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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靜輝一看便知道那個老太監是衝自己來的,便走上前去笑著說道:“趙公公,別來無恙?”


    趙公公走到他的身前拱手笑道:“多謝駙馬爺惦念,聖上正在福寧殿等著駙馬爺呢!”


    王靜輝邊和趙公公往福寧殿走,看到周圍沒有什麽人的時候,悄悄的把寫給太皇太後的謝罪表搭上一塊兒上好的和田綠玉佛塞給趙公公說道:“趙公公,在下剛辦了件天大的錯事,還望趙公公在聖上旁邊美言幾句,這是在下寫給太皇太後的謝罪表,還請趙公公代為轉送!”


    趙公公笑咪咪的接過謝罪表和綠玉佛後說道:“駙馬爺不用擔心,聖上和太皇太後不會責怪駙馬的,這謝罪表在下一定轉送到太皇太後那裏,駙馬爺請放心吧!”


    王靜輝故作愁眉苦臉的表情說道:“公公有所不知,在下這次可是沒有經過皇上的同意,便把楚州商會獻給皇上的高麗參王給用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聖上寬厚雖然不至於殺頭,但給我來個發配邊疆,在下也到沒有什麽,隻可惜大長公主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可要跟著我受苦了!”


    趙公公用手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駙馬爺到底還是年輕,做事沒有思量好,不過灑家的弟弟受駙馬爺治病之恩,已經提前寫了陳情的折子遞給聖上了,聖上不會怪罪你的!”


    王靜輝這個時候才知道趙頊已經知道他挪用參王的事情了,對於他身邊看管書房的趙公公是大內總管太監地弟弟,他還真有點吃驚。不過不管怎麽說。聽趙公公地口氣,自己這件事基本算是過關了。應該不會受到禦史諫官的大肆炒作。“真是謝謝趙公公為在下操心了,等哪天公公輪休,凝翠樓上在下略備薄酒等候公公大駕光臨!”


    趙公公笑嗬嗬地說道:“那灑家先在這裏謝謝駙馬爺心意了!”說著兩人到了福寧殿,趙公公先進去通報一聲。而王靜輝就在外麵等候召見。不一會兒他便在趙公公的引領下進入福寧殿,見到了趙頊。


    趙頊繼位成為皇帝之後,變化很快,王靜輝隻是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他就變得非常有帝王氣度了,這讓王靜輝感到非常新奇,不過臉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福寧殿中也不止是王靜輝一人得到了召見,王靜輝看到韓琦、富弼、曾公亮、趙忭、吳奎、唐介、司馬光,當然還有信任參知政事王安石。


    王靜輝離開汴都一個月,現在就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了——他感到此刻的福寧殿似乎有些劍拔弩張地味道。但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反正曆史上王安石在推動變法時候的那些破事他都知曉,也為此感到有些厭煩,見到神宗趙頊便是下跪一張謝罪表呈上。


    在場的諸人對皇帝討論政事半道上居然接見王靜輝並沒有什麽稀奇的,這大殿之上都是兩相四參外加樞密使的人物,王靜輝雖然是駙馬身份受到傳統政治規則的限製而不會有太大作為,但這些人都知道他是少數能夠左右兩代皇帝意見的寵臣——確實是寵臣,大宋以來還沒有見過那個身上背的彈章如此之多還能夠受到皇帝重用的駙馬。關鍵的便是楚州地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曉了——一次海外貿易船隊的來迴,楚州市舶司幾個月便收上了六七十萬貫的關稅,船隊的利潤達到了令人乍舌的四百多萬貫,相關的市場交易稅更是沒有辦法統計的數字,皇上從內庫中拿出了三十萬貫入股,幾個月後變成了一百四十萬貫——更可怕地是這隻是個開始!


    如此成績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連趙頊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投出去的錢財翻番如此之大,這麽一次貿易所獲得的收益使得所有的參與各方都賺翻了,若論摟錢的本事,大宋還有誰能夠和眼前這個年輕駙馬相比肩?!這麽大地功績莫說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士,就是參知政事也當得,不過可惜的便是他的駙馬身份讓他永遠也沒有這個機會。


    不過今天讓所有人都掉下巴的便是王靜輝跪下後第一句話便是:“臣有罪!”


    神宗趙頊看到王靜輝這個樣子後,便已經了然於心,接過太監傳過來的謝罪表一看果然是關於他私自截下高麗參王的事情。看到自己的大臣們都有些糊塗,便把謝罪表遞給韓琦,所有的人都傳看了一圈之後,韓琦站出來說道:“聖上,駙馬雖然犯此大錯,私自截留貢品,但乃是為了歐陽大人病情,事急從權理當輕判!”


    王靜輝論關係是韓琦的義子,就是他也明白王靜輝不上這道謝罪表,僅憑楚州的功績,皇帝是不會緊逼怪罪他的,更何況王靜輝是皇帝的親妹夫,哪裏會下重手?!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這件事基本上不會對駙馬產生多大的影響,駙馬也把事情做得比較圓滿又有充足的理由,為了補償已經向戶部送去了二十萬貫。


    剛才王靜輝進來的時候看到神宗趙頊的臉上似乎不是很好看,但接了他的謝罪表後,臉色倒是開朗了許多,知道這幫大臣正在商議什麽朝政,讓趙頊十分生氣,隻要不是衝著自己便好。


    神宗趙頊笑著說道:“駙馬,起來吧!你也不過是為了歐陽公的病情才這麽做的,朕不怪你!倒是朕給歐陽公派去的那個太醫太無能了些,還讓你從應天府連夜趕來,真是辛苦你了,歐陽公的病情怎麽樣了?”


    王靜輝躬身說道:“啟稟聖上,歐陽大人的病情已經穩定多了,上午臣離開歐陽府的時候,歐陽大人已經能夠吃進一些東西可以說話了,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修養幾個月便可以無事了!”


    趙頊聽後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可是又辛苦駙馬走上一遭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倒是沒有什麽,歐陽大人乃是朝中重臣。更是我大宋讀書人心目中地偶像,我對歐陽公也是非常欽佩地,時常向歐陽公請教學問,這要是換做其他人相信也會是這麽做的!”


    “轟隆!”一聲雷響仿佛是敲在了福寧殿禦堂地房頂上。王靜輝的眉頭皺了皺,自己的小麻煩這算是過去了,估計禦史還是要為此上兩道折子,反正自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隻要皇帝不認為自己是恃寵而驕便可以了。不過這一聲雷聲卻把他拉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福寧殿今天人這麽多,而且氣氛也不是很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除了外麵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外,福寧殿中沒有一絲聲響,所有地人都站著不說話,王靜輝此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嚴肅的臉龐,而帝國年輕的皇帝趙頊則是緊皺著眉頭,端坐在禦案之上。


    在這種場合下,王靜輝隻覺得有些詭異,但老這麽站著也不是個辦法,便開口說道:“聖上,月前大宋皇家海運的船隊已經順利返迴楚州的阜寧、鹽城兩個港口,所獲頗豐。除了有一艘貨船半途沉沒外,所有的貨船和艦隊都已經平安停泊卸貨……”


    王靜輝是從來不自賣自誇的,但站在這裏實在是有些難受,自己又不清楚他們在他來之前談論了些什麽,以至於氣氛這麽緊張,便以自己在楚州的功績為引子。慢慢來打探他們原來的話題,或是幹脆就此退出福寧殿置身事外。


    趙頊抬斷了王靜輝話語,說道:“愛卿辛苦了!楚州之事過後再談,愛卿可曾記得四年前朕與愛卿相遇之時愛卿評點大宋地三大弊政嗎?”


    王靜輝不知道趙頊怎麽會突然想起這個話題,不過他還是迴答道:“臣當然記得,不過那隻是臣一點不成熟的看法而已。”


    趙頊點點頭說道:“太上皇和朕都很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父皇將你放在楚州也是尋求解決大宋弊政的道路,現在朕打算行商鞅之事,卿以為如何?!”


    王靜輝聽到這裏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這裏的氣氛怪怪的,原來是因為變法的事情啊!他轉頭看看旁邊不遠的王安石,發現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兩隻眼睛裏麵冒出了熱切地神色,一時間王靜輝感覺好象是被他給灼傷了一樣。


    王靜輝停頓了一下說道:“聖上可還記得臣說起的‘利之所向’?”


    “朕當然記得!”


    “那聖上認為能夠避免變法所帶給大宋的隱憂嗎?”


    “……”趙頊被王靜輝一句話給噎住了,以前王靜輝沒有少和他隱諱的談及激進改變大宋現狀所帶來的巨大麻煩,而自他認識王靜輝後,每一件事情莫不是在王靜輝的掌中流轉,給趙頊父子可謂是諸葛再生、算無遺策地感覺。今天趙頊再次談及變法的事情,而且還是當著群臣的麵問起來,王靜輝看得出來趙頊心中燃燒的都是一洗百年頹廢的熊熊烈火,身為年輕人,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殘酷的曆史告訴他——隻有默默無聲的去做、去慢慢的改變,才是真正的救國之途,任何激進的方式來貿然衝擊現有的傳統,任誰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雖然其他大臣不知道王靜輝曾經和趙頊說過什麽,但看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後,趙頊愣神兒的表情便知道駙馬的傾向是不讚成變法的。“還是駙馬有辦法!”這是所有不讚成變法的大臣心中的想法。


    盡管王靜輝沒有長篇大論,僅是舊事重提,便給趙頊澆了一桶冷水。趙頊想到當初王靜輝給他說的“利之所向”的注解後,神色又變得複雜起來:“朕以為愛卿多慮了!”不過聽到這句話的口氣,連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已經開始動搖了。


    保守派大臣韓琦、趙忭、唐介等人聽後都不禁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而剛當上參知政事的王安石臉上可就不好看了:“聖上,現時朝廷沉暗若啞,無驚雷不能振聵發聾!現時朝臣因循成習。無驚雷不能蕩滌苟安!現時黎庶沉浸於百年和平之中。無驚雷不能複蘇民心!願聖上以天縱英明之質,采取霹靂手段。以解沉屙之疾。繼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


    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發奮圖強,銳意進取,三五年內,必見成效。秦漢之強盛,大唐之富裕,都將瞠乎於我大宋之後……”


    王安石的一句話猶如強心針一般讓趙頊開始振奮起來,而王靜輝的心中則是暗自歎息:“這個皇帝確實是年輕有為,不好色、不貪圖享受,隻是一心想做一個明君,可謂是中國曆史上皇帝地典範了。不過最大地希望便是成就漢武帝和唐太宗那樣的不世功業,王安石可謂是抓住了趙頊地‘七寸’了!”


    王靜輝看到其他大臣都不悶不吭聲,便知道在自己來之前,韓琦等人恐怕都已經被王安石那張嘴給統統修理一遍了,想到史書上對王安石能言善辯的記載,王靜輝可不會傻得和王安石擺明車馬大打一場嘴仗,那樣就什麽都完蛋了。


    王靜輝沒有和轉身向王安石說話,而是給趙頊躬身淡淡的說道:“聖上。臣知道聖上想一改大宋百年頹勢,能夠超越太祖皇帝成就那漢武、太宗那樣的不世偉業,臣亦想聖上能夠實現心中理想……”


    地下地大臣包括王安石在內都以為將會有一場精彩的嘴仗要開打,畢竟駙馬足智多謀、能言善辯之名早就在大臣當中傳開了,就是王安石剛才說話的時候心中還是在惦記王靜輝會從那個方麵來反擊自己的話,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駙馬居然沒有反駁。隻是在說一些不相關的話。趙頊心中雖然很奇怪,但又絕對這才是他所認識的王靜輝的作風——永遠的處變不驚、順勢而為,也隻有這個和他同齡而且又是亦師亦友的年輕人最能夠了解自己心中地抱負。


    王靜輝的話還在繼續,不過趙頊的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聖上,無論大宋變法與否,身為臣子,臣還是想要在一旁提醒聖上一句……”


    聽到這句話後,所有人的心思又被調動起來,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在這個時候駙馬會有什麽話要對皇帝說,保守派希望駙馬能夠像剛才那樣一句話掃掉皇帝的念頭,就連王安石也在擔心會有這種突變的事情發生——剛才他在皇帝麵前把這些重臣辯駁的啞口無言,但王靜輝一句不明不白地話便讓趙頊動搖了,他實在是擔心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趙頊問道:“愛卿有什麽金玉良言,盡管直說,朕亦做到!”


    王靜輝鄭重說道:“無論國家實行什麽樣的新政策,這些政策無非是幾個人關在一個小屋中或是借鑒前人的成功經驗,或是自己的天才之舉,在推行的過程中,終究會有這樣那樣地問題,希望聖上能夠在推行這些政策的時候務必能夠記得‘以民為本’!無論是聖上還是各位大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所供養,應該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天下百姓的疾苦,新法或者可以使國庫錢財大量增加,但若是百姓的生活比變法前的水平更壞了,那就是新法的執行有問題,要不時的修訂甚至是廢止才可以!”


    “以民為本”!趙頊知道這是王靜輝先前就和他提過的一個新詞,王安石和趙頊關係密切,自然知道這個新詞,他也甚為推崇,不過今天親耳聽到駙馬本人提起這個詞,王安石的心中還是一跳,但是很快便平靜下來——他堅信自己推行的新法是救國救民的,是符合“以民為本”的!


    趙頊點點頭說道:“駙馬今日之言,朕心中記住了!”


    保守派大臣都默然了,他們以為駙馬能夠像以往一樣給他們帶來奇跡,不過看來今天駙馬所創造的奇跡到今天算是停止了。


    “啟稟聖上!”站在一旁的參知政事唐介站出來說道:“臣以為安石議論迂闊,剛愎自用。聖上若是真的聽其煽惑,他日天下必亂!”


    又一陣雷聲“轟隆”滾過,皇帝趙頊忍無可忍,怒目注視仍然在沉默不語的宰執重臣,神情激動地說話了:“朝政改弦更張,勢在必行。不如此,不能蕩滌百官因循芶且之習!不如此,不能根除冗官、冗費、冗兵之患!不如此,不能恢複北、西邊境日遭蠶食之疆!朕意已定,決不動搖,卿等能作壁上觀嗎?從今日起,籌劃變法!”


    王安石緩緩叩頭,高聲領旨!


    “退朝!駙馬留下!”趙頊無力的跌坐在龍椅上,厲聲訓示。


    眾人都走了出去,連太監都被趙頊給揮退了,最讓人奇怪的便是皇帝趙頊並沒有留下現下風頭最旺的王安石,而是把駙馬王靜輝留下福寧殿單獨接見,這讓所有的人都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原委,王安石盡管也想知道,但他並沒有在乎這麽多,他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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