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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宴上遼國使節特別為大宋所準備的圈套不僅落空,還弄得自己都要下不來台,這已經成了各國使節和大宋群臣之間的笑話。宋遼兩國是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國家,大多數國家都是他們的屬國,甚至於有的屬國幹脆同時向兩個國家都表示稱臣,像硫球這樣的小國便是如此。盡管遼國使節在太皇太後的壽辰上鬧出了這樣的笑話,但真正能夠大方的以此作為談資的,也就是大宋的官員,其他小國使節還是不敢得罪遼國的。


    在太皇太後壽宴過去後,接下來便是宋遼兩國新一輪的談判,這也是遼國使節耶律金貴向大宋皇帝趙頊轉交了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親筆信件中所提及到的重要事項――宋軍擊潰蕭阿忽五萬兵馬,但並不是全部殲滅,俘虜便有兩萬之多,這些俘虜的歸還問題;又到歲末,宋朝還拖欠今年的歲幣沒有呈交給遼國――遼國現在的財政已經岌岌可危,雖然三十多萬貫對於一個國家財政總體收入並不算是個大數,但要是放在遼國的財政盈餘中,卻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更何況現在的遼國財政就算加上歲幣也照樣是虧欠,遼國君臣對大宋的歲幣就更加渴望了,若不是現在大宋兵鋒由於戰勝西夏更勝,遼國說不得會擴大對宋朝的軍事壓力以謀求更多的歲幣;最後的談判議題是放不到台麵上的,至少在大宋君臣眼中,遼國的這個要求是非常無恥的――索要西夏河北之地,也就是河套平原。


    對於遼國的這些談判條款,皇帝趙頊也私下征詢了王靜輝的意見,畢竟駙馬現在幾乎都是常住汴都郊外的靜苑,基本上不邁入汴都城一步,兩人來往並不方便。趁著駙馬進宮為太皇太後賀壽之機,皇帝趙頊特意將駙馬留在宮中密談了一夜,兩人之間並無他人在場,至於談了些什麽。則是讓朝中大臣所為之側目――駙馬已經參加過兩次對西夏的談判,完成地非常完滿――至少很少能夠有大臣像駙馬那樣將所謂的“仁義道德”的遮羞布扔到一邊,在談判桌上,駙馬可謂是**裸的強盜作風,所有地大臣都樂不得希望駙馬能夠主持這次宋遼談判,既能夠為大宋爭得好處。而惡名也不用自己來背。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駙馬第二天清晨便出城迴靜苑去了,皇帝趙頊也並沒有將宋遼談判的重任交給小王駙馬,而是交給了王安石,當然同時也給了王安石一本奏章――這是根據王靜輝的意見來寫出來關於宋遼談判中的幾個要點。也是皇帝趙頊給王安石定下的談判基調。


    看到駙馬又窩迴到靜苑之中,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心中都不僅要暗罵,尤其是駙馬留下地條陳當中,對遼國使節所要求地一切都做了迴駁――俘虜是絕對不可以歸還的,可以允許贖買;歲幣也不可給,將河套平原交給遼國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靜輝的這份奏章讓所有新黨成員都暗罵不已,這簡直將一個燙手地山芋交給了新黨的手裏。而此時正是滅夏戰役已經結束,論功行賞的重要關頭,這個時候把和遼國談判的事情交給新黨來去做。那簡直就是在拖新黨的後腿給保守派以可乘之機!


    其實皇帝趙頊也認為宋遼談判的最佳人選應該是王靜輝,不過駙馬性格也有些倔強。再加上蜀國公主剛剛誕下一個男孩,王靜輝有著充足的理由拒絕了皇帝地好意。不過好在王靜輝也提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由他來寫下談判的條陳,然後交給王安石來去做這件事,而且以王安石地身份,也不會委屈了遼國的使者――耶律金貴是皇族,而劉伸則是南院樞密使。


    不過這也沒有讓王安石感到為難,畢竟王靜輝在條陳上已經將駁迴遼國請求地各項理由說得十分清楚,他隻要照本宣科的去念就可以了,但是這談判的內容要是傳出去的話,對他的名聲實在是不怎麽好聽,還好王安石心智堅定,像他這樣的人達到如此高的地位也就不在乎別人怎麽去說了――畢竟為了變法,他早就是毀譽參半了,但是國家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劉伸早就聽說過大宋駙馬是個大富翁,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富翁――駙馬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於他有多少錢,而是在於他連戰爭中的俘虜都敢買下,而且還是堂而皇之的從朝廷手中買下來。當他得知在宴會上折自己麵子的人便是小王駙馬後,心中便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果然在和王安石談判的時候才知道遼國被俘的那兩萬俘虜已經賣給了小王駙馬,按照慣例想要歸還是不可能的了,對於王安石那張愛理不理的麵孔,顯然“人販子”王靜輝在劉伸的心中更為可惡。


    對於這個小王駙馬的來曆,劉伸可不像那個廢物耶律金貴那樣一無所知,雖然遼國在宋朝的情報網絡幾乎被破壞殆盡,但對於宋朝皇帝寵信那些宋臣,遼國那裏還是非常清楚的,更何況遼國以前昂駐汴都的使節蕭佑丹對小王駙馬的評價頗高,劉伸也隱約聽說過遼國兩次刺殺小王駙馬的事情。盡管詳細情況劉伸並不十分清楚,但遼國第一勇士在大宋神秘受了重傷抑鬱而終,這種事情總是有來源的,對此劉伸更是小心,沒有想到在太皇太後的壽宴上還是栽了跟頭。


    與王安石的談判一直陷入了僵局,劉伸無論什麽花招都用上了,或是威脅或是恐嚇,這些對於眼前的大宋名臣之一的王安石都是油鹽不進,甚至於王安石幹脆並不參加談判了,派來一個侍郎應付自己。他哪裏知道,王安石之所以這麽強硬,還是因為皇帝趙頊向王安石下了死命令,堅守王靜輝奏章上的談判底線。


    劉伸知道宋朝既然把河套平原吃進肚子裏麵,想要人家吐出來,除非是采取軍事行動不可,不過蕭忽古那個飯桶偏偏弄個全軍覆沒。這讓他拿什麽來威脅宋朝將河套平原交出來?!至於俘虜還是慢慢扯皮的事情,但歲幣卻不能夠再拖了,遼國皇帝那裏還要等米下鍋呢!


    “以貴國的實力而言,三十萬貫並不算多。為何貴國一再拖延?”劉伸厲聲問道。


    王安石麵對劉伸的辭鋒有點招架不住,但是劉伸這樣灼灼逼人的態度也倒是激起了王安石的憤恨之心,心中暗自下定決心這三十萬貫歲幣隻要自己在這談判桌上一天,遼國就休想拿走了!不過令王安石心中也感到憤怒的是,談判條陳是駙馬定下來地,但是這個時候駙馬卻躲在靜苑之中不肯出來。這種招人厭的差事卻落在了他的頭上。這不能不讓王安石感到有些惱怒。


    劉伸此時已經無法再拖下去了,眼看年關將近,他來大宋談判的成果卻寸功未有,這讓他怎麽向皇帝交代?無奈之下隻能送上拜貼將王安石“強硬”地按在談判桌上。說不得今天必須有個說法了。


    “我朝一年歲入八千萬貫,這三十萬貫相對於我朝財政而言確實是不值一提!”門口一個身穿白色常服的年輕人走進大堂內。屋中的宋朝官員自王安石降下知道一般的胥吏心中都著實的鬆了口氣,這個年輕人正是小王駙馬王靜輝,此時的王靜輝下巴上已經留了三綹胡須,這幾年來除了蓄上了胡須和長發之外,王靜輝還是如他以往那樣年輕。


    王靜輝本來在靜苑之中日子過得挺舒服地,他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天下局勢也慢慢朝著他所希望地方向在轉變,西夏一平。大宋每年便可以剩下最少一千萬貫的軍事開支。當然大宋要長遠的經營西夏,少不得要在頭幾年當中投入巨大的資金來開發西夏。使得其真正成為大宋地領土,但是從此再也沒有西夏的威脅,這筆相對“巨大”的開發費用與常例的軍費開支相比,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縱然還有遼國的威脅,但王靜輝知道就算自己不再從中做些什麽,保大宋國祚五十年還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在這種局勢下,王靜輝的生活也開始安逸了下來,不用投入巨大地經曆來謀劃布局――大體的局麵已經開始穩定下來,隻要按部就班的去實行,遼國是吃不住大宋這樣地消耗戰的。


    不過遼國地使者一日在汴都,王安石就一日不得安生,連他所謀劃的新法實施推廣都受到了極大的牽製,當然王安石過不了好日子,皇帝那裏也少不得他的抱怨。一直在靜苑中隱居的王靜輝終於被皇帝的一紙手詔給弄了出來,眼下接近年關,蜀國公主的身體也慢慢開始恢複了過來,也是時候迴到城中準備和皇室成員在一起過年了。


    和皇帝保持一定的距離,和朝政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是王靜輝定下的策略,隻有這樣他才會將一些“有心人”對自己的“關注”降到最低,也可以讓自己的名聲不受到損害,至於朝廷用不用自己,他是不用太過操心的――他已經投下了巨大的誘餌,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他願意,類似“麻逸島銅錠”或是“試刀事件”都會出來,也許在這個時代政治家們還並沒有成熟到使用“政治作秀”這一手段。


    距離是應該保持的,但絕對不可以讓人感到厭煩,在接到皇帝的手詔後,王靜輝也知道這次談判是離不開自己了,火候上已經夠老到了,在這麽僵持下去說不定皇帝趙頊心中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自己以後發言的威力將要打折扣了――畢竟皇帝對他的寵信才是他在這個時代最大的憑借。


    王安石今天“敢”來和劉伸繼續談判,最重要的是皇帝趙頊已經和他事先通過了消息,今天駙馬將會來接手談判,他一邊忍受著劉伸的“道義轟炸”,一邊又期待駙馬的到來,這實在是太讓他難受了,雖然今天駙馬的穿著實在是比他還要“張狂”,但說不得他也顧不上了。


    當王靜輝邁入政事堂後,後麵一個小太監上前打開一個黃絹卷軸:“……命駙馬與遼國使者進行洽談,尚書左仆射另掉他用……”。


    聽了小太監傳達了聖旨後,王安石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煩人的差事終於交代了,至於怎麽來擺平遼國使者,整個大宋恐怕也就這個“橫行無忌”的駙馬才有辦法,就算是再來一次“東郊閱兵”來威逼遼國使者簽訂協議。說不得他也會舉雙手讚成了。


    與王安石不同,當駙馬信步走進政事堂的時候,劉伸的眼神刹那間變得格外銳利起來,他知道王安石在這裏作為談判對手還算是容易地,盡管王安石像個悶葫蘆一樣一問三不知,但這也正是王安石還顧忌著“讀書人”的麵子。但這個駙馬可是完全撕破臉皮的!


    王安石走到王靜輝身前。王靜輝立刻躬身下去說道:“先生辛苦了,聖上在等候先生!”


    王安石看了看王靜輝,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有說。拱手就走出了談判大堂,跟著傳旨的小太監去麵聖去了。


    “既然貴國這麽富有,為何還要拖欠歲幣呢?!”王靜輝剛剛坐到劉伸地對麵,劉伸便咄咄逼人的質問道。


    “請問貴使,宋遼之間的歲幣是何緣故?”王靜輝坐在對麵,還是一幅淡淡的神情,與胡子花白的劉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旁邊地大宋官員中有一些是曾經參加過宋夏和談地,看到這幅場麵不由得想起在幾年前駙馬和西夏的阿裏提也是這般談判的場景,不過時光荏苒。昔日的對手已經命赴黃泉,此刻卻換做了劉伸而已。


    “某在大定府地時候就聞南朝小王駙馬博學多聞。乃是和司馬君實和王介甫一般比肩稱一代學宗也不為過,今日一見實在是讓某大失所望!南朝景德元年,我大遼興兵南伐,兵鋒所致貴國無不潰敗,無奈貴國的曹利用和我大遼太後達成的協議,難道駙馬如此健忘麽?!”劉伸冷笑的說道。


    王靜輝聽後也沒有說話,手指在談判桌上輕磕著說道:“一代學宗?!在下愧不敢當,更不要說是和君實先生與介甫先生相比肩了,貴使謬讚了!不過聽聞貴使而言,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大宋在景德年間打了敗仗就簽訂了這份協約而交歲幣呢?”


    “不錯!”劉伸脫口而出,不過他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平等源於力量,和平依賴於威懾。既然當年我大宋打了敗仗,交付賠款也無話可說,不過現在確實貴國無理出兵西夏,被我大宋所敗,按照貴使所言,我大宋的歲幣還該不該給?!”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在來之前已經麵見了皇帝趙頊,年輕的皇帝雖然是想要建立超越前人地功勳,但在麵臨遼國的威脅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不堅定,他也把心中地隱憂和王靜輝商談了一番,尤其是這次遼國所提的三個要求,盡管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認為是遼國理屈,但現在遼國卻恰恰站在了“正義”這一邊。


    王靜輝送給皇帝趙頊地一句話便是:“所謂道德和正義,隻有在其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才會被拿到桌麵上來討論!宋遼兩國之間國事為重,本來就不存在什麽正義和道德,有的便是兩國之間哪一個被對手所擊敗。縱觀古今,所有的戰爭和正義無關,也和道德沒有任何關係,中間隻存在於利益,而正義和道德不過是應付國人的一種借口而已!”


    皇帝趙頊聽後半天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王靜輝說道:“愛卿此言實為謀國,朕受教了!”便將和遼國談判的眾多事宜全部交給了王靜輝,召迴了王安石。


    劉伸聽後一時說不出話來,老於世故的他當然知道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是怎麽一迴事,無非是為了“利益”二字,而當他還處於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年齡時候,滿腦子還是書上的那一套,相比之下歲幣等談判內容倒是小事了,而眼前這個駙馬絕對是遼國的大患――如此年輕便有手段、有頭腦,更要命的是還是南朝皇帝的寵臣,在他所見過的同齡人當中,唯有駙馬最為出色,而大遼卻沒有這等出色人物,這不禁讓他感到擔心。


    “歲幣交到今天已經快七十年了,試問若是放在貴使身上,朝廷有如此威勢還會讚成繼續繳納歲幣麽?!”王靜輝冷冷的問道,“我大宋與貴國交好,不願使兩國人民生靈塗炭,所以才一再忍讓,但是貴國的做法卻讓我大宋君臣及百姓失望的很,牟那山一戰也算是應該為歲幣這一不正常的交往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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