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手術室。


    冰冷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彌漫。


    手術室前的長椅上,蔣經濤垂頭坐著。


    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低低的喘息。


    jc站在他身邊,沉眸望著手術室上麵的紅燈。


    一個生命,正在流失,和流失的時間,流失的水一樣快速。


    那是,一個生命啊。


    活生生的生命。


    甚至早上,他還在和他聊天。


    青楓告訴他,等到病好,就去埃及,去希臘。


    可是現在,他卻躺在麵前這間冰冷的屋子裏,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


    “噠噠噠!”


    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


    jc轉頭,就看見薛素珍快步奔過來,在她身後慢慢還有一個人,陌西染。


    蹙眉,他低聲提醒蔣經濤:“蔣先生,夫人還有陌小姐來了。”


    猛地抬頭,蔣經濤越過薛素珍看向陌西染。


    “青楓呢!”薛素珍衝過來,急聲問道。


    jc迴答:“在裏麵。”


    薛素珍跌坐在地上,低聲痛哭。


    jc趕緊扶她起身,坐在休息椅上,“夫人,您冷靜點,青楓一定會沒事的。”


    “沒事,沒事的。”低喃,薛素珍已經失了魂魄。


    蔣經濤起身走向陌西染,柔聲問道:“西西,你怎麽來了?身體怎麽樣?你懷著孩子呢,少來醫院。”


    一頓,他蹙眉:“素珍找你了?”


    不知道怎麽迴事,現在看見蔣經濤,陌西染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突然,很同情薛素珍。


    就算眼前這個男人是她親生父親,可是她覺得,他不值得。


    不僅不值得自己的媽媽馮映雪去愛,也不值得薛素珍去愛。


    薛素珍雖然極端,自私,甚至可怕,但她卻是一位好母親。


    她用盡全力挽救的,是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最愛男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可他呢?


    先準備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現在又對自己的兒子……


    陌西染都懵了,到底怎麽才是對的?


    唿出一口氣,她身形微晃一下。


    蔣經濤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她,“西西,怎麽了?”


    可能是情緒起伏太大,還有剛剛懷孕,身體難免有一點點虛,她累了。


    “jc,你帶西西迴去吧。”


    “我想等青楓。”陌西染低聲說道。


    蔣經濤沉吟一下,“jc,你陪西西去休息區那邊待一會兒。”


    jc走過來,虛扶住陌西染,“陌小姐,走吧。”


    陌西染點頭,跟他一起離開手術室前。


    蔣經濤迴到休息椅邊,問薛素珍,“你找的西西?”


    薛素珍擦了一把眼淚,看著他,冷笑:“是!怎麽了?”


    蔣經濤怒了,冷道:“你明知道西西懷孕了,你還找她幹什麽!她不可能救青楓了!我們再,”咬牙,他說:“再想別的辦法。”


    “再想別的辦法?”薛素珍怒急反笑,“蔣經濤,你不是人!青楓是你的兒子!別的辦法,如果有,青楓也不會拖到現在,陌西染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她必須救青楓!”


    “西西懷……”


    “懷孕就把孩子打掉!打掉就可以給青楓換……”


    “啪!”


    薛素珍臉頰偏向一側,半天迴不過神。


    蔣經濤的手還舉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瘋子!你瘋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自己也失去過孩子,還讓西西去打胎,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怒中,這些話,衝口而出。


    當說完,蔣經濤便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


    薛素珍笑了,大笑,無聲的大笑。


    隻是張著嘴,麵容可怕。


    “你不配提那個孩子,蔣經濤,我的孩子,嗚嗚,我的孩子為什麽沒了,還不是因為你!你和馮映雪那個賤人都是罪魁禍首!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現在呢?還要看著我的青楓死!”


    “瘋婆子。”蔣經濤別開頭,臉色陰沉,氣喘籲籲。


    薛素珍又笑又哭,吐出一口氣,她捂了捂臉,坐直身體。


    深唿吸幾次,望著手術室的紅燈,“蔣經濤,我會讓你失去一切的。”


    蔣經濤握緊雙拳,低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了。”


    “嗬!你以為你女兒嫁了豪門,你就可以什麽都不怕了?莫不說她會不會認你,蔣經濤,跟我鬥,你隻有死路一條。”


    “你!薛素珍!”


    ……


    休息區。


    扶著陌西染坐下,jc輕聲說:“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買杯熱牛奶。”


    陌西染點頭,“謝謝。”


    jc快步走開。


    手指按在眼睛上,她觸手一片濕潤。


    那個男孩,那麽年輕,未來還有無限種可能性。


    真的,真的就要止步於此了嗎?


    而她呢?


    如果真的袖手旁觀,以後會不會後悔?


    “陌小姐。”


    一道低低的女聲響起,叫著她。


    陌西染轉頭,就見是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子。


    她仿佛是跟著青楓,照顧青楓的那個小護士。


    “你是,青楓身邊的小護士?”


    小護士點頭,“我叫紫婭,潘紫婭。”


    “紫婭,坐吧。”


    潘紫婭點頭,坐在陌西染對麵。


    她手裏拿著一本素描畫冊,坐下來的時候,就把畫冊放在桌上。


    jc端著熱牛奶走過來,視線卻落在畫冊上一頓,“紫婭。”


    “jc先生。”潘紫婭對jc頷首。


    jc將杯子放在陌西染麵前的桌上,低聲問:“你怎麽在這兒?”


    潘紫婭望向陌西染,輕聲說:“我有東西要交給陌小姐。”


    “交給我?什麽?”陌西染疑惑問道。


    jc蹙眉,“陌小姐現在很累,她懷了寶寶,需要休息。”


    短短三句,陌西染不太懂,潘紫婭卻聽出了警告。


    她苦笑,咬唇說道:“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交給陌小姐就走,不會耽誤陌西染太多時間的。”


    “紫婭。”


    “你怎麽了?”陌西染疑惑看向jc。


    jc抿唇,視線深沉。


    陌西染問潘紫婭:“是什麽?”


    潘紫婭將畫冊往前推了一下,輕聲說:“這個,陌小姐,就是這個。”


    陌西染接過畫冊,“給我的?”


    “是的。”


    “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


    jc看向潘紫婭,表情陰冷。


    潘紫婭仿佛沒看到,隻是專注的望著陌西染手裏的畫冊。


    陌西染將畫冊翻開,看見第一頁的時候就愣住。


    鉛筆素描,上麵的女人,是她。


    畫的非常逼真。


    接著往下麵翻,都是她,還有背景,是商場。


    湧動的人潮,喧鬧的氣氛,全部躍然紙上。


    這畫,這畫冊是……


    “青楓的?”


    她問潘紫婭,“是不是青楓的畫冊。”


    “是。”潘紫婭點頭,“是青楓畫的。他見完陌小姐迴來,就會畫,他很喜歡,也很想念和陌小姐在一起的時光,他很愛你,陌小姐。”


    纖細的手指握緊畫冊中畫紙的邊緣,陌西染咬住嘴唇。


    青楓真的很在意她這個姐姐。


    相反的是,她,她卻不願意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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