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隻有半章,算繼續請假一天。】


    先不提探春如何柔腸百結、難以定奪。


    卻說王熙鳳出了一路急行,眼見途徑櫳翠庵左近,忽就見斜下裏殺出一支人馬,為首的不是別個,正是大奶奶李紈。


    妯裏兩個互相望見皆是一愣,旋即王熙鳳便抬手點指著李紈,對著她冷笑連連。


    等兩下裏合並到一處,王熙鳳更是將李紈拉到一旁詰問道:“好啊你,說,你是不是又惦記著要吃獨食兒?!”


    李紈笑著掙開,掩嘴道:“咱們兩個阿大莫笑阿二,你在外麵聽著消息,不是也沒告訴我麽?”<huting.


    頓了頓又道:“說正經的,你最近克扣的也太狠了些,我幾次聽人背地裏議論你,嘴裏可是沒半句好話。”


    “哪裏是我狠?!”


    聽她也提起這事兒,王熙鳳立刻叫起了撞天屈,板著指頭道:“八、九月裏添了多少開銷?先是老太太過壽,緊接著是八月節,這兩樣哪一個敢節儉?我原想著九月裏咬咬牙,好歹把月例銀子擠出來,誰成想皇上突然賜婚,連帶著重陽節也隻能大肆操辦一場。”


    她板著指頭數到這裏,又委屈道:“裏外裏,也就我的生日不曾大操大辦——這倒好,我還沒喊冤呢,先就成罪魁了!”


    李紈聽的直翻白眼,府裏是因為大肆操辦,所以才欠下了大筆虧空,這一點她是相信的,但要說王熙鳳沒有從中撈好處,她卻是決計不信的。


    不過李紈也沒點破,隻正色道:“你說這些有什麽用?多少人家裏等著月例銀子買米下鍋呢,你就是有一萬個道理,也管不了饑治不了渴!你好歹先把這月例銀子擠出來,若不然等拖到月中,還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戳你的脊梁骨呢。”


    “賬上沒錢,我能怎麽辦?再說了,不過是晚個把月,難道還能餓死人不成?”


    王熙鳳卻是油鹽不進,說什麽也不肯鬆口。


    這二奶奶怎麽說呢,說她湖塗吧,她平素裏說話辦事都是一等一的精明;說她精明吧,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又或者正在氣頭上的時候,辦出來的事兒又比那愚婦還湖塗三分。


    李紈見狀暗歎一聲,也不好再勸什麽,遂指著清堂茅舍的方向道:“罷罷罷,反正是好是歹都是你自己受著——走了、走了,等到了太太那邊兒我替你打個掩護,與他約個月上柳梢頭,好歹把前兒的念想給圓了。”


    “算你識相!”


    王熙鳳聞言暗喜,這才遇李紈結伴前行。


    路上閑聊,王熙鳳便說起了方才幫著找寶玉的事兒,又抱怨道:“都說襲人是個老成持重的,不想這越大越沒規矩了,林妹妹便再不濟,那也是姑太太留下的骨血,輪的到她一個丫鬟拿主意?”


    “多半是一時情急。”


    李紈笑道:“太太早都許諾了,等寶釵嫁過來就封她做姨娘,眼見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最後一哆嗦,偏寶玉這會兒子發癔症,換你,你也急。”


    說完,又不自覺蹙起了眉頭:“不過能讓襲人亂了方寸,足見寶玉這迴‘病’的不輕,咱們也要早做提防,免得真鬧出什麽來……”


    “鬧出來又能如何?”


    王熙鳳不以為意:“這家裏幾曾安生過?再說了,就算寶釵平平安安嫁過來又能如何?最後還指不定便宜了誰呢!”


    李紈自然明白她說的是誰,當下搖頭:“那時候他早搬出去了,再說寶……”


    她原想說寶釵不是這樣的人,但轉念一想,這麽說豈不把自己和王熙鳳都罵進去了?


    當下忙收住了話頭。


    王熙鳳卻早聽出了未盡之意,沒好氣的瞪了李紈一眼,旋即順勢轉移了話題:“說到搬出去,這置辦外宅的事兒,咱們也該跟他商量商量了——買宅子倒好說,就是出門由頭不好找,我原想著隨便找個寺廟什麽的,可家裏現成就有好幾處家廟,若沒個合適的理由,又怎好一再舍近求遠?”


    “由頭還不好找?”


    李紈其實早料定了,這事兒最後必然會著落在妙玉身上,但她素知王熙鳳最愛拈酸吃醋,自然不敢在她麵前表露出來,隻裝作一本正經的打趣道:“你隻說是去求子的,保不齊真就求來了呢。”


    “呸呸呸,你當我是珍大嫂呢?”


    王熙鳳連啐了幾聲,無奈道:“我如今和賈璉徹底鬧翻,都一年多不曾親近了,這時候要是懷上,家裏還不得反了天?”


    這時眼見已經到了清堂茅舍左近,兩人也便收住了話頭,整理著表情神態,準備進門去見王夫人和焦順。


    誰成想到了園子裏一掃量,那堂屋客廳竟是大門緊閉,外麵彩霞彩雲門神似的各守一邊。


    兩人皆是一愣,旋即王熙鳳便衝裏麵一揚下巴,奇道:“不是說焦大爺來了麽,這怎麽把門給關上了?”


    彩霞彩雲對視了一眼,然後迎下台階小聲道:“太太說有要緊的事兒,要私下裏問一問焦大爺,所以……”


    聽了這話,王熙鳳和李紈忍不住又交換了一下眼神,這迴王熙鳳臉上的表情就明顯生動豐富起來。


    彩雲又問:“要不要我們去通稟一聲?”


    “先不急。”


    王熙鳳擺擺手,順勢將李紈拉到一旁,做賊似的擠眉弄眼道:“你說裏邊兒會不會……”


    “想什麽呢你?!”


    李紈沒好氣的拍開她的手,嫌棄道:“青天白日的,虧你也想的出來!”


    “嘁~”


    王熙鳳嗤鼻一聲:“好像你沒幹過青天白日的勾當一樣?”


    也不怪她懷疑,王夫人和焦順暗裏早有緋聞傳出,偏這大白天孤男寡女關起門來共處一室,怎麽想也有些不尋常。


    但是暗中觀察李紈的表情,見她似乎並不是在刻意欺瞞自己,便隻當是自己想多了——雖然王熙鳳不想承認,但園子裏與焦順有關的事兒,大多都逃不過李紈的耳朵。


    不過這迴兩人卻都有些失算,倒不是焦順連李紈也信不過,而是他自覺‘吃了虧’,所以獨獨不肯將這一樁告訴李紈。


    又因他平時還算‘實誠’,故此李紈也便認定了他與王夫人並無瓜葛,所以才能表現的這般底氣十足,以至於誤導了王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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