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初中二年級時的一個星期天,我和同村的同學一起迴家。走了不久,突然下起大雨,狂風雷電大作,同學有的狂跑,有的在大樹下躲雨,我也趕緊跑到一棵大樹下,剛一到樹下就“嘩啦”一個雷電聲從我眼前打過,我頓時倒在地下失去了知覺。

    一同躲雨的同學看到我倒在地下一動不動,嚇得不知所措,還是死殼蟲鎮定,腦子反應快:“趕快跑啊,迴去告訴小英大嬸!”,又對東東說:“東東你留下看住山子”。

    死殼蟲比起其他同學更成熟有主見性,辦起事來一板一眼的。大夥都照死殼蟲的說的做,他也和在大夥一起冒著傾盆大雨死命地跑迴村裏。

    “小英嬸子,你家山子在凹子下被雷電擊倒了,快去救他吧!”他們到了我家門口齊聲大喊。

    嫂子聽到喊聲,出到大門口一看,大雨下門口站著黑壓壓一群同學。嫂子大腦如五雷轟炸,什麽也沒問拔腿就往雨中狂奔。如注的雨點往嫂子身上打去,嫂子沒有任何感覺,像瘋了一樣在雷雨交加下狂奔,到了凹子下看到了東東說:“東東你先迴去。”說完,背起昏迷不醒的我就往鄉醫院走,但是東東並沒有迴去,跟在後麵走。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會就這樣離開的,他也知道,我已經是18歲的小夥子了,靠嫂子一人是無法把我背到醫院的。

    路上,東東主動換下嫂子背我。他們踩著泥濘黃土路,加上我100多斤的體重,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他們深一腳淺一腳,步一步艱難地往前移。

    從出事地到醫院不到五華裏的路,嫂子、東東就走了一個多小時。一到醫院嫂子急切地懇求醫生:“醫生,我小叔子被雷電擊中,快救救他啊!”

    經過整整一個多小時搶救後我才蘇醒過來。這一夜嫂子穿著濕衣服守在我床邊一刻也沒離開。第二天,醫生說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嫂子才迴家換幹衣服。

    醫生告訴嫂子說我會下半身神經線已受損嚴重,命是撿迴來了但下半身將會癱瘓。嫂子聽了淡然地迴答:“不要緊,隻要他命還在就會有治好的希望。”

    我在醫院治療了6個多月仍沒完全治好,嫂子決定我出院迴家護理。

    我住的茅屋是平房,地板泥土很潮濕,我的身體免疫力已經極度低下,從醫院迴來不久就患上風濕病,手、腳關節很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風濕病如果不及時控製下來很容易侵入心髒。為了控製病情的惡化,嫂子步行千裏到山上采挖七葉布甘橋、艾草、向天椒根等民

    間藥方煮水洗,一天要洗二次,經過二個月的擦洗腫痛的手腳關節消退了,治好了風濕病,但治療下身癱瘓是要個漫長的過程。

    自從我病後嫂子從早到晚沒有停歇過,不是地裏幹活就是去山上為我采藥,每天還要幫我按摩下半身子,還要用紗布包著向天椒給我擦枯萎的下身肌肉,擦摩腳底穴位,為此嫂子的雙手已被辣性很強的向天椒辣成紅色的皮膚,鑽心地痛。

    按摩身子對我來說是件最難為情的事,我已是發育成熟的小夥子了,整個下身都要曝露在嫂子麵前,自醫院迴來後我下半身就沒穿過內褲。我常常感到難為情,真難為了嫂子。

    在醫院住院服了那麽長時間的服西藥,使大便秘結,排出困難,每當這時,小英就用手去幫助摳大便。我實在不能讓嫂子幹這事,就試著自己排大便,但怎麽也排不出,試著用自己的手摳大便,但也失敗了,我有時候忍著不叫嫂子摳大便,肚子就會漲起來,很難受,痛苦萬分。也隻能靠嫂子的手才能摳出大便,我天天心裏都羞愧地麵對嫂子。

    為治好我的病,已經花去二萬多元,她舊債未還又添新債,她天天吃鹹菜、地瓜稀飯,省下一點錢為我買藥,買補品。她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體溫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地去複蘇我麻木的軀體。

    漫漫長夜,我常常切夜難以入眠,看到嫂子白發不斷增多,臉容憔悴的樣子,我的心在哭:嫂子啊,你為廖家、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這樣下去我會毀了你的一生。一個念頭突然在我腦海中閃過;如果我不存在,嫂子就解脫了,她就會去追求幸福,同時我也得到病痛的解脫,因為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已毫無意義了。

    在一個寒風淒淒的夜晚,我趁嫂子去熬藥的機會,掙紮著爬到床沿,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用力向自己胸部紮下去,頓時鮮血噴射……。

    “山子,藥熬好了,等涼一下再吃。”嫂子端著藥朝我房間走一邊叫我。

    沒有聽到我的迴音,以為我睡了,放下藥碗,走近一看整床都是血,馬上意識到是我自殺了。

    “救命呀,山子自殺了,救命呀!救命呀!”嫂子奔出門口大聲唿喊。哭叫聲劃破了山村的夜空,驚醒了熟睡的村民,人們紛紛起床點著燈往我家湧來。

    阿福叔第一個趕來,快步進到我房間,解開我的衣服看了看傷口位子,轉身說:“小英,你趕快把神台上香爐上裏的香灰小心倒出來,用紙包著給我,快!”

    阿福叔說完又大

    聲喊他兒子的名字:“鬆子,你跑步迴家去把家裏那瓶高梁酒拿給我拿來,要快。”

    鬆子像飛一樣地跑了。嫂子立馬轉身到房間,找出了一張紙,快速走到神台上倒香爐裏的香灰,一會兒嫂子把香灰給了阿福叔,鬆子也飛快地拿了那瓶高梁酒。

    阿福叔轉身迴到我身邊,動作迅速地用剪刀前開我前胸的血衣,打開酒瓶蓋就往我胸部傷口上、身上灑酒,然後把香灰倒在傷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阿福叔又找也一條幹淨的毛巾,把整瓶酒倒到毛巾上,用它來擦洗我身上的血。

    這時阿福叔才出門房對著屋裏屋外的鄉親說:“大家不要急,刀口在心髒邊沒有傷到心髒,現在最主要的是不能再流血了,得趕快送出醫院爭取最快時間搶救……”說著用眼向人群瞟了一下。

    “東東、死殼蟲你們跟鬆子一起去祠堂裏的擔架抬過來,去多叫幾個小年輕,立即把山子抬到醫院去搶救。”阿福叔象個指揮官發著各項命令,搶救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

    東東、死殼蟲、鬆子接到命令後立即了動身邀了七八個同村小夥伴行動去了。嫂子快速地在收住院的衣物,裝好了一袋,焦急地等待擔架的到來。

    一會鬆子他們扛著擔架來了,後麵跟著七八個小夥子。人們七手八腳地把我弄上擔架,冒著黑夜舉著火把向山外出發。死殼蟲的媽媽陳大嬸不放心受精神創傷的嫂子,一同出發,一路扶著我嫂子。

    因搶救及時,特別是阿福叔采用土辦法及時止住了大流血,加上沒刺中心髒,我的命就這樣保住了。嫂子為了找向天椒,一連幾天走幾個村都沒有找到,因為當地不吃辣,好不容易到了縣城幹貨攤上才買到。

    一個星期後我出院迴到了家裏。嫂子不斷寬慰我:“山子呀,你要堅強地活下去,你要死了,誰來為廖家繼香火,你對得起死去的媽媽、爸爸嗎?”嫂子耐心勸說,循循誘導,我想開了許多,對生活有了信心。

    是呀,我不能死,要是死了,最對不起的是嫂子,我要活下去,我要治好病,將來第一個要報答的是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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