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水,不迴房間去,你在這裏做什麽?”


    倪東風見小巧不會答,又追問了一遍,隻是這遍再問,聽起來語氣可就不那麽好了。


    “我……”小巧猶豫了一下,“我是因為看到那個給小姐抽血的護士了,急著想問問結果,可這裏太吵,她又走得急,我就自己追上來了。”


    倪東風顯然不太相信小巧的話,他抬頭往二樓的方向看去,說來倒也巧了,那個早前被方濟世從產科叫來給廖婉玗抽血的護士正好從樓上走下來,與他們撞了個正著。


    小巧看見她仿佛見了菩薩似得,臉上的喜悅全然不是裝的出來的,“請問護士,我們小姐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那護士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患者,看見小巧一時並沒有想起她是誰的家屬,再加上她平日裏是負責產科,還當她是哪位待產孕婦的丫頭。


    “你是?”


    小巧看了倪東風一眼,“我是跟督軍一起來的那位小姐一道的。”


    那護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廖小姐。結果還要一個鍾頭呢。”她說完轉頭去看倪東風,“督軍不妨到房間裏休息一陣,等到結果出來了,一定第一時間就給您送過去。”


    倪東風頷首,餘光睨了小巧一眼,看來她方才確實是追著護士來的沒有說謊,“我見後麵又抽了血,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被倪東風撞見的第二次抽血本就是個借口,為了明目張膽進入病房才做的騙人把戲,這位產科的正牌護士當然並不知情,但她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敢亂說,畢竟,誰曉得是不是方院長叫別人去采血了呢?


    “我方才有別的患者,並不是我去的,所以,也不知道後來的血液是做什麽檢查用的,抱歉。”


    她話音剛落。便從二樓傳來一個男人的喊聲,那人一直叫著自己的老婆要生了,請丁護士過去看看。


    丁護士急急忙忙地應著聲,雖然她記得那位產婦宮口還沒達標,應當不會此刻就生產,但還是不放心地跟倪東風等人匆匆告別,轉身往樓上跑去。


    知道小巧沒有說謊後,倪東風臉色恢複如常,他仿佛之前並沒有懷疑過小巧一般,率先轉身往病房走去。


    廖婉玗在病房裏是眼見著倪東風跟在小巧身後出去的,她忐忑地等在病房裏,希望小巧沒有做什麽“危險”的事情,或者是就算做了,也不要被發現才好。


    好在,幾人迴來的速度很快,廖婉玗瞧著天下太平的樣子,也就明白倪東風並沒有發現什麽。


    “小姐,這水太熱了,我去幫您弄涼。”


    廖婉玗緊張得很,根本沒有心思喝水,聽說她還要出去,趕忙攔住,“不急,我現在有點餓。”


    她又提了一次要吃飯的事情,但見倪東風正在走神,沒聽見似得,隻得點了他的名字,“督軍……”


    倪東風並不是在走神,而是在迴憶那個他覺得眼熟的女護士,那雙眼睛實在太過漂亮,攝人心魄似得,叫他想起來便有些心猿意馬。


    “怎麽了?”


    “我餓了……”


    倪東風看著眼前的廖婉玗,心裏頭不免將她們對比了一下,末了得到的結論是各有各的可愛之處。


    這普天下的女子,宛如春日花園裏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白花自有清純高潔的妙處,但看久了不免單調,紅花妖嬈豔麗,伴著清風窈窈窕窕,可終日相對難免顯得豔俗。


    所以,在倪東風看來,這世上的花是不分品種貴賤的,它們各有各的好,就算平日裏不覺得,待到春花滿園,自然都能顯現出來。


    正所謂“一花獨開不是春,百花爭豔香滿園”,這男人啊,便是天生要做花園的,姹紫嫣紅才能不枉此生。


    “我在叫人去催催。”


    倪東風拿定了主意,站起身來離開病房,打算去醫院裏找找方才那位美麗的護士小姐。


    可他哪裏知道,就在他離開房間不過三五分鍾之後,那位護士小姐便又拿著兩張紙,借口送化驗結果,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竹桃是算著時間來的,現在距離髒衣車到後門的時間還大概十八分鍾,她要趁著著段時間,將廖婉玗帶出醫院病房。


    “不能跳窗子嗎?”小巧打開一扇正好可以避開守衛視線的窗戶,探著頭往外看。


    “這我不是沒想過,但要去後門得走一大片草坪,沒遮沒掩的,很容易被發現。”


    “那要怎麽辦?”廖婉玗心裏頭很急,倪東風這人從來都叫人琢磨不透,她怕他會忽然迴來。


    “沒有其他辦法。如果走門,那兩個守衛一定會跟著你,到時候隻會更難擺脫。”


    竹桃不是第一次從一個看管嚴密的地方往外救人,眼下的環境甚至可以算的上是寬鬆,她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製造更方便逃走的環境,但現在這是在醫院,有多少老弱誰也說不清楚,她不能因為要救人就叫別人冒風險。


    “等會我會跟門口的守衛打招唿,就說需要給你脫衣服做檢查,這樣不論是他們還市倪東風,進門前總會斟酌一下。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直到我們上了車他們才發現,不然,如果我們還沒出醫院,或者是車子還沒走,都有很大的可能會被抓住。”


    廖婉玗連連點頭,她曾今死裏逃生,按說應當是個運氣不錯的人,所以,她希望今日她仍舊還是個有運勢的。


    竹桃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口罩,走到門口扭開門鎖,外頭站著的兩個小兵馬上便轉頭看著她,“兩位軍爺,我要給廖小姐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由於要退衣裳,還請兩位暫時不要進來。若是那位督軍迴來了,也煩請轉告一聲,檢查好了,我就出來。”


    小兵真是奉命站崗,對於醫生和護士要怎麽給裏頭的人做什麽檢查,和他們半點關係也沒有。


    再說,這護士方才來過,督軍自己也是見到了的,現在又過來,當然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他們兩個人誰都沒起疑,說了聲“知道了”就繼續聊他們本來正在說的話題去了。


    竹桃簡直有些喜歡他們兩個,並且祈禱倪東風手底下都是這樣的呆子。


    她關好門後不疾不徐地走到床邊,從推來的木架子車裏掀開簾子取出一套衣裳遞給廖婉玗。


    她來的時候穿的是旗袍,因不方便換了病號服,現在要走當然不能在穿著這東西翻窗。


    小巧幫著廖婉玗將短衫長褲換好,由竹桃帶著第一個翻出窗外,之後她又將窗戶關好。


    三人蹲著身子,沿著醫院樓的牆邊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前進著,而就在這時,倪東風正溜達到醫院二樓,找竹桃。


    可他並沒有遇見竹桃,反而是見到了正準備出去吃飯的方濟世。


    方濟世打心眼裏往外不想惹倪東風,所以巴不得這人想不起他來,現在忽然遇上,他也不能轉身就跑,隻得笑嗬嗬地聞了聞廖婉玗的狀況。


    “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嗎?”倪東風盯著他看了幾秒鍾,“而且你們抽血是不是太多了,前前後後四管子,就算是我手底下的兵也未必扛得住。”


    方濟世覺得自己很冤枉,他明明隻在最開始的時候叫人抽了兩管血,那兩管血還是為了保證檢驗結果沒有差錯,“倪督軍,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按照需要直叫人抽了兩管血,廖小姐身子弱,哪能一下子抽四管啊!”


    倪東風聽了他的話微微蹙眉,“當真?”


    方濟世連連點頭,“當然是真的,哪敢騙督軍啊!”


    倪東風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不過一秒鍾的功夫,他眼神裏便湧起些許怒意,方濟世看他轉身就走,那表情大有要迴去取槍炮轟了醫院的架勢,嚇得趕忙跟在他身後。


    “督軍……督軍您這是怎麽了?”


    倪東風並不理他,步子走的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大,待到了病房門口見到那兩個站崗的警衛問了一句,“人還在裏麵嗎?”


    兩個警衛不明所以,“在,正在做檢查,因為要退衣裳,特意囑咐我們不要進去。”


    倪東風聞言覺得不對,抬腳揣向木門,由於門從裏麵鎖了,他一腳沒有踹開,還補了一腳。


    連個一直在門口站崗的小士兵看著空空如也的病房,全都傻了眼,開始急急忙忙地為自己辯解起來。


    再加上也忙著撇清關係的方濟世,倪東風被三個人吵得頭大,火氣更是衝天高。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給老子找,把人找出來!”他轉身往門口走,走了一步又停下來,這次改了方向去看幾扇窗,但窗子都是關著的,他看了半天,也沒什麽發現。


    等他檢查完窗子,迴頭看見三個人還傻子似得站在原地,忍不住掏出隨身帶著的盒子槍,衝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聽見槍聲三個人一激靈,這才算是迴過神來,紛紛轉身跑出去尋人。


    廖婉玗三人此時就在醫院側麵院子的一垛幹柴下頭,本來她們打算踩著柴火堆翻牆出去,誰料一聲槍響,嚇得她們趕忙躲到柴堆裏觀察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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