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旅遊節”組委會在林克峰的總裁室舉行了第一次會議。

    組委會由五個人組成,鮑玉良為主任,羅義之為副主任,成員有林克峰、劉敏章和舒雨桐。柳子君列席了會議,因為今天會議的第二個議題,是商議開幕式議程。

    九點鍾,六位與會者來到總裁室,先後在會客區分別落座。

    林克峰自然坐了上首,鮑玉良坐在麵對房門的長沙發上靠近林克峰的一側,他身邊是羅義之,對麵是舒雨桐和劉敏章,柳子君是最後一個進的門,進來了卻並不急著坐下,反客為主地張羅著為所有與會者一一放好了茶水,爾後,才款款走到下首,在麵對林克峰的小沙發上優雅地坐了下來。

    會議由鮑玉良主持。

    第一個議程,是“旅遊節”活動方案的最終確定。

    鮑玉良將他和羅義之共同草擬的“‘牡丹花會-暨新東方第一屆旅遊節’的整體活動方案”分發給與會者人手一份,列席的柳子君也領到了一份。他請與會者共同審閱活動方案,其間,還不時地對照著方案文本,作一些簡單扼要的補充說明。

    與會者整個通閱了一遍活動方案,原則上沒有什麽異議,隻是對幾個具體的枝節問題,進行了簡單的議論,便達成了一致性意見。不足兩小時,這一重要的議程便大功告成了。

    整個會議的議事效率,看上去倒還是蠻高的。其實這會議,僅隻是個形式,因為“功夫都在會下”。

    林克峰是屬於那種善於授權且用人不疑的領導,雖然本次提交會議討論的活動方案洋洋灑灑數千言,內容繁複,又十分重要,但他也隻是坐在一旁,仔細地翻閱、認真地傾聽而已,因為在會下,甚至在昨天夜裏,針對方案的所有關鍵性問題,他與鮑玉良已經進行了多次溝通,兩個人基本上達成共識,這才提交會議討論。

    不過,有一項議程,在所有與會者當中,除了林克峰、鮑玉良之外,其他人事先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有關主持人的後備人選問題”。

    前一天中午,林克峰得知柳子君拒絕接手主持人一事,當時他並沒有說什麽。下午,他與鮑玉良到集團參加一個會議,散會迴家時,倆人同車。鮑玉良駕車,林克峰坐在後座上。

    一路上,兩個人隨意閑聊了兩句,林克峰遂沉默下來。鮑玉良從反視鏡裏瞥見他微合雙眼似在假寐,便閉了嘴,專心開車。

    不一會兒,林克峰閉著眼睛低聲問起鮑玉良有關主持人的事情,鮑玉良苦笑著搖搖腦袋,說真沒有想到這柳子君還挺倔,一口就迴絕了,沒得商量!不光讓劉敏章、羅義之傻了眼,就連他鮑玉良一時都找不著北了!因為他們一致認為:隻有柳子君,才是“牡丹仙子”的最佳人選嘛!

    林克峰睜開眼睛淡淡一笑,望向窗外,默了一會兒,突然轉迴頭問鮑玉良:舒雨桐怎麽樣啊?

    鮑玉良心裏一動,不由“咦”了一聲,應了句“也可以呀”!說完便豎起耳朵,想聽聽林克峰到底是怎麽想的,可林克峰卻隻“唔”了一聲,就一路沒話了。

    鮑玉良沒再追問下去,心想舒雨桐雖不比柳子君靚麗,但也還有獨到之處。

    當天夜裏,林克峰與鮑玉良通了幾次電話,最後一個電話中,鮑玉良忍不住捅了一句:“幹脆把舒雨桐作為主持人的後備人選吧”!林克峰“唔”了一聲,鮑玉良又問他,是否在明天的會上提出來,林克峰依然一聲“唔”。

    結果第二天一上班,鮑玉良就從劉敏章嘴裏知道柳子君又同意了,便飛奔著告知林克峰,兩人立即達成了一致:維持原議,啟用柳子君。然而林克峰卻對柳子君一夜之間便徹底轉變一事頗感興趣,就臨時決定讓她列席會議,他想親耳聽聽她怎樣說。

    柳子君坐在那裏,心情十分複雜,有些緊張,也有些興奮,還有些得意,她已經算準了,如果自己答應接手主持人,林克峰就很有可能讓她參會,因為他一定想知道她的具體打算,而她也已經為此做好了匯報的一切準備。

    她的眼睛雖然一直都在看著手裏的活動方案,心裏卻在一遍遍的梳理自己的匯報方案,一心一意就等著林總開口問了。

    很快的,會議進入了第二個議程,圍繞主持人的工作內容、亟待解決的困難、以及目前存在的問題,展開討論。

    鮑玉良望了林克峰一眼,便轉頭朝向了柳子君,笑道:“怎麽樣?柳助理,你先談談你是怎麽想的,有什麽問題,或者是困難,都可以提出來,林總可以為你撐腰的!”

    林克峰接著鮑玉良的話音,突然微笑著抬起頭,望向了柳子君,其餘的人也都含著笑望向了末席上始終端坐無語的柳子君。

    柳子君雖說性格有些內向、孤僻,卻並不十分怕見人,尤其不怵與各種有身份的人物打交道,平日她隻是因為喜歡安靜、獨處,才較少出沒於社交場合,然而一旦身處公共場合,她很少會感到緊張不安,因為在生活中,她總是自覺不自覺地一直置身於公眾的焦點中心,已然非常習慣了被別人注意,被目光包圍。她知道,隻要自己心中平靜,不為所動,那麽身邊無論圍滿了什麽人,交織了什麽目光,充斥著什麽聲音,對她而言,都隻是一次心如止水、微瀾不起的例行演出而已。

    然而,她發現偶爾也會有例外的時候,那就是每當她遇見林克峰時。

    無論是與他單獨相處,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相遇,她都會很奇怪的發現自己心跳加速。

    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四個月前,林克峰找她單獨談話,請她到新東方任職,那隻是一次10分鍾的會見,並不算長,他一直滿臉微笑,聲音溫和,她卻一直心跳不止,甚至都不敢抬頭直視那雙明亮溫潤的眼睛。

    後來,她在公眾場合與他相遇過無數次,雖然幾乎沒有再相互交談,但心跳異常的感覺非但沒有消減半分,反而激烈的日甚一日了。

    因為工作關係,她幾乎每天能夠見到他,但彼此說話的機會很少,他們中間,先是橫艮著一個羅義之,後來又加進了一個舒雨桐,每次他來事業部,隻到總經理室找舒雨桐,從未進過助理室。

    但她仍然樂意,隻要能天天看見他,心裏就好像感到充實了,若他出差,幾天不在,她心裏就會覺得空了一塊。

    柳子君明白了,這位溫潤沉靜的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走進了她的內心。她也知道了,他有著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妻子,一個女兒。

    但她依然止不住地總想起他。

    這次主持人的一波三折,一開始柳子君擔心的就是林克峰,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不能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後來她答應下來,也是因為想到了她如果答應,便可以借此增加與他直接接觸的機會,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而且是最終促使她改變決定的一個非常重要但卻無法啟口的動因。

    今天早上,舒雨桐突然通知柳子君列席會議,她便心頭一喜:機會如期而至了!她盼望著見到他!她想給他一個驚喜!她要讓他記住她!

    柳子君先是沉了一口氣,接著就抬起頭,從容地迎向了對麵林克峰投過來的目光,當她的視線與他交匯時,卻感覺自己的心猛然間又怦怦作響,身上也莫名其妙的湧起一股燥熱,才明白自己到底有些枉費心機了,盡管已是成竹在胸、把握在手,然而一旦麵對他時,卻仍然與往常一樣,總會被一種驚慌失措的感覺所包圍。

    由於心慌,柳子君美麗的臉上紅暈漸濃,眼波低迴,整個人倒更加增添了幾分迷人的風韻。

    林克峰倒是有些氣定神閑,心想,自己與柳子君畢竟接觸得少,往常有事情總是一竿子插到舒雨桐就完全打住了,從不曾十分地留意過舒雨桐身邊的這位助手,所以當她麵對自己時,感覺不適應或有些緊張,也在所難免,於是,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神情,頗有些鼓勵地看著柳子君,靜靜等待著她。

    實際上,林克峰此時最關心的問題,隻有兩點,一是她的心態,二是她的打算。

    首先,他很想聽聽柳子君對主持人的真實想法和轉變的動因,為什麽一開始堅辭不從,旋即卻又一口應承了下來?這個180度彎子的轉折點究竟是什麽?這是林克峰的第一個興趣點。

    林克峰一直認為,一個人在麵對一項新任務或是一個新問題時,他的最初想法,是最能夠體現這個人的內心特質的。林克峰習慣於通過具象的工作狀況,對手下每個人的基本素質進行揣測和評判,這既是他多年形成的一種職業習慣,也是他為了避免在用人上出現偏差所練的內功。

    其次,他也非常想聽聽她是準備如何進入角色,如何入手的,畢竟對她來說,甚至對所有人來說,主持人是個嶄新的課題,大家都沒有什麽經驗,如何入手,怎樣把它做起來,這是林克峰的第二個關注點。

    所以今天他讓她列席會議,並懷了很大的興趣,等待著她的解釋與迴答。

    柳子君輕輕漱了漱嗓子,微笑地說道:“林總,鮑總,還有在座的各位領導,大家好!今天,我之所以能接手主持人這項工作,首先要感謝各位領導對我的信任和期望,如果沒有大家的鼓勵和支持,我想我柳子君恐怕是沒有勇氣擔此重任的!”

    林克峰和緩而及時地插入了一句:“你是怎麽想的呢?”說完,便用溫熱的眼神看了柳子君一眼。

    柳子君微微一笑,輕聲答道:“主要是因為我聽說領導們對我出任主持人曾經寄予了殷切的期望,我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也曾經猶豫過,拒絕過,但我意識到,如果自己退縮不前,那不僅僅會使自己失去一個成功的機會,而且還有可能辜負了領導的信任與關懷!”

    柳子君說到這兒,轉過眼望望舒雨桐,溫婉嫵媚地笑了笑,舒雨桐也默然地迴敬她一個清淺的微笑,局外人看上去,以為不過就是她們二人的默契、會意而已。

    柳子君這番不動聲色的移花接木,一開始的確令舒雨桐略感意外,但多年的修養,加之對林克峰的了解,使她把自己那些類似“成人之美”的舉動,也都看得很淡、很開,既然說服柳子君是目的,目的一旦達到了,其他一切也就沒必要提及了。究竟柳子君的轉變是緣於“他助”,還是“自助”,其實並不重要,如果說還有重要的,那就是如何幫助柳子君把這件事情最終做到底、做成功。

    舒雨桐雖然不計較,但知情的劉敏章和羅義之卻不以為然,而且當時就有了反應,兩個人不覺同時地側目轉睛,匆匆對視了一瞬,又掩飾地低下了頭。

    坐在他倆側麵的林克峰,看到了須臾間的這一切。

    鮑玉良一直含笑注視著柳子君,聽到這裏,便笑著問道:“所以你就豁出去,準備試一試啦?”

    “是的!”柳子君一臉微笑地將目光從舒雨桐轉向了鮑玉良。

    鮑玉良滿心歡喜,立即切入主題,爽爽朗朗地稱讚道:“好!那就說說你的打算吧!”

    柳子君斂容垂首,打開了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匯報提綱,將目光轉向了林克峰,麵帶沉穩優雅的微笑,開始了從容有序的匯報。

    柳子君將自己的匯報冠之以“關於如何著手主持人工作的幾點設想”。

    “設想”共分為兩部分,第一是工作要點,第二是具體措施。

    關於工作要點,她把頭天晚上在“蘇浙匯”吃飯時,羅義之、舒雨桐提到的那幾個要點,稍稍加以梳理之後,概括為八個字,即“文案,語言,裝束,形體”。既言簡意賅,又便於記憶。

    關於具體措施,她將他們幾個人在餐桌旁議論到的所有要點都提綱挈領地略加解釋,而後又都逐一輔之以具體的措施和辦法,比如:自己準備利用多長時間解決語言問題;在裝束設計和費用支出方麵自己的一些初步想法;有關形體訓練方麵自己的日程安排,等等,逐一娓娓道來。

    柳子君的匯報大約進行了10分鍾,可以說是重點突出,層次清晰,首尾唿應,上下應和,敘述有條不紊、詳略適中,措施具體詳細,有的放矢,整個匯報,不僅給人留下了一種非常嚴謹、特別務實的印象,而且也似乎暗示著,整個思路和設想儼然完全出自於她柳子君一人之手。

    聽匯報的幾個人,表麵上看,反應似乎都差不多,每個人都是一副專心致誌、津津有味、略顯驚訝、頗帶欣賞的神情,但如果仔細厘析一番,卻也不難發現,他們之間還是有著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區別的。

    林克峰比較含蓄,自始至終都微微含笑,神情頗為專注,眼睛不時地望向柳子君,溫和的眸子會在那張嫵媚的臉上流連一下,然後低垂下來,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茶杯。

    鮑玉良最為激動,一直都歪著腦袋,全神貫注地望著柳子君,認真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句話,時不時的還會頻頻頜首,臉上自始至終掛著親切的笑容,看得出來,他對柳子君的匯報,不僅非常讚同,而且非常欣賞。

    劉敏章的反應最豐富,圓潤的嘴角一直銜了一絲淺顯的笑意,時而凝望著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柳子君,仿佛被她容光煥發的魅力所吸引;時而伸手取過杯子,慢慢啜飲著杯子裏的白開水,似乎在品味那水的滋味;時而低頭翻看手裏的活動方案,好像在對照方案中的某些章節和內容。

    舒雨桐是眾人中表情最單一的,她一直含笑凝望著柳子君,臉上的表情清清淡淡,偶爾,她微轉雙眸,掃視一下身邊的幾個人,迅即又收迴目光,依舊落在柳子君的身上,嘴角微翹,依然一副清清淡淡的笑容。

    羅義之的表情最模糊不清,他從一開始就專心致誌地埋下頭,豎起了耳朵,眼睛沒有看柳子君,也不看手裏的方案,更不看周圍其他人,卻把一雙漆黑的眸子牢牢盯住了身前那隻盛著開水的紙杯,整個人仿佛入定了一般,直到柳子君說完了,他也沒有抬起頭。

    最後,柳子君用一種謙語結束了整個匯報,然後便以溫柔坦誠的笑臉麵對眾人,當然了,她最初的目光和最終的目光,還是投向了對麵的林克峰。

    不等林克峰開口,鮑玉良竟有些興奮地爽朗笑道:“說得很好啊!想不到你竟然考慮得這麽細致周到,一開始我這心呐,還懸在半空裏呢!現在我的心可以放到肚子裏了!”說著,轉頭看向林克峰,笑問道:“怎麽樣?林總!您覺得如何?”

    林克峰衝他微微一笑,緩緩說道:“鮑總都放心了,我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鮑玉良連忙說道:“林總又拿老弟打趣了!”

    林克峰卻笑道:“不是開玩笑。你是‘組委會’主任,你考慮得當然比我要全麵一些,隻有你覺得放心了,我們這些‘委員們’才會感到輕鬆了。”說完,便緩緩轉向柳子君,慢聲說道:

    “柳助理剛才說的不錯,看來是動了一番腦筋了,而且是已經進入角色了,這很好!大膽的闖吧!在實際運作中,如果遇到什麽問題,可以多和鮑總、舒總、劉總和羅總他們多溝通,多請教。”

    柳子君對他靦腆地一笑,清脆地答道:“我記住了,林總!”

    林克峰笑了笑,又對她說道:

    “剛才聽到你說自己要承擔一部分費用,為企業節省資金,這個想法讓我很感動!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把企業當作自己的家,都能夠時時處處的努力做到精打細算、勤儉持家,那咱們經常說的‘開源節流’就能夠落到實處了。不過,這次主持人的服飾費用以及各種培訓費用,還是由企業來支付吧!一來呢,這些資金費用我們酒店還是可以負擔的,二來呢,等‘旅遊節’結束後,這些服飾也可以保存下來,今後再組織類似的活動,仍然可以再利用,企業的任何資源都應該盡量做到合理利用,用巧,用足,用得恰到好處。”

    柳子君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林克峰,臉上一片春光明媚:“林總,您說的真好!謝謝您!”說著,臉頰上飛起了一片粉紅,整個人顯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林克峰望著她也不禁溫和地笑了笑。

    劉敏章和羅義之卻不知為何突然同時抬起頭,對望了一眼,轉瞬間便彼此交換了一個同樣的眼神,一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無風無浪的眼神,兩個人就立即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和自己一樣,於是竟又同時伸出手端起杯子低頭喝了一口水,再抬起頭時,兩個人的眼睛裏已經把那同樣的心思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

    這一次,他倆的一舉一動卻讓鮑玉良看了個正著,他眨了眨眼睛,以一種不經意的口吻,對柳子君說了一句:“看來,柳助理真是好福氣啊!”

    柳子君略微一愣,隨即輕柔地笑了笑,應聲道:“您說的真對!我的確是個特別有福氣的人!所以說,我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呢!”

    她見鮑玉良笑望著自己,便又柔柔地笑道:“鮑總,我知道您最喜歡打啞語,您所說的‘福氣’,與我所說的‘福氣’不知道是不是指一迴事?”說完還笑吟吟地看了看其餘幾個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舒雨桐身上。

    舒雨桐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淡的笑容,這時候也不由得有些專注地望向了柳子君,眼睛裏隱隱顯露出了幾分寬厚與平和。

    劉敏章、羅義之又對望了一眼,便都微笑著轉頭去看柳子君。

    柳子君見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眼睛裏閃爍出幾分乖巧,幾分調皮,輕柔地笑道:“我猜鮑總所說的‘福氣’,可能是指我身邊有林總、舒總、劉總和羅總這麽多貴人、能人和好人來提攜我,幫助我。而我所說的‘福氣’嘛,”她故意停頓了幾秒鍾,然後提高了聲音緩緩笑道:“和鮑總說的完全一樣!”大家一聽,先是一愣,接著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林克峰微斂笑意,伸手端起茶杯,慢聲細語地說了一句:“知道了這福氣,就要珍惜才好。”

    柳子君轉睛仔細看了看已經低頭喝茶的林克峰,忙應了一聲“哎!您放心吧!”。

    劉敏章、羅義之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對望了一下。

    接下來,鮑玉良帶領著眾人又圍繞“旅遊節”繼續不急不緩的交談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林克峰不動聲色地拿眼睛看了看鮑玉良,後者立即會意,開口道:“我看,今天的會就先開到這兒吧!大家迴去消化一下,然後就按照總體活動方案中各自的分工,開始著手籌備落實。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溝通,或者直接請示林總。下周同一時間,還是在這裏,召開組委會第二次例會。好!就這樣吧!”

    眾人紛紛起身,準備離去。

    林克峰低聲喚了句:“請舒總緩走一步。”說完,卻看了鮑玉良一眼。

    舒雨桐點點頭,沒動身子,鮑玉良則伸出手慢慢端起了杯子。

    劉敏章、羅義之再一次相互看了看,便相跟著出了總裁室。

    柳子君朝林克峰嫵媚地一笑,又含笑望了望鮑玉良和舒雨桐,便娉婷嫋娜地走了。

    當屋子裏隻剩下林克峰、鮑玉良和舒雨桐三人時,不知為什麽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

    三個人都坐在原地沒動窩,也都兀自低垂著眼睛不吱聲,各自想著心思,隻是有一搭無一搭的啜飲茶水。

    過了一小會兒,林克峰抬起頭看了舒雨桐一眼,轉過臉問鮑玉良:“哎!怎麽樣啊?”

    舒雨桐原以為林克峰留下她,可能要進一步問她有關如何包裝柳子君的事情,於是正在心裏打著底稿,但見他開口第一句便問得很是含糊,一時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禁注意地看了看林克峰。

    此時鮑玉良已經輕輕笑道:“要說這股子銳氣嘛,倒還是不錯的!士氣難得,終究是可鼓不可泄的呀!”

    林克峰“唔”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鮑玉良抬頭盯住林克峰看了看,眉頭開始聚攏起來,試探地說道:“畢竟還是年輕嘛!一下子可能還搞不明白什麽叫做‘知遇之恩’,什麽叫做‘成人之美’吧!”

    林克峰望著他,沉靜而平緩地說道:“該提醒的時候,還是要點它一下。渴望成功,誓在必得,固然好,但做人、做事情,還是應該實實在在、厚厚道道的才好。”說完,便將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舒雨桐的臉上。

    鮑玉良見此,略一沉吟,小聲說道:“您說的是。林總,我還有點兒事情,先走一步了。”說著起身向林克峰點點頭,又向舒雨桐笑笑,便出去了。

    舒雨桐卻感到更加茫然了,她不知道林克峰要和自己說些什麽,而方才林克峰與鮑玉良的這一番對話,更讓她聽得迷迷糊糊,不得要領。

    林克峰望著一臉茫然的舒雨桐,笑意卻更深了。

    剛才的會上,一向善於觀察的林克峰,早已覺察到柳子君的轉變應該得益於舒雨桐,而柳子君陳述的各種措施,又絕大部分是由舒雨桐和她的親友負責提供的,這就從旁證實了舒雨桐必定是從中做了大量的工作,加上劉敏章和羅義之在會上一反常態的表現,飽經世故、洞悉人性的林克峰,就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了。

    至此,他對柳子君便有了深一層的認識,既為她外在的“美”和“熱”所感佩,也為她內在的“智”和“冷”所震動。

    同時,通過柳子君身上那不易察覺到的“冷”,也使他對舒雨桐身上不願顯露出的“熱”,有了進一步的感悟。特別是舒雨桐對別人忽略自己的助人之舉所表現出來的漠然置之和不為所動,尤使林克峰深感到她的寬厚與包容,並為之所動。他很想告訴她,自己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讓她知道他對她的一片良苦用心是了然於胸的,所以,就在鮑玉良宣布會議結束的當口,他衝口一句,留下了她。

    然而麵對一臉躑躅、茫然不解的舒雨桐,林克峰一時不知怎樣開口,於是便深深地望著她笑。

    舒雨桐卻覺得有一絲尷尬,便端起杯子連連喝了幾口。

    林克峰見此,輕聲笑道:“倒也怪了,剛才一直都是柳助理和鮑總唱主角,也沒聽見你說什麽,怎麽就這麽渴了?”

    舒雨桐撲哧一笑:“怎麽,您還舍不得這杯水了?”

    林克峰嬉笑道:“我是怕你嗆著。”

    舒雨桐臉上仍在笑,卻有點不自然了,忙放下杯子,不敢喝了。

    林克峰低下頭,調整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舒雨桐,低聲問道:“雨桐啊,這柳子君一直在你的左右,感覺怎麽樣啊?”

    舒雨桐聽了,憨然一笑:“不錯。”

    林克峰稍稍有點兒驚訝:“你們前後一起共事得有好幾年了吧?就概括了這麽兩個字?”

    舒雨桐輕聲嗔笑,反問道:“我怎麽知道您想了解哪個方麵呢?”

    林克峰接口便道:“哪個方麵?當然是指做人了!”

    “做人?”這迴輪到舒雨桐驚訝了,她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今天研究的都是具體工作,並不是討論人事問題呀!

    林克峰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索性直說了:“一夜之間就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難道是她自己突然頓悟了麽?還是借助了什麽外力?”

    “哦!”舒雨桐這才明白過來,稍頓,便爽然答道:“這一半天裏,劉總、羅總,還有我,我們都給她做了些思想工作。”

    “那為什麽她在剛才匯報的時候隻字不提這些呢?她以為我不會猜到事情的真相麽?難道連一點點的‘感恩’都不屑一提麽?”林克峰的語氣依舊舒緩,但一句緊跟著一句,說得沉穩篤定,落地有聲。

    舒雨桐盯住林克峰愣怔了片刻,倏地,竟粲然一笑,清清朗朗地答道:

    “林總,您的意思,您的心思,我全明白了!我隻有感激!”說到這兒,她看了看林克峰,見他微微頜首,便沉了沉心,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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