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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公公在書房門口已經垂手等候多時,見到駙馬帶著兩個身穿官府的官員來,便知道這兩名官員肯定是沈括和蘇頌了,駙馬先前就和他說過要請兩人在書房議事,要他在旁坐陪。趙公公雖然久居深宮內院,但常年以來跟隨仁宗、英宗皇帝身邊伴駕,也見過不少官員,更清楚一些官員的隱秘,尤其是蘇頌甚有官聲,其在為仁宗修建黃陵調州庫以平地方小吏向百姓攤派一事,這個官司曾經打到英宗皇帝麵前,那個時候還是當今太皇太後攝政,他也知道這件事,所以知道蘇頌的模樣,那個年輕的人恐怕便是沈括了。


    趙公公打開書房門請三人進書房,王靜輝拱手說道:“有勞公公了!”說完便伸手請沈括和蘇頌進屋。對於駙馬受寵其府中有閹人侍奉的事情在朝中曾經卷起一陣風浪,沈括和蘇頌也略有耳聞,但今天才親眼看到駙馬府中還真的有這迴事,不過他們心中更好奇的是駙馬所設計的新式火器,所以對趙公公的存在並沒有太在意,跟著駙馬便進入了書房。


    駙馬的書房很大,房中到處都是書籍,牆上甚至還掛著宋夏、宋遼和大宋全境的詳細地圖,這三份地圖在書房中甚是惹人注目,不過與蘇頌和沈括見過的其他文人官員的書房不同,房中一些閣架上陳列的不是古玩珍奇,而是一些不明所用的小物件。不過這些小物件在兩人地眼中要遠比那些古玩可愛的多,要不是礙於和駙馬不熟第一次拜訪,否則當即便走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了。


    趙公公從書架上的拿來一遝圖紙放在沈括和蘇頌所坐的八仙桌上,完後便到屋角的茶爐旁烹製一壺茶去了。王靜輝對正在翻看圖紙的兩人說道:“本朝武庫中武器種類繁多,用途各異,更有前代所未曾裝備過的火器,其種類亦達到了近千種之多。在實戰應用中,火器確實有很大的作用,不過火器的造價也是非常高昂。僅以震天雷之價,一個成本便達到了一兩貫之多,其他還有眾多火器造價也是不菲。所謂‘兵貴精。


    不在多’,在下認為這麽多種類地火器若是大量裝備軍隊,不說其造價高昂,就是前線兵士使用起來也多有不變,所以在下決定對大宋的火器進行進一步的改良,使之精簡到隻有數種便可以滿足戰爭地需要,並且還要使前線的作戰將士能夠很快的學會使用,這幾張圖紙便是在下一些想法的原型圖。這隻是大概的示意圖紙而已,今後能不能夠將其變成現實。還需要兩位大人的大力協助了!”


    蘇頌和沈括手中各拿著一部分圖紙在翻閱。邊聽邊看,不過大部分心神全部在手中的武器圖紙上了,這些圖紙是王靜輝所繪製的燧發後裝火槍、前裝火炮、手榴彈等等武器地圖紙,有些是早已經繪製好,但一直握在手中沒有拿出來亮相,有些則是這幾天挖空心思根據後世所見過的步兵輕裝備所臨時繪製地圖紙。他並不乞求能夠將這些武器全部造出來,隻要能夠把火槍和火炮造出來,哪怕僅僅造出其中地一樣。那就感謝上天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工業並不發達,材料也很單一缺乏的時代,你不能要求一下子早就出一支純火器軍隊。


    王靜輝在後世是一個軍醫,本身對武器並不在行,隻是服役的需要對武器有所了解,以前求團部那些高人改造手槍的時候,也曾經惡補過一通熱兵器知識,不過是臨時抱佛腳,現在差不多都給忘幹淨了。這些圖紙中最詳細的要數後裝燧發火槍了,這還是得益於他帶來的那支手槍的構造,加上後世生活是看到他的一些病人家中一些可以噴射鐵砂地獵槍才臨時拚湊起來的,現在蘇頌和沈括的目光都轉向了這支後裝燧發火槍的設計圖。


    沈括指著這張圖紙說道:“改之,這種火器倒是有些像突火槍,不過遠遠比突火槍要複雜多了!”


    王靜輝說道:“存中兄法眼不差,其實這支後裝燧發步槍的原理和突火槍是沒有什麽區別的,但其威力和使用上要遠勝於突火槍,就是壽命也因為突火槍是竹筒所製,而步槍主要部件全部是鋼鐵所製也有很大的不同!”


    此時趙公公走過來,將烹製好的茶葉擺在王靜輝三人身前,沈括還是在專注於圖紙,而蘇頌則半起身說道:“有勞!”


    王靜輝把兩人的行為看在眼中,心中倒是頗為有些玩味:沈括雖然是名利中人,但本質上還是個科學家,名利對於他來說不過是滿足虛榮心罷了;蘇頌要比沈括更為圓滑些,要不然人家老蘇同誌在以前的時空中做官坐到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雖然在科學上的成就沒有沈括顯赫,但卻深得進退之道,恐怕他現在已經知道這讓閹人服侍的“待遇”


    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了,但願他不要做縮頭烏龜,被趙公公給嚇跑了。


    半天沈括才抬起頭來說道:“改之,要是真的把這種火器做出來可真是難啊!不說別的,僅僅就是這根槍管可就夠麻煩的,現在我朝軍隊中所用的火藥就不提了,是你王改之改進的,威力比以前的更大,就是使用原來的火藥配方,估計開不了幾槍,這槍管就受不了了!”


    王靜輝心中苦笑的想到:這個問題可是太難了,至少我做不出來,要不然把你們兩個人弄來幹什麽的?!他說道:“存中兄,這後裝燧發火槍製造確實是很難,這種新式火器的製造也不是一個人所能夠完成的,就是借來兩位大人也不行,不僅這火槍的構造上還要經過兩位大人來完善。就是這製造火槍地鋼鐵也要量身訂做,現在大宋所產的鋼鐵似乎還不能滿足需要,再就是即便鋼鐵質量能夠滿足,那產量也要跟上,否則火槍不能大量製造,成本過高,還是無濟於事!”


    蘇頌說道:“若是對這圖紙的結構進行改進,這倒是好辦,我們幾人已經足夠了。但對於煉鋼煉鐵,在下對於此道比較生疏,愛莫能助還請駙馬擔待。不過若是能夠有工部參與其中。那便好辦多了。”


    沈括聽後也是點頭,他對於煉鐵煉鋼這種事情可是門外漢。王靜輝說道:“對於材料上,在下有些想法,我們可以先嚐試用鐵樺木來替代。”


    沈括連忙說道:“駙馬不可!這質地越是堅硬之物,大多也是脆性極大,雖然在下對鐵樺木知之甚少,但木質的東西都易產生裂紋,向來鐵樺木盡管奇特。差不多也是如此。若是以此來做槍管,很可能會發生爆炸。那地雷就是用急淬火後的鐵殼做外殼。以使之更脆,火藥都能夠將鐵殼炸碎,要是做槍管,那自然是不合適的!”


    王靜輝聽後一想也是非常有道理,但若不親自試試自己還是很難甘心的,不過蘇頌和沈括的建議非常重要,他光考慮鐵樺木的堅硬了,但造槍炮地關鍵便是鋼材不僅要堅硬。還要有韌性,這麽一個簡單地道理都給忘了,看來他最初見到鐵樺木的時候被這個東西給搞暈頭了――蘇聯人拿鐵樺木做軸承,但可沒有說拿它來做槍炮的身管啊!


    王靜輝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鐵樺木來做槍炮管地事情先擱置起來,現在我已經派人對鐵樺木進行加工了,能不能做槍管先放在一邊,這還要等到試過之後才能夠知道。不過即便鐵樺木不能夠做槍管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我這裏還有一種東西可用,用來煉鋼鐵可以獲得更好的材料,到時候我可以上報聖上,借工部來進行協助!”


    沈括問道:“改之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煉鋼鐵?”


    王靜輝說道:“在下幾年前曾經用密法來加工泥炭,得到了一種焦炭,它的燃燒所放出的熱量比泥炭更高,可以更好更快的熔化鐵礦石,還可以去處當中的雜質,若是冶煉得法,同樣也可以獲得如鐵樺木一般堅硬並且可以承受住火藥爆炸的鋼材,不過這條路更加漫長罷了。”


    王靜輝走到書架旁找了一會兒從書架上拿出大本書籍,走到兩人身前說道:“兩位大人,這是在下地拙作,兩位可以拿去翻閱敬請指正。


    不過兩位大人切莫注意,這書中所寫的一些東西可以用來製作武器,切莫不可外傳,否則大宋軍隊可能會因此有麻煩,切記!”


    沈括還沒等王靜輝說完,便看到書籍地封麵上地兩個字說道:


    “《物論》!子容兄,這正是你我渴望一觀的《物論》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這正是在下所著的《物論》,在外麵交付發行的那卷《物論》不過是初級卷本,後續卷本中有很多關於攻城機械等敏感問題的論述,所以隻能夠藏拙密而不發了。”


    《物論》是王靜輝幾年前所著的書,但考慮當中涉及的問題可能會被遼國和西夏所用,所以便用來教學生了。《物論》一書中涉及了幾乎整個高中物理知識,還有一些化學知識也合編在內自立一卷。這些後世中學生所掌握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地人看來還有些不可思議,所以王靜輝在寫書的時候便注意到這點兒,盡力完善的同時還結合這個時代的現狀來編寫。


    王靜輝所編寫的《物論》和《數論》都是按照後世由易到難的方式來編排,形成了一個係統,以沈括和蘇頌這麽好的功底,可以在短時間之內便掌握通透,這便是體係的作用,以往中國古代科學雖然非常先進發達,但缺乏一個條理,繼承性非常差。王靜輝對於科學上的貢獻也就是這兩本書將科技樹梳理了一遍形成了體係,自此以後雖不斷的填充修改,但主體方向還是維持了下來,亦成為經典,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沈括和蘇頌心滿意足的告辭了,但王靜輝地煩惱卻緊隨其後――槍炮的身管的確不僅需要硬度。還要有良好的伸縮和韌性,這些明顯是鐵樺木所缺乏的。


    “難道真的要大煉鋼鐵?!“王靜輝一個人在書房中鬱悶的想到。除了焦炭,他實在是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拿得出手,再有便是他知道用煤渣來燒磚可以做煉鋼爐的耐火磚。他的老家是四川會理,離後世地鋼鐵之都攀枝花不算遠,那裏也有煉鋼廠,不過王靜輝可不知道他能夠有機會來到一千年前,對於煉鋼這種事情是一竊不通,要不然他早去煉鋼了。要知道後世工業科技的基礎便是鋼鐵。


    “這次可是牛皮吹爆了!過不了多久司馬光他們可就要看自己的好戲了。”王靜輝一想到現在自己反倒成了司馬光地對手,並且現在自己還陷入了一場麻煩當中,心中更是沮喪。


    “鋼鐵!鋼鐵!沒有合格的鋼鐵。後裝燧發火槍就是個笑話,大炮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倒是可以用銅來代替鋼鐵,不過那大家夥也太……”王靜輝想到中國明清時代的銅鑄大炮,心中就是一陣窩火――這麽笨重的家夥怎麽能夠承擔實戰中的攻擊任務,難道讓老子把全國的路修得跟高速公路一般嗎?!


    正當王靜輝坐在書房中正愁眉苦臉的考慮是否要將青銅大炮拿出來頂缸湊數的時候,趙公公推門進來躬身說道:“駙馬,宮裏麵來人請駙馬去呢。說是皇上有要事相商!”


    趙公公還頭一次看到駙馬這幅垂頭喪氣地樣子,雖然心中很奇怪原因。但宮中來人催得急切。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催促駙馬入宮。當他迴來收拾書房的時候,看到王靜輝地書桌上都是稿紙,上麵畫著很多奇形怪狀地東西,更多的紙上寫著――青銅?!鋼鐵?!他知道這是和蘇頌沈括看到的機關圖紙一樣的東西,怕弄亂了而沒有收拾。


    王靜輝現在腦子中裝滿的都是青銅炮,哪裏還填得進其他東西,就這樣魂不守舍的入宮進入福寧殿。不過當他看到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郭逵甚至是“人形圖章”陳升之等人的時候,才意識到朝中有重大事情發生了,不然陳升之這樣的圖章宰相是在家養病地,哪裏會來福寧殿?!


    見到王靜輝來到福寧殿行禮完後,旁邊的曾公著將一張紙遞給了他:“西夏洪州城已破!梁格嵬十萬大軍非死即俘,五萬餘戰俘,近十萬匹戰馬,另外牛羊、糧草無數,洪州方圓二百裏內的黨項、夷族約六萬人全部被虜迴大宋!”


    “這才過了幾天,韓琦那個老家夥吃槍藥了,這麽勇猛,把洪州城也給端了?!”王靜輝心中十分納悶,“以現下局勢破洪州城不難,梁格嵬十幾萬大軍被擊潰,周圍沒有一個像樣的黨項軍隊,但那也要花上很大的功夫才可以,要知道洪州城內不缺糧草,本身又是臨近大宋,城牆也是高大結實,裏麵要是有上五六千人馬,守上一個月還是沒有問題的,怎麽這麽快就被連鍋端了,連人都給弄到大宋來了?!”


    看到王靜輝疑惑的眼神,曾公著悄聲說道:“信鴿!”


    曾公著在王靜輝倡導的皇家海運生意裏麵也占了股份,僅有的兩次海外貿易為曾氏家族帶來了令人難以想想的利潤,再加上王靜輝對王安石的立場上處於比較公正的地位,這使得曾公著對他非常有好感。


    王靜輝聽到曾公著的提示後,苦笑的搖搖頭――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通信渠道被皇帝趙頊征用後,自己反倒成了瞎子聾子,對這樣重大的事件也沒有了以前的反應緩衝時間。不過正是因為有了這條快捷的通信渠道,汴都才能夠遙控指揮韓琦的軍隊來按照最佳的政治意圖來行事,所謂禍福相生,這麽快便應到了自己的頭上。


    “不過雖然有信鴿,韓琦軍隊前進的速度未免太誇張了些吧?”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韓琦能夠這麽快拿下洪州全是他那個好書童夠狡猾的緣故。


    顯然福寧殿上略顯詭異的氣氛使王靜輝預感到這裏剛才剛發生過一場比較激烈的爭論,再加上司馬光、文彥博、郭逵和皇帝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像倒是他這個後來者引發的爭論,這倒是讓他有些糊塗了。


    “聖上,這虜人人口之事有違聖人之道。魏國公獲勝便罷了,哪裏還有這等道理?!”司馬光說道。


    當初打劫黨項人是他們幾個在福寧殿中定下的策略,不過打劫牲畜也便罷了,魏國公怎麽連人家洪州城上下一次拔個幹淨,連人口都不剩,這讓司馬光非常氣憤。聽了司馬光的話後,王靜輝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自己才是堅定皇帝下達洗劫黨項命令的根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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