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明鬆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眉頭緊鎖,田蓓蕾以為他是因為腳上傷疼難忍,立刻心疼不已,忽地撲身上前,連聲追問:“明鬆!明鬆!你怎麽啦?是不是腳上特別痛?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找羅醫生來給你開些止疼藥哇?”

    童明鬆猛地瞠開了一雙清亮的大眼睛:“你悠著點兒行不行?這是病房,不是你家!也不是菜市場!”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女孩兒哪裏受得起這劈麵一頓喝斥,霎時愣怔了,眼睛裏漸漸堆滿了委屈。

    眼見女孩兒的嘴角直往下耷拉,男孩兒遂緩和了下來,低聲道:“蕾蕾,你先去看看羅醫生有沒有空兒。”邊說,邊伸手捏了下女孩兒圓潤的臉頰。

    女孩兒的臉不由泛起一片美麗的紅暈,神情也轉悲為喜,嬌柔地對男孩兒一笑,扭轉了身子輕盈的去了。

    望著女孩兒無憂無慮、窈窕靈動的身影,童明鬆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身前的這一位,始終是不管不顧、不離不棄的,一心一意全都撲在了自己身上,可自己為什麽仍然那麽不耐煩呢?

    而心裏的那一位,總是若即若離、時遠時近的,你袒露心扉,她卻根本不屑一顧,自己這又是何苦呢!

    男孩兒正兀自煩惱不堪,羅醫生隨著田蓓蕾快步走進了病房。

    女醫生看了一眼男孩兒俊朗白皙的麵孔,仔細審視了一番平放在床上的傷腳,抬眼望著女孩兒焦慮不安的神情,破天荒的笑了,緩聲安慰道:

    “姑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你的小朋友傷情不算嚴重,處理得也很及時,他年輕,體質又好,我相信他會很快恢複的。以後如果要跳舞啦、爬山啦、踢球啦,應該都不會受到影響的。現在你就可以帶他迴家休息了。”

    女孩兒杏眼圓睜,滿臉放光,對著女醫生甜甜的一笑,輕聲道了謝,便上前攙扶男孩兒起來。

    男孩兒突然變得十二分聽話,乖乖的聽任女孩兒為他理了理濃密黝黑的頭發,又抻了抻衣領,然後任由女孩兒攙扶著自己高大的身軀,兩個人相擁著慢慢走出了急救中心,坐上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舒雨桐把田蓓蕾叫到了總經理室,催促她立即給童明鬆打電話:

    “蓓蕾,我已經請示鮑總同意了,組織上決定給童明鬆一周的假期,他畢竟是在完成國慶晚會演出任務的過程中受的傷,這屬於因公負傷。你可以馬上打電話告訴他,一定要安心在家裏靜臥養傷,千萬不要到處亂跑,受傷的腳一定要盡量平放,盡量不要下地走動,即便是上衛生間,也要柱上拐以減輕傷腳的負擔(此時田蓓蕾已得知,今天早上一上班舒雨桐就讓黎偉鵬將一副拐杖送到了童明鬆家裏,也不知道一夜之間她是從哪兒弄來的)”。

    田蓓蕾剛要轉身,舒雨桐的指示卻沒完沒了:“你還要告訴他注意按照羅醫生的囑咐按時更換外敷膏藥,保持傷腳的皮膚清潔。總之一句話:一定要養精蓄銳、安心休養,時刻準備著,爭取最後能夠順利參加國慶節當天的演出。”

    一席話讓田蓓蕾聽得直發怔!她眨了眨圓圓亮亮的杏仁眼,盯著舒雨桐很潑辣的說道:“舒總嗬,我看還是您直接打電話給童明鬆下命令吧!”

    舒雨桐一瞪眼:“你是事業部的助理,是協助我分管車隊的,童明鬆名正言順的可是你的兵啊!”

    田蓓蕾撇了撇薄薄的嘴唇,有點兒發窘的笑道:“不好意思啦,舒總,我沒想到您的指示會這麽複雜,我,我還沒記住哩!”

    舒雨桐一時哭笑不得,隻得虎著臉,惡狠狠的盯住姑娘,從頭到尾又重複了一遍,最後才帶了幾分揶揄冷笑一聲:“田大助理,這迴記住了沒有哇?要不要咱們再做一次正式的錄音,或者本經理幹脆就給你出具一份書麵通知啊?”

    田蓓蕾這才嘻嘻哈哈道:“不用了,不用了,舒總,這迴我都記住啦!舒總啊,我今天可是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呐!我發現您的心可真是既縝密又細膩呀!比我考慮的都周到,簡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呀!我代表明鬆先謝謝您啦!”

    舒雨桐嗔怪的笑了笑:“傻丫頭,這還不都是為了你麽!”話說完了,嘴上仍在笑,臉上卻開始有點兒發僵,舒雨桐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徑直埋下了頭,專心致誌地處理手上的工作,不再言語。

    田蓓蕾略感詫異,卻也顧不得深想,隻咧開嘴傻傻的笑了笑,轉身出了辦公室。

    此後的幾天裏,幾乎每一天,舒雨桐都會自發地組織一個“袖珍慰問團”,帶了各式各樣的營養品,輪番去童明鬆家探望,第一撥是鮑總帶隊,然後是鍾主席率領,再後來由田蓓蕾領頭,最後一次甚至驚動了集團工會的汪主席。

    慰問團井然有序的奔赴童明鬆家進行家訪,不間斷的、不厭其煩的把組織上的關懷和大家的掛念送到了童明鬆的手上。

    然而就在這高密度、“轟炸式”的輪番慰問活動中,舒雨桐卻一次都沒有露麵。

    大家以為舒雨桐太忙了,並不多想。

    卻有兩個人不以為然。

    這兩個人,一個是鮑玉良,另一個就是童明鬆本人。

    洞悉世故、精明過人的鮑玉良首先起了疑心:這可不大像是舒雨桐的一貫風格啊!按說這類照看病人和傷員、嗬護“弱勢群體”的事情,她從來都是身先士卒、越俎代庖的,甚至不惜先斬後奏、“舍身取義”。可這一迴,怎麽神龍見尾不見首,猶抱琵琶半遮麵了呢?

    既然心裏起了疑,一向直腸子、炮筒子的鮑玉良自然是要探個究竟,於是這一天,他徑直來到舒雨桐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笑嗬嗬的“審”開了:

    “舒總啊,這兩天一不留神兒,就聽說你出麵組織了好幾個慰問團去看望童明鬆,不僅把我給捎帶上了,還連帶著把集團汪主席都給忽悠了!可我就納了悶兒了:舒總自己為什麽迴迴都不出頭露麵,總是‘躲在幕後’呢?我記得不久前舒總還伺候過那位‘八杆子打不著’的柳媽媽哩!這照顧病人、安慰傷病員可是你舒總的‘長項’呀?”

    麵對鮑玉良的旁敲側擊,舒雨桐一副淡定從容、胸有成竹的樣子,應答得振振有詞、滴水不漏:“迴鮑總,鄙人實在是太忙了,無法一手遮天,沒能抽出時間來,所以才委派了田蓓蕾--田助理全權代表我和事業部的全體同仁了。”

    鮑玉良當然不相信,便繼續步步緊逼,臉上卻仍然嗬嗬笑著:

    “這個童明鬆不僅是你的員工,而且還是你的舞伴兒,他是為跳這個舞受的傷,你再怎麽忙,按理說也應該去看望一次呀,就算是領導慰問下屬、體貼下情嘛!我們再怎麽去,也是‘縣官不如現管’,終歸隔了一層。況且,我聽說那男孩兒每次都問去看他的人,舒總怎麽沒來?她還好吧?她是不是很忙?現在誰做舒總的臨時舞伴兒啊?老實說,我那次去就已經被他問了個底兒掉了!你看看,人家最惦記的,到底還是你這個頂頭上司加舞伴兒啊!”

    舒雨桐微微一笑,不急也不惱,越發一臉的灑脫清爽:

    “我說鮑總啊,我不是不想去,也不是抽不出時間來,關鍵是咱們可不能忽視了年輕人的特殊需求。您也知道,我們田助理和童明鬆正在談朋友,這迴呢也正好算是老天給了姑娘一個表示心意、增進感情的天賜良機,況且人家田助理也是我們事業部的一員幹將,一個人兼任了領導加朋友的雙重身份,公幹、私情正好都可以兼顧,我適當的傾斜一下政策,人家也是正當防衛,咱們做姐姐的,幹嗎不送個順水人情呢?”

    鮑玉良聽她說得有根有據有情有份的,雖然直覺上還是感到舒雨桐有點兒強詞奪理、言不由衷,但一時又說不過她,於是晃了晃大腦殼,擺手一笑,不再掰持這事兒了。

    舒雨桐目送鮑玉良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卻暗自怔忡了起來!

    她自然明白自己內心裏實際上是在有意無意的躲避童明鬆,是在想方設法的減少與這位舞伴兒的接觸機會,可這樣做究竟是出於心虛還是厭惡,她自己一時竟也拎不清,隻不過有一點她心底十分清楚,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傷害那個單純的姑娘。

    舒雨桐下決心要與男孩兒拉開一些距離,除了上下級之間的純工作關係和國慶晚會的純舞伴兒關係外,她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要再摻雜任何別的內容。

    舒雨桐十分清楚自己所喜歡的類型,倘若真是遇到了合適的,她或許不會拒絕,但童明鬆卻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他對於她,不僅僅是不合適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他幾乎就從未引起過她的任何感覺。

    在處理與異性的關係方麵,舒雨桐一直本能的希望既能引起對方好感,又能與其友好相處,她盼望得到友誼,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感覺,但決不想引起誤會,也不想傷害無辜或妨礙他人,更沒有什麽所謂的征服欲和虛榮心,她隻是遵從於女人的一種直覺。

    在這種潛意識的引領下,十幾年來,舒雨桐陸續結識了為數不多、但卻十分合得來的異性朋友,得到了溫馨的感情,另一方麵,一旦遇到了脾氣稟性不大投合的人,她也都會在尊重對方感情的同時,較為得體的拉開距離,從而使雙方都可以避免陷入尷尬的境地。

    然而這一次,舒雨桐卻完全沒有料到,那男孩兒竟天生了一副耿倔不屈的牛脾氣,不僅認死理、固執己見,而且不服輸、逆流而動,在感情問題上不僅相當的主觀,而且相當的執拗,不撞南牆不迴頭,即便是撞上了南牆,也依然不打算迴頭。

    一向自尊心極強、喜歡感情用事且又非常敏感的童明鬆,很快就意識到了舒雨桐是在有意識地躲避自己,他立刻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傷害,心裏漸漸撮起一團無名之火,由於病傷纏身,他不僅無法見到舒雨桐,而且整天還不得不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的男孩兒,猶如一隻被鎖入樊籠的豹子,一天天變得暴躁乖戾起來。

    童明鬆開始想辦法創造與舒雨桐見麵的機會。

    田蓓蕾到底年輕,不諳世故,單純到了以為男孩兒隻是讓傷病磨得性情驟變,於是每天下班後都要跋山涉水的跑到童家陪護在他的左右,對男孩兒一次次無端的發飆,不僅姑息、忍讓,甚至愈來愈逆來順受了。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一個心猿意馬,一個一廂情願;一個身心備受煎熬,一個始終無原則溺愛,原本的甜蜜蜜開始變味,慢慢演變成了一種折磨,男孩兒終於熬不住了,神經幾近崩潰且一觸即發,可憐的女孩兒卻渾然不覺,尚兀自陶醉在青澀的夢境之中。

    這天下班後,田蓓蕾又跑到童明鬆家,還給他帶來了幾張介紹國際上著名舞蹈家的音像資料,當時童家的人都出去了,隻有童明鬆一個人在,女孩兒便大膽的依偎過來,眼裏充滿了熾熱和渴望。

    童明鬆立即感到一陣煩躁和慌亂,他終於明白自己不可以再隱瞞下去了,攤牌隻是早晚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

    於是,男孩兒收下了光盤,隻說了聲“謝謝”,然後就一臉鄭重地向女孩兒攤牌了:“蓓蕾,我們分手吧!”

    女孩兒自然目瞪口呆,恍惚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以為男孩兒是在開玩笑。

    男孩兒便又十分殘酷的重複了一遍:“蓓蕾,我們分手吧!”

    女孩兒這才大驚失色,跳起身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男孩兒臉上寫滿了真誠:“蓓蕾,你是一個好姑娘,無可挑剔!但是我們不合適。”

    女孩兒瞪起了杏仁眼:“童明鬆,你把話說明白點兒!我們怎麽不合適了?”

    男孩兒咬了咬牙:“我們兩個人的性格不合適,不是一個路子!”

    女孩兒的嗓門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我們交往都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你現在才說不合適,你早幹什麽去了?”

    男孩兒陰鬱地答道:“我自己也是剛剛悟到的!”

    女孩兒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氣唿唿地擲過來一句“你混蛋!”便摔門而去--“砰”的一聲,清脆而短促,驚天動地。

    男孩兒的一顆心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田蓓蕾衝出了童家,昏頭昏腦的認不清東南西北,便跌跌撞撞的一頭衝進街邊的一家酒吧,一杯接一杯的喝起了紅酒。

    機緣巧合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舒雨桐突然掛來一個電話,向田蓓蕾詢問童明鬆的傷情,這才驚愕地從女孩兒的又哭又笑中了解到兩個人剛剛分了手,此時此刻女孩兒正在一家酒吧裏買醉呢。

    嘿!怎麽偏偏你怕什麽它就來什麽呢?舒雨桐一下子懵了,氣急敗壞的掛斷了電話。

    這個十分偶然卻也十分及時的電話,是舒雨桐在黎偉鵬的車上打的,當時她正要和黎偉鵬一起去看望在家養病的林克峰,已經好幾天沒去看他了,心裏的思念日甚一日。

    早上舒雨桐聽到鮑玉良念叨說這兩天林總打來電話,說自己的病情已經明顯好轉了,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考慮到當天晚上正好有空兒,她便立刻約黎偉鵬下班後一起去看望林克峰,黎偉鵬一口應承了下來。

    他們的家訪隻能在下班以後悄悄進行。

    連日來,整個酒店裏除了鮑玉良、舒雨桐和黎偉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裁生病了,大家隻是聽說林總偶患小恙,需要在家休養幾天,不日即可恢複上班--鮑玉良對所有的人(其中也包括集團總裁楊致遠)徹底隱瞞了林克峰的病情。

    而且,除了黎偉鵬和舒雨桐四天前探訪過一次林克峰,再沒有人去過林家,連鮑玉良自己也沒有去看望過林克峰。

    鮑玉良不是沒有時間,而是不敢去。

    這些天來,鮑玉良每天一早一晚至少要與林克峰通兩次電話,對林克峰的病情,鮑玉良最了解,林克峰對他也是毫不隱瞞,正因為知根知底,鮑玉良不僅為林克峰的病情焦慮不安,而且心裏還十分苦悶,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守在林克峰的身邊,然而盡管他心裏十分想見林克峰,但卻沒有勇氣去看他。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鮑玉良對林克峰的病情終歸還是有所忌諱,鮑玉良的父親是一名老中醫,老人疼愛唯一的兒子,曾多次從中阻攔,生怕兒子被傳染上這種很麻煩的疾病。

    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鮑玉良怕自己的感情承受不住先自崩潰了,他深感自己與林克峰的友情已深入骨髓,一旦看見病重的林克峰,自己很有可能會控製不住,弄不好甚至會嚎啕大哭,那他寧可不見他,也不敢想象一個男人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完全失態的窘況。

    鮑玉良是性情中人,也是一個孝子,他不能說服自己邁出最後那一步,又覺得在這種關頭袖手旁觀終究是辜負了林克峰,於是精神上加倍的受煎熬,幾乎天天是鋒芒在背、如坐針氈。

    幾次半夜時分,鮑玉良都幾近瘋狂的開車衝到了林克峰的樓下,但終於沒有走下車來,最後的一次夜訪,他甚至就坐在樓下的車裏,跟林克峰通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但到了最後關頭,還是開車掉頭迴了家。

    鮑玉良心裏藏不住歡樂,更藏不住苦悶,很快的,他就把心裏的矛盾與痛苦,一一說給了舒雨桐。

    如果不讓他說出來,他一定會憋死,但說出來了,他又覺得萬分慚愧,隻是心裏似乎輕鬆了一點點。

    舒雨桐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聽者,她望著他安靜地聽他訴說,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專注凝神而又溫和平靜的神情。

    起初鮑玉良認定了一旦自己說完,舒雨桐一定會流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他甚至準備接受她的責罵,然而,當他一口氣傾訴完了,舒雨桐卻給了他一個溫婉寬厚的笑容,鮑玉良有些驚呆了。

    實際上,對鮑玉良的所作所為、所憂所悔,舒雨桐並沒有感到反感或是猶疑,她認為自己能夠理解他,女人的善良與包容使舒雨桐完全忽略了鮑玉良所表現出來的躑躅和懦弱,因為她設身處地的體會到了鮑玉良內心所承受的壓力和折磨。

    林克峰突然病倒了,鮑玉良就要獨自承擔起整個酒店的領導責任,這不僅意味著他這個副總裁整日裏注定要被公務纏身、瑣事羈絆,而且還意味著上下左右、人前人後他都要孤獨的去麵對,壓力之大,磨難之重,絕非一般常人所能想象的到的,在這個時候,鮑玉良最需要的是理解,是支持,是鼓勵。

    於是舒雨桐毫不猶豫的對鮑玉良袒露心跡:

    “鮑總,懇請您不要再責備自己了,我非常理解您此時此刻的心情和難處!如果您征求我的意見,我希望您最好還是維持現狀,既尊重林總本人的意思,也尊重您父親的意見,不要去看望林總,因為您身上的擔子非常重,不應該、也不可以有絲毫的閃失和動搖,況且此時此刻我們任何人也無法替代您的位置!凡是您和林總之間所有需要溝通的信息和事情,就請您全部交給我去辦吧!有我和黎師傅兩個人給您和林總當聯絡員,您就放心吧!”

    鮑玉良心潮起伏,默然無聲,他良久地凝望著舒雨桐,為林克峰,也為自己能擁有這份真摯的情義而感慨不已。

    憨直爽快的男人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深深的點了點頭,眼眶裏閃著晶晶亮亮的光芒。

    就在這天下班後舒雨桐和黎偉鵬臨行前,鮑玉良還左叮嚀右囑咐,把他們一直送到了酒店門口,最後又交給舒雨桐一大包保肝護肝的營養品和一大包文件資料。

    剛一上路,舒雨桐想到明天晚上將要參加國慶晚會的最後一次預演,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在家養傷的童明鬆,便給田蓓蕾掛了個電話,想問問童明鬆恢複的怎麽樣了,她是想如果有可能就讓童明鬆參加明晚的預演,不用他上場,隻讓他感受一下現場的氣氛。然而始料不及,正是自己身邊的這對歡喜冤家卻突然間節外生枝、出了岔子。

    當得知田蓓蕾此時因突然情變正淚灑酒吧呢,舒雨桐滿心歡喜盼著見到林克峰的心情,一下子就給衝得七零八落了。

    掛了田蓓蕾的電話,舒雨桐立刻和黎偉鵬簡單商量了一下,兩人一致決定,推遲一步去林家,先掉頭趕到酒吧,把那個傷心欲絕的女孩兒撈出來再說!那畢竟是咱們新東方的人,是咱們事業部的姑娘啊!

    車子旋即掉轉頭,箭一般的紮向了“傷心酒吧”。

    到了酒吧門前,車子尚未停穩,舒雨桐便匆匆跳下來,心急火燎的往裏跑,才奔到酒吧門前,黎偉鵬突然高聲吼住她:“嗨!你等我一下!”

    被他猛不丁一吼,舒雨桐駭了一跳,黎偉鵬還從來沒有這麽粗聲大氣的對什麽人喊叫過呢。

    隻短短一瞬,黎偉鵬已泊好車、鎖好門,大步流星的奔了過來,見舒雨桐正呆愣愣的立在酒吧門口扭了臉盯著他,黎偉鵬也不解釋,一個側身閃到了舒雨桐前麵,搶先一步推開酒吧的大門走了進去,舒雨桐隻得愣怔地跟在他身後進了酒吧。

    酒吧裏麵煙霧繚繞,人聲嘈雜,酒香彌漫,燈光黯淡,兩個人一前一後慢步走向吧台,四下裏不停的找尋著。

    哪裏有田蓓蕾的影子呢?

    剛剛走近吧台,橫刺裏突然閃出幾個渾身酒氣的俄羅斯小夥,打頭的那一個,留著一頭金色長發,在腦後束成一條曲曲彎彎的馬尾巴,上身套著一件印有黑色骷髏圖案的體恤衫,下身穿著一條膝蓋上挖了兩個大窟窿的牛仔褲,腳上夾著一雙黑拖鞋,嘴裏嘻嘻哈哈、嘰哩咕嚕的直奔舒雨桐貼將過來。

    還沒等舒雨桐有所反應,黎偉鵬就忽地伸出一隻大手,將舒雨桐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後,接著又乍起兩條粗壯的胳膊,如同母雞護小雞一樣的反手護住了她。

    那“金馬尾”見此不由得一愣,繼而又“哈哈哈”的大聲怪笑起來。

    這時,一直站在吧台裏冷眼旁觀的酒吧老板--一位黑臉壯漢輕聲打了個唿哨,頃刻間就有兩個彪悍的黑衣侍者仿佛從天而降一般的出現了,他們帶著墨鏡,沉著臉,側身緩步,慢慢向著對峙中的黎偉鵬和“金馬尾”靠近過來。

    黎偉鵬始終緊張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金馬尾”,舒雨桐則有幾分驚愕地瞪著那兩個神秘黑衣人看,幾個俄羅斯小夥子也都愣怔在了原地,一股子迫人的壓抑使混亂嘈雜的酒吧竟突然安靜了下來。

    驀地,那“金馬尾”將兩個手指插進嘴裏,尖銳而短促地打了一個唿哨,隨即哈哈大笑著猛然一拍巴掌,轉過身子,誇張的與身後的夥伴嘰裏咕嚕的揮動手臂嚷嚷起來,接著,還沒容眾人反應過來,俄羅斯小夥們便大聲哼鳴著不知名的小調,臉上掛著笑、腳下絆著蒜、彼此勾肩搭背、迤邐歪斜的向酒吧大門口揚長而去。

    幾乎與此同時,所有的人都鬆弛了下來。緊接著,酒吧裏原有的各種嘈雜刺耳的聲音又轟然鳴響了起來。

    黎偉鵬垂下雙臂,鬆了口氣,扭過頭去,對那黑臉老板輕輕點頭致意,後者卻似笑非笑的搖了搖腦袋,調轉身漠然掃視著四周,不再看任何人。

    黎偉鵬又迴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舒雨桐,舒雨桐臉上的表情非常鮮明--驚愕。隻有驚愕。大大的驚愕。

    這驚愕,一小半是因了那“金馬尾”--那家夥滿身的酒氣把舒雨桐熏得幾乎嘔吐。一大半卻是因了黎偉鵬--直到今天,舒雨桐才突然看見了黎偉鵬的另一麵:原來剛才酒吧門前他高門大嗓的吼她,都是因為擔心她一個人闖進去會遭遇騷擾或傷害,沒想到一向少言寡語的黎偉鵬竟也會突然顯露出如此男人的一麵。

    舒雨桐心裏的感激溢於言表,又被她臉上毫不掩飾的驚愕放大了一倍。

    黎偉鵬卻被舒雨桐感激的目光看得生惱,他皺了皺眉頭,撇開舒雨桐,自顧自的開始繼續尋摸田蓓蕾。

    酒吧裏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兩人找了快一圈了,竟然沒找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倒是田蓓蕾突然間從人群裏冒了出來,嘻嘻哈哈、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招唿她的“舒總”--謝天謝地,她總算還認得人!

    看到滿臉已是一片胭脂、走著貓步、嬉皮笑臉的姑娘,舒雨桐上前挽起她的手臂低聲道:“蓓蕾!不早了,咱們迴家吧!”

    微醺的姑娘不饒舌,也不爭辯,隻吃吃笑著靠過來,聽任舒雨桐拉著她一步步走出了酒吧。

    剛一坐上車,田蓓蕾便抱住舒雨桐號啕大哭起來!

    黎偉鵬黑著臉發動了車,二話不說,直奔田蓓蕾的家,童明鬆是他的徒弟,他曾聽男孩兒說過女孩兒的家住在南城。

    舒雨桐一言不發,隻是用一隻手溫柔的撫摸姑娘那濃密而略顯粗硬的披肩長發,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姑娘簌簌顫抖的秀肩,心裏卻在詛咒那負心的男孩兒,開始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找他算賬。

    過了好一會兒,田蓓蕾漸漸安靜了下來,把頭偎在舒雨桐的肩上,愣愣地望著車外閃爍的燈光。

    最後,他們來到了京城南三環中路田蓓蕾家所在的花園小區。

    舒雨桐讓黎偉鵬把車停在花園公寓小區的大門外,她握著姑娘的手和她一起走下車來,把她一直送到小區門口。

    臨別時,田蓓蕾瞪著又紅又腫的杏眼怔怔地望著舒雨桐。

    舒雨桐什麽也不說,隻對她輕輕點了點頭,便撒開手,目送她走進了樓門,走進了電梯間,方才轉身迴到車上。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多了。

    舒雨桐覺得應該馬上去找童明鬆問個究竟,想辦法盡量挽迴一下,否則第二天一上班興許就沒有時間了,這事情如果就這麽懸在半空中,那女孩兒恐怕要傷透心了,捱過了這一夜,總應該對她有個說法。

    這樣盤算著,舒雨桐便和黎偉鵬商量了下,兩人決定,先到林克峰家點個卯,然後就直奔童明鬆家,童明鬆住在西郊很偏遠的一個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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