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夜裏,經過醫院接連三次實施緊急搶救,林克峰終於闖過了鬼門關。

    事後他才知曉當天晚上按照醫院的吩咐他的妻子已然為他準備了壽衣。那是後話了。

    當天晚上9點多鍾舒雨桐得知林克峰病危的消息後,二話沒說,立刻坐進羅義之的“湖藍雅閣”直奔醫院而去。

    深秋的京城風清月冷,燈光蕭疏,一路上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沉默無語。

    舒雨桐麵色蒼白,兩隻眼睛空洞洞的盯住前方,額頭上因為緊張竟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臉上的神情完全恍惚,她人雖然坐在羅義之身邊,心卻不知飛到了哪裏。

    幾天來她曾幾次拿起手機想給林克峰打電話,但一想到李琳在他身邊,便顧慮重重,最終隻得恨恨的放下,卻沒料到林克峰的病情會急轉直下,舒雨桐突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羅義之側轉頭望了一眼滿臉凝重的舒雨桐,想讓她放鬆一點兒,便試圖用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雨桐,今天傍晚吃完飯我就開車轉到了醫院,見院門緊閉,就在醫院大門外給林總打電話,想借機會進去看看他,不想電話卻是林夫人接的,一開口就哭著對我說,林總這兩天病情非常不穩定,但他卻堅持封鎖消息,生怕攪了大家的假期,可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今天下午終於被送進了急救室搶救,經過幾個小時的緊急處置,現在才剛剛有所緩和,郭大夫、宋院長他們一下午都盯在現場,現在還聚集在急救室裏進行磋商呢!”

    羅義之的聲音低沉而平緩,他想盡量把事情交代得平淡一點兒。

    舒雨桐靜靜聽著一聲不響,兩隻眼睛始終凝視前方。

    羅義之輕歎一口氣,沉聲又道:“一聽李琳這麽說,我也顧不上什麽了,硬闖了進去,結果郭大夫他們都跟我急了,堅決不讓我進急救室,後來連家屬也不讓進了,我就和李琳守在急救室門口,大約在一個小時前,院方才終於發出了病危通知,並讓家屬準備後事,我一聽就趕緊開車來接你了!”

    舒雨桐忽地轉過臉盯住了他,羅義之轉頭一看,立刻明白了她的眼神,連忙安慰道:“你放心,鮑總、楊總,還有劉總他們我已經都通知到了,估計這會兒他們差不多都該趕到醫院了!”

    舒雨桐又慢慢收迴了目光。

    羅義之沉吟片刻,再一次低聲道:“雨桐!我知道你心重,可是我們也要做好思想準備,現在我最擔心的不是林總,他有郭大夫、宋院長,還有李琳,我擔心的倒是你。答應我,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堅強一些,要想開一點兒!”舒雨桐微微點點頭,望著前方輕聲說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話:“放心吧,義之!我明白!”

    輕輕一聲“義之”,羅義之不由眼圈發熱,咬咬牙不再吭聲。

    一進到醫院立刻感到與前兩次的氣氛截然不同,樓道裏醫生、護士穿梭往來,人人都是一副肅穆緊張的神情,楊致遠、鮑玉良、劉敏章、黎偉鵬、李琳等人都聚集在急救室的門外,眾人臉上都掩飾不住有些驚慌失措,大家低著頭,盡量避免目光的交匯。

    一看見舒雨桐和羅義之,李琳立即搶步迎上前握住了舒雨桐的手,隻一聲“你來啦!”眼圈就紅了。

    舒雨桐突然生出了勇氣,沉聲安慰她:“大姐!您先別著急,醫院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我們要相信大夫!”一邊說,一邊扶她到走廊裏的長椅上坐下休息。

    兩個小時以後,一直在病房裏指揮搶救的郭大夫總算現身在急救室的門口,隻見他兩眼疲憊、滿臉嚴肅地對大家說:“今天下午和傍晚病人兩次突發器官性衰竭,經過我們全力搶救,目前危險暫時過去了,但後半夜我們仍然要加強觀察,以防止再次出現意外。”

    眾人聽罷神情稍微緩和。

    說完,郭大夫和宋院長等人便返迴了主任室休息,護士長走過來小聲告訴大家:急救室裏有幾名護士看守,目前無關人員暫時還不可以進入急救室,家屬可以在門外守候,其他人還是迴家休息吧。

    眾人經過一番爭執,其他人陸續走了,李琳和舒雨桐留了下來,兩個人並肩坐在急救室門外的長椅上守候。

    楊致遠臨走時叮囑舒雨桐:一旦有情況要立即與他聯係!

    20分鍾後,已經離開的羅義之和黎偉鵬又避開眾人的視線躡手躡腳地返了迴來,在距離急救室較遠的一條長椅上悄悄落座,舒雨桐望了他們一眼沒吱聲。

    淩晨3點鍾,林克峰的病情又一次出現反複,郭大夫、宋院長和兩位值班醫生快步衝進急救室,李琳、舒雨桐將身子貼在門外,緊張地等待著。

    令人煎熬的兩個小時過去了,林克峰憑著一種頑強的求生欲望終於與死神擦肩而過,拂曉前精疲力竭的郭大夫終於宣布:病人已經脫離危險,病情總體上已經被完全控製住了!

    兩個幾乎崩潰的女人不由自主的相擁而泣。

    羅義之傾身向黎偉鵬耳語了幾句,遂起身悄然走開了。

    舒雨桐趕緊給楊致遠打電話通報消息,與此同時,羅義之也撥通了鮑玉良的手機。

    楊致遠在電話裏有些哽咽的隻說了一個字:“好!”

    鮑玉良對著羅義之一連大聲念叨了兩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這一夜竟成為了一個分界嶺,從此林克峰的病情開始逐步好轉,兩個月後,林克峰終於痊愈出院,新東方上下自是一片欣喜若狂。

    就在林克峰痊愈後準備上班的頭一天晚上,楊致遠突然登門造訪,事先也沒有一個招唿,林克峰頗感意外。

    李琳夜班,林琳住校,家裏仍然隻有林克峰一個人,他引著楊致遠走進過廳,兩人稍事寒暄便麵對麵的坐下了。

    林克峰起身取出了一小桶尚未開封的“明前清”張羅著沏茶,楊致遠卻笑著攔住他說,不喝了吧,免得晚上睡不好覺。

    林克峰心下奇怪,楊致遠品茶一向很有功力的,這才意識到楊致遠此番夜訪一定是有特別的事情要說,便穩住神,遞給他一杯清水,緩緩坐下來。

    楊致遠坐在那兒卻半天沒出聲,隻一個勁兒望著林克峰默默端詳,眉眼間飄過一縷猶豫。

    林克峰淡然一笑,怎麽,我老了很多吧?

    楊致遠笑著搖頭,哪裏!沒怎麽變,倒養得胖了些,反顯得年輕了呢!

    林克峰又淡淡一笑,那你擔心什麽呢?

    楊致遠沉吟片刻,低頭不語。

    林克峰僵了一瞬,緩緩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楊致遠終於輕歎一聲抬起了頭,克峰啊,我遇到難題了!

    林克峰含著笑,揶揄的瞥了他一眼,嘴上說什麽事兒能難得住你啊?心裏卻“咯噔”了一下。

    楊致遠終於微微斂容,緩緩說道,集團要與香港明珠集團合資經營一家五星級酒店--東方明珠大飯店,港方派出一位總裁,集團派出一位副總裁,日前雙方人選已經敲定。

    林克峰霎時收住了笑,恍然大悟,這個副總裁就是……?

    楊致遠盯住林克峰停了口,隻微微頜首。

    林克峰心頭一陣急跳,臉色不覺陰沉下來,難道就不能派別人去嗎?

    楊致遠見他果真沉了臉,有些不忍地輕聲提醒他,克峰,我們可是有約在先呐。

    林克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盯住手裏的茶杯默然無語。

    楊致遠又緩緩提示道,這對她畢竟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嗬!

    林克峰無言以對,驀地抬眼望向天花板,神色平和,心中卻一片黯淡。

    楊致遠稍稍提高了一點兒音量,好在任期就三年,三年後還迴集團。

    半晌兒,林克峰終於微微擺下頭,長長歎了口氣。

    楊致遠隨即也微微歎了口氣,不再做聲。

    既然林克峰已然讓步了,也就不忍心再刺激他了。

    第二天林克峰一上班,立即召集中層管理人員開會,宣布了舒雨桐奉命離任調迴集團的消息。會後,遵照林克峰的指示,舒雨桐隨即與集團調來接任新東方酒店事業部總經理一職的嶽冠倫進行了工作交接。

    一天後,舒雨桐離開了新東方,臨行前,她來到總裁室向林克峰道別,林克峰卻不在,舒雨桐便將最後一件事情托付給了鮑玉良。

    次日上午,童明鬆便接到了調任自己為副總裁鮑玉良擔任專職司機的通知,但他沒有接任,而是提交了一份辭職報告--男孩兒下決心要追隨舒雨桐隻身奔赴香港,到東方明珠大飯店謀一份事業。

    舒雨桐收到了男孩兒發來的短信,沉默良久,終於迴複他:暫時聘你做我的專職司機,待以後機會合適了再做調整。童明鬆迴了她四個字:一言為定。

    春節後,舒雨桐以副總裁的身份,帶著一批業務精英奔赴香港,參加東方明珠大飯店籌備組,著手參與大飯店的籌備工作。與此同時,新東方酒店因為開業一年來業績突出、信譽提升,被集團評為全年度“最佳新企業”。

    一年後,香港的東方明珠大飯店隆重開業,京城的新東方酒店則終於躋身全國“明星飯店”行列。

    三年後,東方明珠大飯店因業績顯著、聲譽廣播,迅速躋身香港知名五星級飯店行列,新東方酒店則被評為“全國最富創意、最具潛力的優秀酒店”。

    第四年,舒雨桐請求去職東方明珠大飯店,經集團總裁楊致遠允諾,舒雨桐重返離別四載的東方集團擔任副總裁。與此同時,集團又派出了一位副總裁赴港就任,這位新到任的東方明珠大飯店副總裁就是羅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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