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會後,新東方酒店先後推出了一係列的新舉措:

    業務開發部分別撒出大量的業務人員,主動走訪並積極聯絡酒店附近各企事業單位、各級政府部門和有關社會團體,詳細介紹酒店的經營特色和服務項目,努力兜攬生意;

    業務開發部與全市各大旅行社團及民間組織廣泛接觸,分別圍繞客房服務、餐飲服務、塑身服務、美容美發服務、康體服務和旅遊禮品服務等內容,簽訂由雙方共同開發的,以利益均沾、互惠互利為原則的合作意向;

    全酒店進一步完善原有的服務項目,延伸開發並調整了部分服務功能,進一步改進各項服務措施,使整體的經營檔次和服務水準得以提升;

    酒店的客房部、餐飲部、健身中心、美容美發中心、康體部、商務部等各單獨核算的經營單位,分別依據市場需求、時尚變化以及季節時令的轉換更替,不斷策劃並推出富有自身經營特點的營銷舉措和優惠酬賓活動,以不斷吸引和發展企業的忠實客戶群體;

    酒店內各經營單位、各職能部門進一步樹立全員核算意識,細化管理措施,加強各項費用開支的統籌管理,合理降低或有效控製成本水平,千方百計地開源節流。

    通過采取上述一係列的經營管理措施,有效地推動了酒店整體業務的健康發展,特別是客房和餐飲兩大業務主體的經營勢頭都開始呈現出平緩的上升趨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酒店行業一年一度的春季健康體檢中,客房部總經理臧新生突然被查出患有浸潤性肺結核,且肺部已經出現了空洞,需要立即住院實施隔離治療,此後還要進行為期半年到一年的封閉療養。

    臧新生今年剛滿38歲,平日裏看上去身體強壯如牛,發病的症狀也幾乎沒有,隻是近幾個月才開始經常咳嗽,偶爾在下午出現低燒現象,他自己一開始並未在意,仍一心一意的撲在了一直都不見起色的業務上。然而“檢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本次春季普檢中,自我感覺還不錯的臧新生,一下子就被x射線從近千名員工中提摟出來,而且當場就被醫院定了性!幸而發現得不算太晚,他自己倒也還鎮靜,家屬也並未亂了陣腳,而且醫患雙方對治愈這一頑疾,也都顯得頗為樂觀。

    然而,臧新生的突然病變,卻令林克峰憂心忡忡。

    林克峰的擔憂主要有兩重:

    一者,臧新生一直就處於酒店每日裏迎來送往的開放性崗位上,是否還會有其他人無意之中被其傳染,令人堪憂!

    再者,客房部是酒店兩大業務支柱之一,臧新生肩頭的這付重擔,又將是何人可以為繼呢?

    值得慶幸的是,林克峰的第一重擔憂,很快的就被排除掉了:經過地毯式、突擊性的全員體檢,竟再無一人被發現罹患有這種傳染性較強的疾病。

    於是第二重擔憂便被提到了林克峰的議事日程。

    按說,企業高管人員因罹患疾病而中途發生人事更替,本是一種常態,但因為新東方開業不久,業務才剛剛露出一點起色,林克峰又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所以這件原本尋常的事情,就顯得有了一點點複雜,甚至是棘手。

    就在所有人等待著臧新生盡快病愈,以便早日迴到工作崗位之際,林克峰已經意識到,客房部總經理這一崗位,是不能再等著臧新生迴來了,而是要另換新人!因為客房部處於業務一線,工時較長,頭緒繁雜,員工人數眾多,管理幅度大,十分辛苦,還要經常地、直接地接觸客人,所以即便一年半載之後臧新生痊愈了,也是斷然不適宜再迴到客房部了。在林克峰看來,將臧新生最終安置到略為輕鬆一些的二線或者是後勤管理部門,已成定勢。因此現在就要考慮,如何盡快地重新物色並聘用一位客房部總經理。

    客房部和餐飲部是支撐酒店整體運營的兩大支柱。客房部總經理臧新生、餐飲部總經理郝成全,加上業務開發部總經理劉敏章這三個人,是林克峰在組建新東方團隊時,第一批納入視線、並精心甄選的骨幹和精英,素有新東方“三劍客”之稱,足見其在整個酒店業務部門舉足輕重的地位了。由此也可以想見,這次新聘用的客房部總經理絕非是一般的高管人選。

    話說迴來,現成的客房部總經理,林克峰手頭上就有一個--業務開發部的劉敏章就是一個非常合適,也會是非常出色的人選。但劉敏章若是去了客房部,業務開發部又由誰來牽頭呢?林克峰思來想去舉棋不定,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最後他覺得還是不動劉敏章為宜,業務開發部畢竟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不可等閑的喉嚨部門,將不輕舉,帥不輕易嘛!

    那麽,客房部現任的總經理助理周媛媛,是否可以借此機會提起來呢?這念頭也隻是閃過了一瞬,便被他否決了:那周媛媛開業以後才到位,幾個月來一直隻是扈從於臧新生的卵翼之下,看上去不僅業務知識方麵膚淺、青澀,人際關係上也顯得遊離、生疏,若是硬提了起來,恐怕也是揠苗助長,一時難以服眾呢。

    既然在原地提拔新人的時機尚未成熟,林克峰轉而想到了輸入人才,想到了籌備開業時曾經臨時擔任過客房部助理的羅義之。

    如果說在林克峰剛被任命為新東方總裁的那天深夜,羅義之的不期造訪曾給林克峰留下了一定的印象,那麽一個月前羅義之為林克峰撰寫的發言稿,則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印象,林克峰似乎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細細地揣摩著:羅義之的資質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對酒店運作以來客房部的總體情況以及各方麵的人際關係也還算熟悉,雖然閱曆過淺,經驗甚少,但畢竟年輕,有魄力,基礎厚實,如果領上路、扶一把、送一程,應該會比較順利。

    當斷則斷,事不宜遲!林克峰想到這裏,立刻找來了鮑玉良,談了自己的初步想法,以進一步征求他的意見。

    不曾想,一向與林克峰不謀而合的鮑玉良,這一次卻有了異議。

    鮑玉良認為:應該由劉敏章來擔任客房部總經理!

    鮑玉良覺得劉敏章本身就是客房經理出身,熟門熟路,手拿把兒攥。眼下正是酒店夯實基礎、提升業務、逐步走入正軌的關鍵時期,客房部與餐飲部作為兩大業務支柱,無論如何是不可以有絲毫的閃失的!隻有把劉敏章放到客房部,他鮑玉良才可能把心放到肚子裏。

    至於那個助理周媛媛嘛,鮑玉良認為想都不要想,理由隻有兩個字:忒嫩!

    至於林克峰提到的羅義之嘛,鮑玉良卻是存了五成的懷疑:三個月的助理生涯,未免時間太短、實踐麵太窄、經驗太淺了!任憑他羅義之再如何滿腹經綸、年輕有為,一個獨當一麵的總經理,終究還是很難一蹴而就的呀!

    至於劉敏章走後的業務開發部嘛,鮑玉良自有他的一番考慮,目前業務部還有一位總經理助理章一葦,章助理原來曾經在一家中型酒店做過多年的業務部主管,就暫且讓這個章一葦臨時牽一下頭,他鮑玉良再忙裏偷閑的幫助業務部分擔一部分總經理的責任,兩下子相互一就合,業務開發部也就勉強可以支撐了!等過個一年半載臧新生痊愈而歸了,或是酒店再培養出幾個過得硬的業務尖子來以後再說。

    鮑玉良之所以這樣考慮,並非他懷疑羅義之的能力,而是完全出自於鮑玉良本人至今對舒雨桐不能釋懷的“後顧之憂”,因為鮑玉良一直都在擔心,如果3個月或半年之後,舒雨桐又一次被集團強行收了迴去,事業部總經理的擔子恐怕最終還是要落在羅義之的肩上的,所以他直覺上感到,羅義之還是暫時留在事業部為妥,以免到那時候事業部第二次出現坍台之憂。

    二人一番切磋下來,林克峰心裏有了八九分把握,而鮑玉良的“後顧之憂”也在側麵給他提了一個醒,使他突然意識到,倘若不摸清舒雨桐究竟能否留任新東方的確切底數,自己就難以最終毫無顧慮地確定這一係列的人事調整方案。

    於是這天下午,林克峰將舒雨桐約到了總裁室。

    舒雨桐進門時,林克峰正壓低了聲音在接聽一個電話,見她進來,立即伸手示意她先坐下。舒雨桐看屋裏沒有別人,知道又是一次單獨談話,便頗有幾分先見之明的轉身先給自己打了杯開水,稍加猶豫後,徑直揀了上次曾經坐過的那張背對門口的長沙發。

    林克峰接完電話,快步走過來,卻在上首那張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微笑著看了看舒雨桐,輕聲問道:“雨桐,知道叫你來做什麽嗎?”

    舒雨桐見他特意坐得離自己靠近了一些,猜想可能有一些比較重要的、但還不是很確定的事情要商討,便先伸出手端起杯子喝水,趁機給自己來了一場10秒鍾的頭腦風暴,一口水喝下去,心中倒也有了一、兩個答案,但究竟一時還是猜不透,於是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望著林克峰輕輕搖了搖頭,手裏依舊托住那杯子,另一隻手則慢慢地旋轉杯身。

    林克峰有些急切的說道:“可以提示一點:今天要談的事情和你有關。這兒也沒有外人,我希望你能說真心話。”

    舒雨桐立時有些驚異,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笑問道:“究竟什麽事兒啊,搞得這麽隆重而神秘?”

    林克峰審視著她,緩聲說道:“你先得答應我,要說真心話,不要用那些外交辭令搪塞。我可不是鮑玉良。”說完,嘴角掠過了一絲譏諷。

    “那我也得先聽聽林總究竟說的是什麽事情,才能決定自己應該迴答什麽呀!”她望著他的臉,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便想著應該讓兩個人都放鬆一些,眼珠子一轉,突然就想和他開個玩笑,於是扯出幾分調皮的壞笑,小聲找補了一句:“再說啦,我也不是鮑總啊!”

    聽了這話,他卻是一怔。和她交往這麽多年了,還從來沒有看到她調皮搗蛋的樣子,今天她無意中泄露了天性中的那一點點稚氣,竟讓他一時有些心跳。他連忙垂下眼簾,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才緩緩抬起頭來,開口點明了今天的主題:“是有關客房部總經理的任職問題。”

    舒雨桐立即收斂了幾分,肅然望向他,輕聲說道:“這種人事問題,按說我是沒有發言權的。但如果林總想了解我的看法和意見,我一定實話實說,絕無戲言!”

    林克峰含笑瞥了她一眼,低眉沉吟了片刻,突然抬起眼睛盯住了她,曼聲道:“舒總打算在新東方呆多久啊?”

    舒雨桐一下子愣住了!

    怎麽頃刻間這話題就突然從臧新生轉到了自己身上了?問我打算在新東方呆多久,是迴答3個月呢,還是半年呢?對這個問題自己也還真的沒有仔細考慮過呢!能呆多久呢?可以呆多久呢?應該呆多久呢?當初自己主動請纓二次進新東方,臨行前楊總就已經嚴令再三:時間3個月,最多不超過半年!而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呀!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方方麵麵的人物,才剛剛熟識起來,絲絲縷縷的事情,才剛剛有了起色,就隻剩下60天了,或許還有更多的一些時日。而這之後,就要返迴集團了,難道人生就是如此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麽?

    舒雨桐一時浮想聯翩,坐在那兒竟然走了神。

    坐在一側的林克峰,默默端詳著那張神情微怔的臉,心裏陡然一沉!

    是啊!這個問題的確很敏感,對她是如此,對他又何嚐不是呢?恐怕更是尤甚了幾分!

    林克峰明白,他需要她留在新東方,但他更知道,實際上他是希望她留在這裏不再離開!對自己的這個心思,他既不願意承認,也無暇多想,雖不想強加於她,又做不到超然物外,盡管他始終在提醒自己要隨遇而安,但心底裏這一絲焦慮終究卻是抹不掉了!今天,他借著臧新生的事情,終於把幾次滾到嘴邊的這句話問了出來,然而她聽了之後卻沉默良久,無言以對!看來,她恐怕真的是並非有意留在新東方了!

    想到這兒,林克峰倏地收迴了目光,伸手端起了茶杯,緩慢地將緊扣著的杯子蓋旋轉開來,剛把杯子舉到嘴邊,就聽見她突然開口問他:“您希望我呆多久呢?”

    林克峰舉著杯子接口答道:“當然是越久越好,最好是留下來不再走了。”既然想要得到底數,他索性就把話攤開了,但他有意控製住自己的語調,努力保持著往日的沉穩。

    “如果您與楊總協商好了,我想我是可以留下來的。隻是這與客房部總經理之間難道會有什麽必然的聯係麽?”舒雨桐眼裏流過了一絲疑惑,她不明白林克峰是怎麽考慮的,但她卻非常清楚,以她自己的資質、閱曆以及目前在新東方的臨時身份,她舒雨桐是絕然不會成為客房部總經理的合適人選的。

    林克峰舉起茶杯慢慢啜飲了一口,微笑著說道:“是這樣。臧新生養好病以後,我打算讓他肩上的擔子減輕一些,因此新的客房部總經理的人選就成了一個亟待確定的問題。現在看來,劉敏章的條件要成熟一些,但業務開發部總經理一職又似乎不宜於虛位以待,那畢竟也是一個喉嚨部門,由此我想到了你的助手羅義之。”

    林克峰一邊細聲慢語地說著,一邊在腦子裏迅速地考慮了一番,在向她解釋的過程中,他故意把問題的症結,也就是總經理的人選問題,交待得很是模糊,隻蜻蜓點水的提到了劉敏章和羅義之,卻又特意隱去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他想看看她舒雨桐會怎麽接招,看看她站在她的角度上,會怎樣考慮這個問題。

    舒雨桐微微皺起眉頭凝神片刻,便坦然自若、一臉清爽地開了口:“林總,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覺得應該讓劉敏章繼續留任業務開發部,調任羅義之到客房部擔此重任比較穩妥。”

    “哦!”林克峰心頭一鬆:竟然與自己不謀而合!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隻定睛望著她,追過去一句:“說說看,為什麽?”

    舒雨桐看到了他眼睛裏的鼓勵,便放慢語速,緩緩說道:

    “原因主要有三點。第一,羅義之當初參與了客房部的籌備,對部門的整體情況知根知底,後來又在事業部做了一段時間,掌握了有關酒店的總體情況和一些必要的業務常識,應該說對酒店實務已經初步具備了一定的駕馭能力,他年輕、有朝氣,而且進取心極強,非常想在事業方麵有一番作為,如果放到客房部這個風口浪尖上摔打曆練一番,又有林總和鮑總從旁及時地引導、把關和輔佐,我相信他應該會很快地從外行轉入內行,順利的進入角色。”

    說到這兒,她略停頓了一下,見林克峰一直在靜靜的傾聽,便繼續說下去:

    “其二,劉敏章的業務開發部是新東方的業務中樞部門,目前正是酒店業務進入一個轉折點的關鍵時期,中途易帥,容易產生經營策略在執行過程中的斷環、偏離甚至是歧義等問題,況且目前我們似乎也尚未擁有較為理想的人選來接替劉敏章,特別是劉總在集團內部以及業內各業務主管部門的人脈關係,是許多人所無法企及的,所以是否動他,應該慎之又慎。其三,我推測,羅義之也許是林總為事業部儲備的第二梯隊,實際上培育人才既是一個永無止境的工程,也是一個充滿變數、新人輩出的過程,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即便是3個月或半年之後我返迴了集團,事業部也還有柳子君呐!我很看好她。據我觀察,柳助理身上擁有很多優勢,還是堪可重任的!如果自身努力,再加上林總勇於為她搭建舞台,讓她施展一番,我覺得最後把事業部的擔子交給她,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舒雨桐一口氣說了許多,最後還直接談到了自己的去留,因為她心裏是非常坦然的。她兩次來新東方,始終都是把培育新人當作自己最為明確的工作目標。而今天林總能坐下來,認真聽取她的想法,她首先就覺得很受感動,領導能這樣坦誠相見,開誠布公,自己當然就應該無所顧忌的把真實的想法全都說出來。

    一席話,令舒雨桐敞開了心扉,也使林克峰豁然開朗。他感到心底的那第二重擔憂似乎可以放下了。與此同時,林克峰心裏也感觸頗多:他沒有料到她為新東方今後的發展想得這麽周到,為身前身後的人想得這麽長遠,唯獨把她自己的升遷去留,放在了次要和從屬的位置,這是一種怎樣的胸懷呀。

    想到這裏,林克峰暗自做出了一個非常明確的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說服楊致遠,把舒雨桐徹底調離集團,永遠的留在新東方。

    主意既定,他的一顆心總算釋然了,他的臉便浮現出一片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林克峰就有關高管人事變動問題,向集團履行了必要的申報程序之後,便開始準備與羅義之作一次推心置腹的談話。

    羅義之在接到林克峰約他談話的電話之後,心裏便開始揣測這次談話的內容,幾經揣摩,他便認為,應該是和那篇發言稿有關的話題,因為羅義之還在為那次小小的斬獲而感到躊躇滿誌。

    那天的研討會上,羅義之曾仔細聽了林克峰的整個發言,而後便確信林克峰是全盤接受了自己在文稿中所闡發的觀點和主張,因為在發言過程中,林克峰除了脫開稿子列舉了幾個生動的實例外,其餘部分,幾乎是一字不改、一字不添、一字不挪、一字不疑的照本宣科。

    羅義之的機械記憶力非常好,幾乎到了過目成誦的地步,那篇稿件又是經他迴爐加工而寫成的,自然記得非常清楚。當他聽著林克峰舒緩穩健地侃侃而談,他在心裏也情不自禁的跟著林克峰慢慢地默誦著那篇發言稿,於是恍惚之間竟有了一種錯覺,感到自己儼然成了林克峰的智囊或是軍師。

    研討會後,酒店各項舉措的全麵出台以及整體經營的逐步改觀,更加使得羅義之感到自己在各個方麵都進一步成熟並提升了,於是,他那一向沉鬱內斂的性格開始膨脹,並滋生出一股向外蔓延,以進一步證實自身能量的強烈欲求。

    今天林克峰突然約他單獨談話,他腦子裏立刻翻了兩轉,認定了林克峰大約是要抓住目前的大好轉機,再做一篇錦繡文章了,便特意提前備好了筆記簿和簽字筆,直到跨進總裁室的一瞬間,他都絲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總裁室裏的氣氛鄭重而和諧。

    兩個人都麵帶微笑,先後在兩張長沙發上落座,林克峰旋即起身,為羅義之打好了一杯開水,羅義之雙手接過杯子後,又不失時機地從大班台上取過林克峰的專用茶杯,續滿開水,端放到林克峰麵前的茶幾上,兩個人相視一笑,終於麵對麵的坐穩了。

    林克峰並沒有開門見山。他想先探一探他的心氣,便微笑著用一種十分溫和的語調開了口:“羅助理,你來新東方已經快半年了,先後走過了兩個部門,對工作環境還滿意吧?有什麽想法嗎?”

    羅義之心頭一動,卻一時不得要領,便淡淡笑道:“林總,我感覺挺好,也沒有什麽想法。”

    羅義之直覺上感到林克峰似乎有點兒“王顧左右而言他”,但不知他究竟想從自己嘴裏知道些什麽,便模棱兩可地敷衍著。

    林克峰繼續笑道:“你寫的那份發言稿,我很滿意。看得出來,你是下了功夫、用了心思的,特別是有關今年我們酒店在經營業務上應該采取的措施方麵,你的一些想法很是獨特。當然啦,我知道你是集思廣益,是在聽取了大家的意見和建議之後進行了歸納和提煉,但從中仍然可以感覺到你的思路非常清晰,觀點非常明確,對如何推進酒店整體業務的發展,還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在這一點上,我很欣賞。”

    羅義之望著林克峰,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但他還不能把握自己的感覺是否準確,於是便決定不再打太極了,要敦促林克峰立刻亮出主題,開門見山!於是他微斂笑容,緩聲說道:“林總,您的器重和栽培,我都銘記在心了!有什麽話,就請您直言吧!”

    “好吧!咱們書歸正傳!羅助理,咱們新東方客房部臧新生總經理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不適宜再在業務一線上擔重擔子了,我經過慎重考慮,準備提拔你接替臧總的職位,就任客房部總經理一職!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林克峰一邊說著,一邊非常關注地望著羅義之,似乎竭力想從他的臉上或眼睛裏看見他的真實想法。

    然而羅義之卻出人意料的飛快地垂下了頭,快得連他眼睛裏和臉上的異常平靜,林克峰都沒有來得及捕捉到。

    聽了林克峰的話,羅義之當時表現得異常平靜,而且平靜得令他自己也感到有一些奇怪。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事情會突然從天而降,事先竟毫無一點兒征兆地降臨到了自己身上。然而此後,他的第一感覺,卻並不是想象中應有的那種驚喜交加,而是一種平靜,一種釋然之後的歸於平靜。此外,接踵而來的第二感覺,也並不是想象中應有的那種欣然有得,卻是一種悵然,一種若有所失的悵然。

    這些奇怪的感覺是羅義之自己也不曾料到的。

    正因為應該驚喜的時候反而沒有驚喜,應該祝賀自己終有所獲的時候反而悵然若失,這多少顯得有些另類甚至是不近人情!所以羅義之趕緊低下了頭,小心地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既然自己都一時理不清這些奇怪的心緒,哪裏又能容忍別人去無端的揣摩猜測呢?

    其實他的這種反應,卻正在情理之中,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是羅義之!

    對羅義之來說,他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執著地蟄伏在助手和副手的崗位上已經十幾年了,其中的甘苦,也隻有他自己深有感觸!如今他雖然等來了盼望已久的升遷,雖然可以印證自己的業務能力和發展潛能了,但比起同歲同庚同時出道的劉敏章來,畢竟是後人半步、望其項背了!又何樂有之呢?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這遲到的殊榮,對於目標始終如一、自尊心極盛極強的羅義之來說,不僅陡減了幾許功成名就、錦上添花的愉悅,反倒是徒添了幾分歎謂機緣、樂極生悲的味道了。

    羅義之的突然垂首和緘默,立刻令林克峰有些疑惑起來。

    他先是揣測羅義之可能是過於理智了,認為客房部總經理的擔子太過沉重,正在猶豫是否臨危受命,接此重任。

    接著他又猜想或許羅義之可能是過於感性了,一時欣喜若狂,又不好意思流露真情,便想遮蔽一下,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於是,林克峰端起茶杯慢慢喝著,一麵耐心地觀察著、等待著,一麵暗暗思量,開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羅義之不接受任命,自己應該怎樣結束這次談話。

    然而接下來羅義之的所作所為,不僅令林克峰對他刮目相看,而且也讓林克峰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很正確的。

    稍頃,羅義之抬起了頭,坦然地迎著林克峰的審視,平靜地說道:“林總,我想知道,臧總病愈之後,如何安排?”

    林克峰聽了,盡管深感意外,仍不假思索地答道:“這你可以放心!臧總也算得上是新東方的開國元勳了,我一定會妥善安排的!”

    羅義之肅然說道:“既然林總考慮得如此周全,我也就沒什麽顧慮了。林總,我接這個擔子!”

    林克峰一時激動起來: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的老領導!看不出這羅義之還是如此的尊重前輩、重情重義呢!雖說臧新生比羅義之隻大4歲,算同輩人,但從二人從事酒店業務的經曆看,臧新生可以說是羅義之的大師兄,甚至是前輩!尊重人才,才有可能見賢思齊,最終成長為人才!想到這兒,林克峰望著羅義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停了一會兒,林克峰鄭重地說道:“這樣吧!迴頭我就通知你們舒總,給你一天的時間安排交接事宜,下午我去趟醫院,再和臧總溝通一下,明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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