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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慶曆年間主持新政的範仲淹等人還是司馬光、王安石,他們對教育都是絕對的,不過帝國財政的窘況限製了他們的行動,就連一直叫喊著財政壓力的韓琦、富弼也因為是範仲淹旗下慶曆老人,範仲淹雖然過世很久了,但他的影響還在,用出資辦學來換取勳章,既不用從國庫中抽取一文錢,隻用一個勳章和少許優待政策便能夠獲得基礎教育的鞏固,這筆帳無論是誰來算,都不會覺得虧本兒的,要是站出來反對,那將會麵對整個士林的口誅筆伐,誰也不會拿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來賭自己的政治生命。


    不過王靜輝活躍的身影還是讓王安石非常不爽,但反過來如果讓他在這個當口接到四張這樣的請帖,恐怕他也唯有在家裏麵裝病不出來躲避風頭,在這點兒上王安石還是非常理解王靜輝的苦衷的。


    王安石說道:“任誰都知道當今的駙馬爺隻要是興建學校還是資助貧寒學子完成學業,他都是非常熱心的,前日他上的那道折子正好能夠彌補司馬君實奏章的漏洞,兩者合二為一也可以杜絕不少趁機鑽空子的人,把這辦學助學的善舉變成謀私利的肮髒之事。”


    王雱用扇子敲打自己的手心,淡淡的說道:“王改之的奏章倒是小事一樁,關鍵他現在是站在那一邊?原本一個駙馬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他終其一生頂多不過是個翰林學士而已,但他現在手中有了報紙,雖然現在還沒有刊印發行。但整個士林已經為之側目。可以想象其以後的潛力巨大,若是能夠把這份報紙掌握在手中。那爹爹推行新法便會容易了許多。可恨這辦報紙若是一期兩期的花費倒是沒有什麽,但長年累月下來,還真沒有人能夠辦地起報紙,司馬君實天天在喊‘節流’。朝廷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最讓人擔心地便是到現在王改之還是沒有表態站在哪一邊,聽說韓琦、富弼等慶曆老人和他關係走的極近,若是倒向了他們,雖然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終究也是麻煩!”


    王安石聽後一陣默然,說道:“我看王改之也未必會站在韓琦一邊,幾十年過去了,這些慶曆老人都已經變得昏庸無能遠不複當年之勇了,我觀王改之胸中自有一篇治國地大文章,必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大宋慢慢衰落下去。所以站在他們一邊是不可能的!”


    王雱點點頭笑著說道:“王改之弄出的那套什麽‘寒暑論’不過是夾在中間和稀泥地玩意兒,須知古來變法終究還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廣,時間拖得越長麻煩也就越大,想想慶曆年間之事便可以知道了,可惜範仲淹了!”


    “王改之無論怎樣,終究還是要比韓琦他們強的,至少他還知道若是大宋再不變,那就是亡國之禍!你看看這寫奏章、策論還有書信。中間所表露出來的才華實在是驚人,其眼光之遠、之老到,我愧不及也!現在就連我們要變法編纂的新法條例,都要仔細看看他在楚州幹過的那一套,此人有如此才華卻不能用,著實可惜的很!”


    “用了又能怎樣?若不是他貪圖駙馬權貴。哪裏能夠落得今天這個境地?!”王雱聽見老爹稱讚王靜輝,心中不由的有一種憋悶的感覺,在他看來駙馬的位置是個天大的陷阱,若是常人掉進去自然是喜不自勝,但若是王靜輝這樣有才華也想立一番功業地人進去,那可就是自掘墳墓,他王雱可絕對不會這樣犯傻。


    王安石聽到兒子這麽評價王靜輝,也隻有苦笑搖頭——兒子的心性他這個做父親的豈能不知?!但他還是說了句:“功名利祿對王改之來說並不重要,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他還屢次三番的準備要致仕歸隱,他認韓琦做義父也是為了讓韓琦能夠做媒人,到太皇太後和太上皇那裏去說親更有把握罷了,要不然他若是真心想任韓琦做義父,現在也不用遊離在外觀望了!”


    正如王安石父子一樣,韓琦、富弼和司馬光也在關注著王靜輝,現在來說與其關注他,不如說是關注著他手中那份還沒有刊印發行的報紙,帝國高層最主要的兩派政治力量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報紙,對此王靜輝除了對這些“古人”超前的政治眼光大為欽佩之外,剩下地便是隻有戰戰兢兢了。


    報紙是由報社編輯部來主持日常工作的,既然不能夠在王靜輝本人身上取得突破,雙方的視線就轉移到了編輯部人選身上了。蘇洵、歐陽發還有蘇軾集團的搭檔組合讓這些政治老手無可挑剔——王靜輝看來真是要打算走中立路線了!蘇老爺子自他知道有王安石這個人之後便對王安石沒有一點好感,歐陽發古之君子風度也讓人無可挑剔,最有意思的便是蘇軾兄弟推薦的編輯了,這明顯表現出蘇家父子在政見上分成了兩派,一時間蘇家在報社編輯部也達成了一個平衡局麵。


    大宋治平五年十一月初三,一代文宗歐陽修向朝廷遞交了請辭地奏章,因為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再繼續為江山社稷效力,皇帝趙頊準了他的奏折所請,歐陽修以觀文殿大學士、侍中兼左諫議大夫退出了大宋政治舞台,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連續四次負責朝廷大比,門生故吏滿天下,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見了他都要行學生禮,這樣的人就算是退出政壇其影響力也不是這麽容易消散的。尤其是歐陽修退出政壇後,並沒有迴到江西老家,而是留在汴都住進了華英書院,這所“大宋第一善舉”、太上皇禦賜手--飄天文學--院牌匾的書院,後台老板便是蜀國長公主的駙馬王靜輝——這是有心安排還是無意之舉?!


    隨著歐陽修的離去,朝堂之上參知政事也有一缺職。司馬光因為“諫言除弊”之功當仁不讓地得到了這個位置——此時司馬光和王安石由於王靜輝地介入。關係還處在蜜月當中,韓琦為了擺脫自身的麻煩。也舉雙手讚同讓司馬光離開禦史中丞地位置——司馬光正在彈劾韓琦阻塞言路。


    不過韓琦剛剛送走了日行漸遠的司馬光,禦史中丞的位置便迎來了一個他更不願意看到的人物——“濮議”角鬥中他地冤家對頭禦史呂誨!呂誨在濮議角鬥中失利,這本是出於公心為了維護老趙家正統,和呂大防、範純仁力抗韓琦。結果讓王靜輝攪了局而被貶黜,現在迴來了肯定是要繼續司馬光未完成的大業——在上任的第一天便上書彈劾韓琦阻塞言路,這倒是讓韓琦始料不及的。


    站在皇帝趙頊的角度,韓琦、富弼是保守派的頂梁柱,他要想推行變法,自然不喜歡旁邊有保守派大員從中作梗,給韓琦找個對頭來製衡一下也是帝王之道,再說韓琦這樣三朝元老,兩次擁立的功臣,把持持國之位超過十年。除非是昏君,否則第一個要處理的便是這樣的老臣。


    韓琦此時也看透了趙頊的想法,雖然隻要他張嘴,憑他十多年來在朝中積累地巨大威望,不要說呂誨、司馬光,就是綁上個富弼來和他作對也不在乎,但他可以不在乎群臣的看法,皇帝的看法可由不得他不在乎了。韓琦既然知道了皇帝趙頊的心意。自然不會傻得給自己找難看,在新任禦史中丞呂誨的彈章一上之後,韓琦立刻在家稱病,連續十天天天皆上書請辭,趙頊皆不許。


    此時翰林學士邵元又從中暗自詆毀韓琦,他本是趙頊做潁王的時候的舊臣。趙頊繼位之後便看在當初從龍之德的份上升任他為翰林學士,因此他地話分量還是很中的。也是韓琦執政十多年,遇事專橫的結果,現在已經成為破草屋的韓琦又逢大雨——參知政事曾公亮也在皇帝的身邊說了韓琦的不利地話,有韓琦在,他曾公亮不過就是個人形圖章,到時候簽字蓋章罷了,王安石能夠這麽快步入參知政事,這中間除去皇帝趙頊和王安石之間一見如故的原因之外,便是他想援引王安石來抵抗韓琦的霸道,這使得王安石參知政事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鞏固。


    韓琦從政以來遇到的風浪數不勝數,此時他已經成為參天大樹,但也是最脆弱的時候——朝中聲望太高帶來了巨大的政治風險,這一次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韓琦自己也知道這一關他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了,又連續上了五道請辭的奏章。


    大宋治平五年臘月初一,自嘉祜二年六月宋仁宗拜韓琦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到現在的守司空兼侍中,整整十一年的持國生涯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封他為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


    一個月的大宋高層劇烈人事變動隨著韓琦請辭的批準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任誰也沒有想到韓琦這麽快便倒下了。這一個月中王靜輝也冷冷的看著事件的發展,知道翰林學士邵元出麵開始,他就知道韓琦的持國生涯算是走到頭了,他並沒有站出來給韓琦公開喊冤,因為韓琦雖然功勞大,但確實是專權了,在這點兒上連富弼都因此和韓琦這個老搭檔有些交惡,他犯不著為此去趟這潭渾水。


    韓琦這個“義父”雖然不是王靜輝心甘情願認的,但確實也幫助了自己的大忙,否則要想娶蜀國公主,當初難度肯定難以想象。他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他知道學士邵元從中作梗後,便寫了一封信交給王福讓他悄悄的送到韓琦那裏。


    “執政三世,或病其兵私忿,乃誣義父以不臣之跡,陷義父以滅族之災。”韓琦讀到這封信之後,更加堅定自己辭官想法,就有了後來連續王道辭相之舉。大宋對官員尤其是文官是十分優厚的,韓琦罪過再大也不會發展成滅族之災,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縱橫政壇幾十年的強者怎會願意受辱於邵元這樣的毛頭娃娃?!韓琦知進退。而且他活著就是對遼國地一大重要威脅,可以頂得上十萬精兵。王靜輝不願意看到韓琦就這麽折在邵元這樣地小人手中,所以破例把事情說白了,韓琦自然曉得他的心意,至於他地子侄一輩的富貴。他也相信駙馬有這個能力來照顧,所以堅決的上了辭表。


    當韓琦終於辭相的那一天,王靜輝和蜀國長公主愛情地結晶終於順利誕生了,是一個女孩!同一天在汴都開封的大街小巷上,出現了一群十三四歲的孩童,肩上搭著挎包裏麵裝著一遝厚厚的報紙,沿街向行人叫賣——第一期十版麵的《大宋明鏡報》終於順利發行,報頭上的題詞正是出於皇帝趙頊的筆跡,人們紛紛爭相購買,下午的時候一萬份報紙即刻售完告罄!


    王靜輝的女兒出世。這可是趙宋皇族一件大事,趙淺予是當今長公主,從小就深得趙宋皇族上下的寵愛,生性溫婉地她遊走於皇室之中不沾一點汙垢,其品行尤為讓人稱道。王靜輝又是大宋年輕俊傑之首,兩代皇帝的頭號寵臣,他們的孩子所受到的關注遠遠要比八個月前徐國公主生下的男孩還要多。


    皇帝趙頊是在看完第一期《大宋明鏡報》之後,太監急匆匆的趕來通知他孩子誕生消息的。他立刻放下報紙擺駕駙馬府!這是極為罕見的恩遇,也是趙頊當上皇帝之後第一次出宮並且是第一次到一個臣子地家中。當他到達駙馬府的時候,高太後和向皇後代表太皇太後已經坐在蜀國長公主的床頭探視了,趙頊的弟弟趙顥和趙~早已經到達駙馬府了。


    如此眾多的皇室重要成員聚集到駙馬府,這讓所有的人都對王靜輝為之側目——王靜輝迴來後還沒有任何具體任職,龍圖閣直學士還是他在楚州地時候封的。下麵的官員還以為他被皇帝冷藏了呢!這也使得一些人對王靜輝的未來充滿了想象——皇帝八成是要重新啟用駙馬了!


    王靜輝坐在床頭,非常寵愛的端著一碗參湯慢慢的喂給蜀國長公主喝,與丈夫的興高采烈相比,蜀國長公主此時神情倒是有些低落——她生了一個女孩,對於王靜輝這個從後世來的人來說,生男生女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孩子是他和妻子愛情的見證,無論男女都是他手心中的寶貝兒。他自然知道妻子心中想的是什麽,所以變著花樣的逗妻子開心,旁邊的高太後也在開解。


    趙淺予問道:“妾身無能……”


    妻子的話還沒有出口,王靜輝便用手輕輕的捂住她的櫻桃小嘴說道:“這有什麽?!生男生女又不是你所能夠決定的,再說男孩有什麽好的?把他養大後還要操持著給他成家立業,哪裏比得上女兒好,既乖巧又懂事,臨了出嫁的時候,怎麽也要賺上一筆彩禮,還是養個女兒好!”


    王靜輝的一席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絕倒,皇帝趙頊剛好此時跨過門檻,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禁莞爾:這家夥真是財迷成癬,連女兒出嫁也要算計上一筆,到時候朕看誰能夠娶得起你的女兒!不過有這種胸襟的人終究還是少數,淺予當初沒有看錯人!


    聽到皇帝的笑聲,王靜輝連忙把手中的碗放到一邊,站起來說道:“不知聖上駕到,臣未能遠迎實在是有罪!有罪!”


    趙頊笑嗬嗬的擺擺手,說道:“朕來看看自己的外甥女,這裏不分君臣!”


    王靜輝從丫鬟的手中抱過自己的女兒,趙頊走到他的身前仔細的看著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妹夫臉上洋溢著濃濃的愛惜神色,心中除了高興之外,居然還生出了一種嫉妒的感覺,接過孩子用手摸摸孩子的臉蛋,結果小家夥一醒過來便哇哇大哭,弄得趙頊站在那裏抱著孩子一片尷尬的神色。王靜輝見狀接過孩子輕輕搖了搖,孩子立刻哭聲立止,這讓趙頊好是沒有麵子。


    已經是嘉王的趙~笑著說道:“原來皇兄也不著外甥女的喜歡,我原來還以為隻有我和二皇兄抱她的時候才會哭呢!”


    此時嘉王才不過十六歲,在周圍人的眼中還是個孩子,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哄然大笑,好在旁邊的一個太監拉拉趙頊的衣角,趙頊此時才反應過來說道:“賜蜀國長公主金三千兩,絲帛兩百匹,食邑兩千戶!來人,把朕的參王拿來!”後麵的太監立刻捧著一個檀木盒子上前,說道:“改之,這是進獻的高麗參王,你也是見過的,朕就賞賜給你了,好好調養蜀國的身體,出了問題朕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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