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礦工比誰也不差!

    別看他們身份不起眼,可他們能吃能喝能幹活兒,結了婚也能稀裏嘩啦生孩子!他們站起來能把天給遮上一大塊,倒下去也能填堵幾溝水!論身板,敢跟健美運動員比結實!論相貌,敢與電影演員相媲美!誰說我們差!他們不過是“懷貌不遇”而已!

    各種各樣因素,使礦工們也變得極強烈的抗衡:誰瞧不起我們,我們更不會正眼看誰!你要故意挺著細脖子兒扭動著屁股走道兒,他們也能哼著小曲兒邁著八字步!有什麽了不起!即便是這輩子摘不了光棍帽兒,下輩子再做個王老五,他們也寧可“不屈不撓”!

    除了和嫂子的那段自願結合沒有戀愛過程的婚姻外,我還真不懂怎麽對付這種活生生的架橋戀愛,缺少那種滿滿的自信心。

    “江阿姨,我怕……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個井下工。得先告訴人家,免得以後……”

    “人家不怕!你少猜疑。你要不是井下工,沒準人家還不稀奇哩!”

    “可我……我應該做什麽?”

    “明天好好收拾一下。九點,到街心公園門口兒去候著。不見不散。見了麵主動點,別顯傻大相愣頭愣腦的……”

    聽了江阿姨話裏的意思是那姑娘已經知道我是一個礦工,還不嫌棄我,我心中一陣竊喜:那肯定是窮苦出身能踏實過日子的姑娘。我現在生活基本已安定,事業如中天日上該是成家的時候了。到那時我攜妻帶兒衣錦還鄉,有頭有臉地見上父老鄉親,榮耀祖宗,為在九泉之下的親人爭迴麵子。

    我急切地希望這次會麵成功。

    “江阿姨,明天你幫我在旁邊鎮著,有什麽問題暗示暗示。”我對農村女孩子心思缺少研究,擔心一下把場麵砸了。

    “我還有事兒,就不一塊去了。怎麽?你喝酒那氣派去哪了?你那哥們的肝膽義氣呢?幹什麽對付一個女孩子那麽沒信心呀?”

    “你也知道我喝酒的事?”

    “不了解你,我還怎麽會當你紅娘呢!情況嘛……我看差不多。你們自己聊聊,再了解了解。行不行你們自己看著辦。別忘了,還有個接頭暗號。到時候人家姑娘手裏會拿著一枝鬱……鬱什麽?對,叫鬱金香。你呢!我看……我這兒正好有本雜誌,你幹脆掖上《世界女模雜誌》這本書,顯得你很潮流,改變礦工古板、老舊的形象。”

    “江阿姨,我對人家一點情況也不知道,能告訴我一些她的情況嗎?”

    “要了解個什麽情況,你自己到時候去問就好了。反正人家姑娘配你是綽綽有餘的。”

    就像觸電一樣,一股震撼心靈的神秘感立刻傳遍我的全身。他心裏癢酥酥的,很興奮也很飄然。連我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麽碼頭上的衛英、小蔡對我的熱戀怎麽也讓我興奮不起來,而現在對一個還謀麵的女孩會產生如此的興奮?不難想象,那一位確實是夠羅曼蒂克的。不然,誰約會還會想到懷裏要摟著一個鬱金花作為接頭暗號呢?這一手真是絕!就憑這一點,也顯得不落俗套。

    薛寶強的家就在縣城郊區的農村,下午他和我一起坐車迴家,安排我住他家裏,離城裏不遠。晚上沒睡好,整夜都在迷迷糊糊地想象見麵時的各種情景的發生。

    啊,明天……朦朧中千萬種想入非非的念頭開始在我的腦子裏湧現出來……我拚命地憧憬,瘋狂地遐想……一股股不可名狀的強烈感情慢慢塞滿了胸膛,令人喘不過氣來。仿佛看見愛神正向我招手……

    清早起來,寶強媽媽給煮了很多麵條兒,幫我收拾了一番。八點才過幾分鍾,便被催促著上路了。

    進了公園大門兒,挑選了一個長木椅坐下。這就算是最佳角度。我的身後是幾座假山和幾株棕櫚樹,再過去便是一窪荷花池。左前方是公園的大門兒,公園的路就從我的前麵往裏進去。這地方,就連螞蟻爬過去,也逃不過人的眼睛。

    指針忽快忽慢地超前移動著,我也輕鬆一陣緊張一陣地呆坐著。說實話,想什麽也想不進去,我的腦袋在慢慢發大。好在我手中這本雜誌忠實地陪伴著度過時光。

    當指針快接近九點的時候,他忽然平白無故地害怕起來,心裏直犯怵,渾身極不自在。到底在害怕什麽呢?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反正感到挺緊張的挺費力,跟做小偷一樣。此刻我才發現,除了早上吃的幾碗麵條外,我肚子裏什麽也沒了,心裏也空空的。平時那些道聽途說的經驗一下子全消失了,而且消失得竟是那麽快。真令人想不通!

    戀愛這玩意兒可也真夠折磨人的!

    “哎,廖……師傅!”

    有人叫,挺耳熟。我屏住氣息抬頭一看,原來是礦區衛生所的曹大醫生。

    她今天怎麽了,比往常在礦上打扮得更講究,更刺眼腳上蹬了雙白色高跟皮涼鞋,一件藍白底兒孔雀羽花的連衣裙緊緊繃住那修長而豐滿的身段,勾勒出眾多曲線。尤其是胸脯那塊兒,挑釁般的聳立著,簡直被繃得快

    綻了線!左肩上斜跨著一個奶黃色皮挎包,滿頭長發猶如個小瀑布,散落地披搭在肩上,像是經過精心打扮,又像是隨意地任其飄散,那細嫩白淨的臂膀,充滿青春生氣的小臉蛋兒,略帶幾分調皮的眼光……可以這一切,這一切……跟我們這些粗憨的礦工極不相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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