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公爺頓了頓,又感慨道:“科技改變一切,此言一點不虛,不瞞賢弟說,這韶州一戰之後,愚兄總算是知道賢弟當初召集工匠之深意,格物致知真乃天道,若你我能將這天道發揚光大,那區區蒙元又何足道哉。賢弟且放心,那班工匠,愚兄一定代你好好的賞賜他們。”


    “大哥英明!”卓飛隨口捧了自己的便宜大哥一句,又接著說道:“形勢日益危急,這烈火彈一定要大量製造儲備,小弟建議火速令孫三南下惠潮二州推行彩票販賣事宜,而且惠潮二州靠海,公爺大可授令孫三以票引或是重金來刺激海商自占城國大量運油迴來,否則臨戰時這烈火彈恐不敷用也!”


    “賢弟高明,商人趨利好名,無論是票引還是重金,想必皆能令這些商人盡力而為也。”馬大公爺眼睛一亮,覺得卓飛所言確是個好辦法,說實話,這猛火油應用不廣,市麵上並不太多,而為了造烈火彈,自己已經收攏了廣東四州及諸縣的軍備的所有猛火油,可是還是沒有多少,而上次韶州之戰,就已經耗用了三分之一的烈火彈,萬一改日韃虜鋪天蓋地而來,那這庫存怕是真不夠用啊!而刺激海商自去占城國購油倒是個好主意,自己隻要用票引或者出點錢就行了,雖然可能會因此抬高猛火油的市價,但是,錢這東西嘛……嘿嘿,大不了多印幾張票引也就是了!


    馬大公爺完全不懂市場飽和是個什麽意思,因為在他看來,隻要印出的票引,那就一定能為他換來白花花的銀子。


    卓飛見馬大公爺並無異議,便又說道:“大哥,吾等推賣彩票,為的便是強軍抗敵,如今官庫尚豐,當儲備糧草和擴軍才是。小弟以為,那些元兵降卒,雖意誌不堅,卻怎麽說也是百戰老兵,若棄之不用,著實可惜,還空耗糧食,所以還望大哥能多費費心,對其施以恩威教化,令其盡快歸心才是。”


    馬大公爺點了點頭,言道:“賢弟所言甚是,那些降卒愚兄已去看過,多是精壯男兒,且勤於武技,若論質素,我軍兒郎確是略有不及也!嗬嗬,愚兄別無所長,但這收編整軍之事卻還是做熟了的,賢弟放心便是。”


    卓飛聞言點頭稱善,其實心中半點不信,暗罵老馬猴吹牛不打草稿,這年頭兒打仗,基本上都是宋軍投降人家,從沒聽說有幾個韃虜投降過來,你說你做熟了?我呸,你做熟個鬼啊!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麽?


    卓飛心中鄙視,嘴上卻也懶得道破,反正那些降卒看上去乖的很,隻要打散了重編,那想必也鬧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天已大亮,大哥請迴吧,小弟這便單刀赴會去也!”


    “哈哈,好好,不過國難當頭,正該同舟共濟,賢弟還是要口下留情,可千萬別把趙溍老兒和狀元公給氣壞了才好!”


    “哈哈哈哈……駕!”


    …………………………………………………….


    “啟稟大人,繞過前麵這座羅浮山,就是增城地界了,約莫還有三十裏地。”一名馬大公爺派來引路的斥候驅馬來到卓飛麵前,恭敬地匯報到。


    卓飛點了點頭,說道:“傳令下去,就地生火造飯,隨便食過之後,吾等便趕去增城,今晚咱們就在增城吃個痛快好了!”


    眾親衛聞言,轟然應諾,要說這一路馬不停蹄的急趕,起早摸黑,五天時間就趕了六百裏路,而中間也隻在河源縣城歇了一晚,其他時間都是風餐露宿的,所以任這些親衛本都是些吃苦耐勞之人,但堅持到這時卻也都感覺有些吃不消了,而奇怪的,往日裏比他們嬌嫩許多的卓飛卓大人卻還能受得住這奔波之苦。


    卓飛下馬,坐在一棵大樹下,揮手將王挫,吳天,還有十名親衛隊長都招了過來,而他並沒有招唿的小六子梁順,也不請自來,趾高氣昂的坐在吳天的身旁,完全視卓飛那兩道鄙視的目光如無物。


    卓飛也懶得理他,望了一眼一個個麵帶疲色的手下,微微一笑,說道:“這幾日,諸位怕是都累壞了吧!”


    “師傅,您老放心,這些家夥一個個都皮實的很著呢!當時給咱莊子門口挖河道的時候,那可不比這累多了!誰,我看哪個沒卵蛋的家夥敢說累?”王挫大咧咧地說道,還語帶威脅,而在其淫威之下,諸親衛隊長也趕緊紛紛表示自己此次能護衛主人出行,便已是莫大的榮耀了,又怎會嫌累呢!


    卓飛先狠狠地瞪了王挫一眼之後,才又對著諸人說道:“此次前來廣州,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時間緊迫,累一些也是無奈之事,諸位辛苦了,迴去之後,自有賞賜。”


    諸親衛隊長慌忙起身謝恩,各個心中皆是感慨萬千,暗道自己這些做親兵的,可不就是主人去哪兒,自己就該去哪兒麽?可你看看,咱們這位主人,不但好言解釋,而且還許下賞賜,這……這叫什麽事兒啊!這樣的主人,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啊!


    眾親衛隊長感激涕零,恨不能立刻為卓飛效死,而梁順見此情景,卻微嗤一聲,暗想道:真是個假仁假義之徒,觀其如此處心積慮的收買人心,恐怕必有所圖……”


    卓飛揮手製止了諸親衛隊長的謝恩,又笑言道:“此次長途跋涉,雖是辛苦之極,不過卓某這馬術卻是練得差不多了,想必諸位也有了不少驅馬的心得,我估麽著,這迴去之後,怕是這親衛營就可成立一支騎軍了,哈哈哈!”


    諸親衛隊長一愣,旋即都撫掌大笑起來,皆道確該如此,想想看,這整個知州府的親衛要麽是步卒,要麽就是騎馬的步卒,而真正能撐場麵的騎兵則一個都沒有,確實也是有些寒磣了。


    卓飛活躍了一下氣氛,又眉頭一皺,說道:“諸位一路隨吾行來,可發現有何異常之處麽?”


    異常?哪兒有異常?有異常那還不早就去探查究竟了麽?


    王挫、吳天、諸親衛隊長,皆為之一怔,茫然不解,就連梁順也是皺眉深思,想迴憶起這一路上到底哪兒異常了。


    “恩師,您老可是覺得吾等千餘人自梅州一路疾馳而來,這沿途縣府卻無人阻攔查問,而途中關卡,更是如同虛設麽?”


    卓飛讚賞地看了吳天一眼,心說這小子的心還是蠻細的,而觀察入微,心細如發,這本就是欲為帥者的必備技能啊!


    王挫見吳天受到恩師的表揚,也不甘人後,忙補充道:“五師弟所言甚是,徒兒也發現這一路上的村堡雖有人煙,但卻顯然是拿咱們當賊匪看待,還時常有些鄉民藏在遠處的密林之中鬼頭鬼腦的觀望,真是好不惱人!若不是師傅急著趕路,不讓徒兒多事,那徒兒定要抓住兩個好生地跟他們說道說道。”


    王挫語帶埋怨,卓飛無奈一笑,又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天下大亂,賊匪四起,以至於民不聊生,百姓們結而自保,行事小心一些,也是應有之義,怎可怪責他們。”


    “可咱們都是官軍啊!他們用像防賊那般防著咱們麽!”王挫不忿氣地大聲嚷到。


    “都說兵過如剃,這些百姓都有家有口的,驟見千人騎軍經過,必是膽怯之極,閉門謝客,那也是本能反應嘛。說實話,百姓反應如此,為師並不奇怪,為師隻是奇怪這沿途縣府見我大軍過境,為何竟無一人前來詢問,爾等試想想,若我等是那韃虜輕騎的話,豈不是也能長驅直入,縱橫往來麽?”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而一名叫做梁柱的親衛隊長忽然說道:“大人,小的本是黃州人,為避兵災方逃至梅州,沿途所見,其實也跟廣南的情形差不太多,這沿途的縣府一般都是自保為上,縣小缺糧,若是大股的潰兵難民經過,那他們自然是不願意接納的,至多施以米粥之後,再趕你去州府完事兒。而若是大股的敵軍經過,那這些小縣要麽聞風而降,要麽就緊閉城門不出,咱們是千人輕騎疾馳過境,這……這……恐怕他們一時間也難以分辨啊!”


    卓飛覺得這梁柱說的很有道理,沉吟了一下,又說道:“梁隊長所言甚是,想必這沿途關卡的守軍也是聞風而遁了,是以才不見半個人影兒吧。隻不過就算這些縣府要明哲保身,那也不該不管不問,任人縱馬橫行,最起碼也要先搞個明白,然後再急報於州府提前防備才是,又豈可視而不見哉!”


    諸人紛紛點頭稱是,而梁順更是麵色鐵青,重重一掌拍在地上,怒哼道:“這些混賬,食朝廷祿米,卻不用心經營王事,隻知閉門龜縮,真是可惡,迴頭吾定要密奏聖上,將這些怕死的昏官,全都砍了去!”


    諸人皆驚訝地望向梁順,而卓飛更是無語,忍不住說道:“小六啊!這麽多的縣官,你砍得完麽?再說了,就算你砍完了現任的,但是你能保證繼任的比他們更好麽?”


    “這……”梁順為之語塞,接著又不服氣地抗議道:“哼,難道他們就不會派兵出來阻擋麽!”


    卓飛搖了搖頭,說道:“縣小缺兵,驟見大股遊騎經過,為求穩妥,閉城鎖門,也是正常。而為師隻是覺得如此消極的應變實是不妥,罷了,罷了,迴頭吾還要就此事和公爺好生地商量一下,看看該如何建立一種縣、鄉、村三級聯動的應變機製才是。”


    卓飛的新名詞令諸人乍聽之下都有點兒暈,不過細細思量一番,覺得也很有道理,梁順的嘴皮蠕動了一下,卻忍住沒有反駁。而此時有親兵送上吃食,眾人便捧著食物,一通兒猛嚼。


    而就在此刻,忽有斥候打馬來報,言道:“啟稟大人,左側官道在一裏外的山隘處為泥石所阻,若要清出一條通路,估計怎麽也要一天時間才行;而若我軍向東繞行,走博羅縣,則恐需多行五十餘裏,且道路不平,恐慢,至晚間也未必能趕至博羅縣城,是以還請大人定奪。”


    卓飛一驚,遙望前方官道盡頭,沉吟了片刻,又問道:“吾觀這前方似有岔路小徑,爾可知是通往何處的?”


    斥候聞言,趕緊恭敬地抱拳答道:“迴稟大人,這左邊的岔路是直穿羅浮山而過的,雖然經此路過山之後也能重迴官道,且比走西行官道的路程還更近一些,隻是……”


    卓飛眉毛一揚,追問道:“隻是什麽?”


    “隻是這羅浮山中素有匪患橫行,來往客商常有被劫掠者,以至於客商們寧願繞遠路,也不敢穿山而過,小的以為這官道就是被這夥兒剪徑毛賊故意堵塞的,還望大人明鑒。”


    “剪徑毛賊?竟有此事!”卓飛大訝,心說傳說中的土匪竟然在這座羅浮山出現了,


    王挫聞言,忽然把眼睛一瞪,大嚷到:“一夥剪徑的毛賊,劫掠客商自是無妨,然吾等大軍經過,卻怕他何來,莫非他們還敢劫掠我等不成?胃口太大,難道他們就不怕崩壞了自己的牙口麽!”


    斥候聞言,麵顯猶豫之色,忍不住又說道:“王將軍所言甚是,這夥毛賊雖然有五六百人之多,但想必還是不敢欺我大軍的……隻是,隻是這夥毛賊的首領自起諢號“順毛驢”,據劫後餘生的客商相傳,此人的脾氣秉性著實是古怪之極,所以其到底會如何行事,小的也不好測度。”


    順毛驢?卓飛一愣,暗道這個外號倒是絕了,你說說,這人得有多大的勇氣才會給自己起這麽一個外號啊!如此看來,這人怕是就有些精神不正常吧!


    “那你說說,此人到底有何古怪?”卓飛忍不住好奇地問到。


    斥候想了想,說道:“此人身為賊匪,行剪徑勾當,卻偏偏號稱俠盜,還立下了三不劫的規矩。其一,紅白之事不劫;其二,孤寡老弱不劫;其三,好官良民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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