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杖斃?”白蘇蘇愣愣的看著四爺,眼底的沉痛溢於言表:“奴才不過說了幾句實話,爺竟然要判奴才杖斃!爺嘴上說的大仁大義,其實不過是想為那葉氏出氣罷了!


    奴才從前以為爺英明神武,便是偏心葉氏了一些,到底還是講到道理的,沒想到為了個葉氏爺竟然糊塗到這種地步。那罰葉氏的福晉,您有氣不敢往福晉身上撒,就可著奴才罰,是怕人說您寵妾滅妻嗎?


    但您要是覺得奴才身份低,能隨便欺負,那您可就找錯人了!奴才雖然是您的格格,但好歹也是正五品知州家的嫡女,奴才的阿瑪也是當奴才眼珠子似的疼的。


    不怕實話告訴爺,若是叫奴才阿瑪知道奴才在您府裏就這麽沒了,隻怕來年進京訴職的時候,是要拿腦門子往那金鑾殿的柱子上撞的!到時候四爺寵愛侍妾不惜殘害奴才不敬正妻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四爺聞言隻覺眉頭猛然一跳,差點一口血慪出來。


    這白氏編排人的話真是張口就來,他雖對葉氏愛重了些,但該給福晉的尊榮一點沒少,什麽時候寵愛侍妾,不敬正妻了?這個白氏不僅冤枉自己,還在外頭汙蔑他的名聲,瞧她說的話怕是知道今日有此一劫,早就跟白家通過氣了?


    若是往日,四爺哪裏會理會白蘇蘇一個小小侍妾的戲言?但在親眼見到自己心愛的葉氏被白蘇蘇輕而易舉的關進柴房,還有今日被她胡攪蠻纏懟的說話來之後,不免收起了輕視的心。


    四爺是個心思和城府都極深的人,眼見白蘇蘇如此有恃無恐,心中不免對她的來曆產生了懷疑。


    這白氏敢在自己麵前這麽囂張,還說出那種叫自己阿瑪去頭觸金鑾殿的話,莫不是背後有什麽倚仗不成?


    這幾年康熙爺對太子爺的不滿越來越甚,朝中也有易儲的傳聞,連帶著他們這幾個出身高的阿哥們也被帶到了風口浪尖上,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出點什麽事的話,也委實不是很好。


    別的不論,若是這件事情傳到宮裏頭去,葉氏這個小侍妾頭一個就是保不住。


    四爺心中對葉氏眷戀非常,四爺即便覺得白蘇蘇有可能是胡說八道,但還是沒狠的下心叫人打死她。


    白蘇蘇見四爺妥協了,心中暗笑不已,還好她機智,先寫了信迴白氏的老家給她兄長和阿瑪,要不然今日還真唬不住四爺了。


    但麵上卻還得裝出悲痛欲絕的樣子,爬過去軟軟的抱住了四爺的腿:“爺,奴才知道爺心疼葉氏,但這件事情是葉氏她自己做錯了事啊,和奴才有什麽關係呢?而且福晉性子寬厚,葉氏這樣對爺,也隻是罰她關了半個多月的柴房,爺為了這點小事就要了奴才的命,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四爺此時已經對白氏這個女人無語了,聞言都被氣笑了:“福晉性子寬厚?白氏,你這張嘴可真是什麽話都說的出來!”


    白蘇蘇仰了頭,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四爺:“那爺覺得如何才算寬厚大度呢?那葉氏事發的時候,爺又不在府裏,葉氏一個小小的侍妾,福晉要弄死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但福晉沒有這麽做,隻是打殺了她幾個奴才,連葉氏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福晉她雖然麵上冷淡,但心裏還有緊著爺的。福晉是知道四爺心疼葉氏,舍不得葉氏,這才小懲大誡!一個女人,為了丈夫都已經忍耐到這個份上了,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白蘇蘇眼見自己暫時是死不了了,不由的開始幫福晉烏拉那拉氏刷起了好感度。


    她從一開始就想的很明白,這府裏她想爭寵是憑白氏的容貌是爭不過別人的。


    眼前府裏能上的了台麵的就隻有福晉烏拉那拉氏,有兩個孩子的李氏,還有穿越自帶女主光環的葉氏。


    但李氏恩寵已經到頭了,四爺對她的心思早就淡了,就算她生再多孩子這輩子也就是個側福晉。憑她的身份出身,即便是上頭烏拉那拉氏沒了,這福晉的位置也輪不到她來坐。


    女主葉氏就更不用說了,爭寵之路任重道遠,在這府裏侍妾是沒有晉升機會的,就算四爺再寵愛她,也還是個侍妾罷了。要等到四爺登基,給她位分,那可要整整十六年以後,十六年,黃花菜都涼了。


    福晉烏拉那拉氏就不同了,端莊得體,玲瓏剔透,出身滿族大姓,父親又是內大臣費揚古,雖然家裏幾個哥哥沒什麽出息,幫不上四爺什麽,但畢竟出身地位擺在那。


    曆史上四爺一登基今兒就冊立烏拉那拉氏為皇後,與四爺夫妻四十一年,直到雍正九年病逝。相比較起女主和李氏這種上不得台麵的,還是扶持未來的皇後穩妥的多吧?


    四爺不知道白蘇蘇為何突然提起福晉,皺了皺眉道:“這些話是誰讓你說的?難不成是福晉嗎?你老實告訴爺,這件事情是不是福晉讓你做的?”


    白蘇蘇一聽四爺又多想了,連忙擁緊了四爺的腿道:“爺!您怎麽就這麽不愛信人呢?福晉是什麽身份,什麽地方,跟葉氏一個小小的侍妾,她犯的著嗎?是奴才替福晉不值啊!


    福晉自垂髫之年就嫁給您,到如今十幾年夫妻,大阿哥沒了之後福晉病了整整一年,可您呢?該納妾納妾,該寵誰寵誰,今兒宿在這個侍妾那,明兒睡在那個格格那,爺您難道就不難過嗎?那可是您的嫡長子啊!”


    聽到白蘇蘇提起大阿哥洪暉,四爺心中也是一疼。


    四爺子嗣不豐,是極喜歡孩子的,尤其是大阿哥出自正室嫡妻,自幼聰敏,性子也沒有隨他的母親,反倒敦厚善良的很,很得四爺的喜歡。


    福晉烏拉那拉氏陰狠善妒,常在背地裏殘害侍妾格格們的骨肉,但他看在大阿哥的份上一直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隻盼著她有一日能變好。但自打大阿哥沒了之後,四爺的心思算是徹底涼了,待福晉也是大不如前,這裏頭也不無責怪她沒有看顧好大阿哥的心思在裏頭。


    不過感性歸感性,四爺到底沒糊塗到這個份上,若是旁人來說,即便是府裏一個奴才他也不覺得奇怪,但白氏說這話就跟放屁一樣。


    四爺提了提腿,嫌惡的想把白蘇蘇踢開:“旁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你白氏前兩年才進的府,連大阿哥的麵都沒見過,張口就說心疼他,是不是太假了些?白氏!你當爺是傻子嗎?由著你這麽糊弄?”


    白蘇蘇這邊正說的傷心呢,被四爺這麽揭穿,覺得有些尷尬,張了張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有點像他屋裏魚缸裏養的小黑金魚。


    四爺嗤笑了一聲,抬腿踹了白蘇蘇一腳:“下迴沒編好的瞎話別來爺跟前說!你不嫌丟人,爺都替你臊得慌!”


    “唔……”白蘇蘇扁了嘴,心說這個四爺怎麽這麽麻煩,自己提出這麽傷感的話題,他跟著落幾滴眼淚不就好了嗎?做什麽要揭穿她!


    但若是這麽一句話就想把她堵迴去,那四爺真的太小看白蘇蘇這個人臉皮厚的程度了。


    “沒見過怎麽了!沒見過就不能心疼了嗎?那可是爺的嫡長子啊,福晉和爺唯一的孩子,長到八歲就這麽沒了,奴才一想到四爺您的喪子之痛,心裏就疼的一抽一抽的!”


    說到這,白蘇蘇哽咽著哭了兩聲。


    四爺明知道她這哭多半是假的,但叫她牽動了傷心處,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沒心思再處置白蘇蘇了,丟下一句:“今兒個算你能說,但若下次再叫爺發現你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別怪爺對你不客氣!”


    說完快步離開了明月居,轉頭朝著福晉烏拉那拉氏的主院去了。


    烏拉那拉氏那頭正準備用晚膳,本以為四爺走後不會再來了,畢竟她雖是正妻,但也隻有固定的初一十五才能見得到四爺來她院裏,沒想到她這邊剛擺下飯菜,就見四爺來了。


    烏拉那拉氏愣在那:“爺,您怎麽來了,不是……”


    不是去看葉氏了嗎?怎麽想起到這來。


    “舒萍……”四爺凝望著眼前的烏拉那拉氏,心底忽然湧出一股悲傷的情緒:“也沒什麽,就是想來看看你……”


    烏拉那拉氏聞言心中猛然一跳,四爺叫她什麽?舒萍,那是她的閨名啊!這麽多年來四爺也隻有在剛成婚那幾年才這麽喊她,後來知道她暗地裏殘害格格們的骨肉,便再也不叫了,今日怎麽……


    但她到底是個女人,再強硬,再心冷也還是渴望得到丈夫的寵愛,臉上浮起一抹羞澀的紅暈,看了四爺一眼又低下頭去:“怎麽想起叫臣妾的閨名……”想了想又道:“得虧您還記著,這麽多年,連臣妾自己都快忘了……”


    原本就是年少相伴,十幾年的夫妻情,話匣子一打開便收不住了。


    這天夜裏四爺自然是宿在了福晉院裏,兩人促膝長談、相擁而眠,聊起大阿哥小時候的事情兩人一起笑,隨後又一同抱頭痛哭。


    而女主葉氏迴去收拾好了東西,搬到了一處偏僻破敗的小院子裏,本以為四爺晚上會來看她,沒想到問了人才知道四爺去了福晉院裏,壓根沒出來,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抱著被子哭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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