在禦側行走,此人學識通達,精明強幹,且素知大義,赤膽忠肝,實是可交之人......嗬嗬,六師弟還說等進了廣州城之後,定要吾師親去拜訪錢通判才好,否則就此失之交臂,豈不悔哉?”


    錢榮之是個精明之極的人,他從吳天的話裏便知道對方對自己定是頗為了解的,所以人家才會故意點明這層關係,一來是讓自己有所顧忌,不要因舊恨而多生出事端。二來則是在暗示親近,隱有要與自己結盟之意。


    想想也是,自己與卓飛的那點兒恩怨著實算不得什麽,因為卓飛橫空出世不假,但真正要提拔他當知州的還是官家,所以本也怪不到人家的頭上,隻是自己心中不忿,這才......算了,這些都是舊事了,自己何必太過介懷。再者說了,自韶州之戰後,那位卓知州的威望一時無兩,真要爭執起來,自己又豈是人家的對手,既然於己不利,那又何必結怨,倒不如結緣或者結盟更好一些。


    對,就是結盟!此一時彼一時,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此乃千古不破之正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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