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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治平三年四月初十,才坐上樞密副使位置沒有幾個月的郭逵終於頂不住以知諫院邵亢、禦史吳申、呂景的彈劾,自己朝英宗趙曙遞交了請求罷免的奏章。當趙曙接到郭逵請罷的奏章後,這幾天孫子誕生給他帶來的喜悅全部被一掃而空,皺著眉頭坐在福寧殿中,雖然自提拔郭逵這半年來,他頂住了文官如潮水般的彈章,但這樣終究不是辦法,就是宰輔遇到禦史的彈章也會自動請辭,更何況郭逵?


    “來人,傳潁王!”司禮太監聽到大殿內傳出皇帝略帶憤怒的聲音,連忙向潁王府跑去。


    當潁王趙頊帶著蜀國公主匆匆忙忙趕到王靜輝的書房的時候,王靜輝正和平民醫館的一群郎中因為一本醫書的見解不同而吵得不可開交,看到雙方麵紅耳赤的樣子,趙頊苦笑的示意管家王福自己會在書房等他後,便拉著蜀國公主去王靜輝的書房了。


    王靜輝聽王福說潁王和那位“公子”結伴來找他,便扔下那群好鬥的公雞,整理了一下衣裝便趕到書房。還沒等王靜輝的屁股坐熱,趙頊便開門見山的問道:“王兄,你答應給我的策論寫好了沒有?今天樞密副使郭逵向父皇上了請辭的奏章!”


    麵對一反常態的趙頊,王靜輝搖搖頭在心中哀歎道:“看來這家夥的急脾氣還是沒有變多少,連寒暄幾句都給省了,自己的影響真是失敗……”雖然心中有些惡搞的想法,但看在趙頊實在有些心急。王靜輝便走到書案前把那份這幾天幾經修改的參謀製度地策論拿出來交給趙頊。


    潁王趙頊接過策論後便打開翻閱。而王靜輝也趁著趙頊看策論地機會,把這幾天自己填寫的一些小詞拿出來給蜀國公主看。這些小詞是他自己填寫地作品,絕無抄襲,雖然文才還有些拙劣,但詞中深切的思念從字裏行間流露出來。讓蜀國公主的眼上蒙上了一層輕紗。


    還沒有等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柔情蜜意,潁王趙頊拍案而起,把旁邊這兩個正在眉目傳情的鴛鴦給嚇了一跳,王靜輝還以為自己地策論在哪裏犯了趙宋祖宗的傳統,而蜀國公主擔心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策論哪裏得罪了哥哥。


    潁王趙頊看到兩人的目光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王兄策論精彩,頊喜不自勝有失利之處,王兄還請見諒!”


    王靜輝聽後,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笑著說道:“殿下過譽了。這隻是在下一點看法而已,在策論上胡言亂語讓殿下見笑了!”


    潁王趙頊對王靜輝的這套謙虛的說辭早已經習慣了,他知道眼前這個才子不願意露出鋒芒,不想讓人來過多地攪亂自己的生活,在這點上讓英宗父子十分讚賞。趙頊笑著說道:“王兄就不用在這裏謙遜了,你的本事父皇和韓相他們都清楚。這篇策論讀起來讓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不過本王沒有王兄大才,在父皇那裏問對恐有疏漏。還是王兄隨本王入宮走一趟吧!”


    王靜輝心想隨趙頊進宮走一趟也好,要不然憑這篇策論,英宗等人要是理解有問題,搞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還不如不搞,自己雖然不是個軍事專業人才。但對參謀製度的理解恐怕在這個時代也是頂尖的,由自己在一旁補充說明,效果也會好點,說罷幾人乘坐馬車駛向皇宮。


    還是在福寧殿,英宗趙曙懷著極大的希望仔細閱讀了王靜輝寫地關於設立參謀部的策論後,便讓太監傳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到福寧殿議事。當韓琦和富弼來到福寧殿的時候,看見站立在一旁的王靜輝,便明白皇上把他們這麽急著召迴來可能是因為這個才子又寫出什麽策論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後,便向英宗行禮。


    英宗趙曙也沒有客氣,直接把郭逵上辭章的事情說了出來,也談到了十年前仁宗時代名將狄青的遭遇,說出自己對由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規矩對武將的處理的擔憂,非常擔心日後還會有善於統兵作戰的將領會重蹈狄青的覆轍,但祖宗立下的慣例也十分有道理,至少自立朝百年來沒有武人手持重兵作亂。英宗趙曙說完自己的想法後,便把王靜輝的策論交給趙頊,趙頊把策論交給韓琦和富弼閱覽。


    韓琦富弼都是仁宗朝的老人,他們也經曆過狄青那次事件,尤其是韓琦,當年正是他和範仲淹在西北前線發現了狄青的才能,並且加以賞識提拔,但狄青任樞密使的時候,由於種種流言蜚語使得他也非常擔心狄青功高震主,篡奪權位,而和群臣一起上了彈劾狄青的奏章,在狄青死後,他也是後悔不已。今天英宗趙曙以狄青之事來喻郭逵今之處境,雖然兩人相差甚遠,但這中間的意思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樞密使富弼看過策論後,心中卻是另外一種想法,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王靜輝的策論中提出建立總參謀部的建議,其實就是將樞密院的權利進一步分化攤薄,如果真的實行下去建立這麽一個機構,那大宋的政治局麵將會打破樞密使、宰輔統領百官的局麵,盡管總參謀長的職位也不過是參知政事的樣子,比不得樞密使職位這麽顯耀,但對於樞密使絕對是分權。他的眉頭也隨著策論的進一步闡述而皺得更緊了。當然富弼的眼光也不會這麽短淺,他也看到參謀製度的眾多好處,他自己也曾被監軍折騰過,並且對狄青等將領的遭遇感到同情,如果按照王靜輝策論中所說的那樣去做,的確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這種悲劇的上演。可見王靜輝寫這篇策論也不是針對樞密院而來,純粹就事論事而已,這在他心中也是有數的。


    當策論又迴到英宗趙曙手裏地時候。他問道:“兩位愛卿。看過這篇策論有何高見?”


    樞密使富弼朝王靜輝問道:“改之這篇策論寫地好,不過策論中這個參謀製度是不是和樞密院的職能有所重複呢?”


    王靜輝知道建立參謀製度如果說要遭到反對地話。首先是來自樞密院,畢竟這是在從樞密院手中分權,便說道:“富公,這篇策論隻是小子的一些不成熟的建議而已。讓富公笑話了。學生在策論中說明過:參謀部是設在樞密院之中,由有作戰經驗的將領來擔任,由參謀總長來兼任同簽書樞密院事,參謀總長和旗下地參謀隻有在邊疆有警的情況下為聖上和各位大臣來分析敵我力量對比,提供專業的軍事建議來供大家做決策,其本身沒有兵權,平時參謀部最大的作用便是在建立的軍校當中充任軍事教官。如果說參謀部與樞密院之間的關係,那就是上下級的關係,在職能上除了在培訓軍事將領方麵以外,並沒有和樞密院有任何職能上的重複。”


    趙曙問道:“本朝已有兵學。設立軍校又有何用?”


    王靜輝答道:“微臣嚐讀史書,三國曹魏時曹植上書中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之言,自先秦起如秦國王翦家族、蒙氏家族,楚國的項氏世將等等,曆朝曆代都有將門的出現,即便是在本朝設立兵學後,也依然有開國將領石守信、王審琦和李處耕三家三世以上為將。微臣敢問聖上,既有兵學,為何又有將門之說?為何本朝曹彬其子:璨、羽,瑋、泫,杞,荀及琮,惟有杞為文官,其餘六子皆為武臣?”


    對於趙曙來說,王靜輝地“將門說”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困惑了。他無法解釋。而對於王靜輝來說,他也沒有什麽好答案,因為“將門”這東西即便是在一千年後不僅在中國,美國和其他各國都有出現,王靜輝在這幾天修改策論的時候,也在思考“將門”為什麽如此長盛不衰。


    王靜輝見英宗趙曙啞口無言,不想冷場所以繼續說道:“聖上,臣為了解釋‘將門’也曾翻閱大量的典籍,自秦漢以降,文官的選拔經過千年的積累已經形成科舉或是推薦等嚴密的選拔製度,微臣不久前才參加的製舉科考試也是這千年積累的成果,不然像微臣這樣地出身,恐怕是沒有入仕的機會的。而武官的選拔製度在曆史上看,隻有秦漢開國時的軍功爵和唐朝短暫的武舉製度,本朝地兵學也是延續了唐朝的武舉製度來選拔武官,這與文官千年積累選拔製度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在微臣看來,曆朝曆代包括本朝,這武官的選拔人才,倒是受世襲的因素比較大些,所以就出現了‘將門’。微臣建議用在邊疆立下功勳的武將成立參謀部,平時設立軍校,以選拔軍事人才,這樣也就相當於建立武官中的科舉製度一樣,可以使那些沒有將門背景的人,也可以在此路上出將。”


    王靜輝這一番話說的在場幾人頻頻點頭,在趙曙等人的眼中將門出將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也沒有想過其中還有如此關節。不過英宗趙曙也聽出了王靜輝話中有話:這武將世襲成為將門絕對是一個不安分的因素,太祖杯酒釋兵權做得也並非完美無缺。從王靜輝的策論中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雖然太祖實行文治壓製武將這一政策很有問題,但王靜輝卻是非常這樣的政策的,因為每個朝代都有大將在外用兵自重甚至是造反的先例,唯獨本朝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百姓也就少受些兵禍之苦。


    不過王靜輝在建立軍校的建議上最大的創新便是可以允許文人報考軍校,一方麵也是給文人一條除了科舉之外的進身途徑;另外便是培養文武全才的將領。不過這一條好象有點太異想天開了,整個宋朝的社會風氣會讓士子們對此望而生畏,但王靜輝認為正如醫學吸收了大量落榜的士子,其人才素質要遠比以前學醫人員要高,所以醫學才會有長足的發展,而軍事方麵也應該按照這樣的策略來發展。很少看到曆代名將純粹是個武夫地。能夠成為統軍地將帥之才,其本身必然也有很高的個人素質。不過英宗趙曙心中雖然覺得有些道理,但並不讚成。


    要是真地把軍校建立起來,消滅或者大大削弱了‘將門’的影響,那可真是以絕後患了。而且軍校還可以源源不斷的培養出出身不同的領兵作戰地將領。這對於國家政權的穩固也是一項很好的建議。這便是王靜輝促使趙曙來決定建立參謀製度的重要砝碼,與皇帝良心上的自責相比,這樣的實惠更能讓趙曙動心,趙曙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到其中對皇權鞏固的好處,他一定會咬鉤的。


    果然趙曙聽後站起身來在禦案旁走來走去,沉思了半天也沒有說話,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又說道:“愛卿此策果然是良策,軍校必須建立!不過愛卿在策論中說到可以使用參謀部中的人員來當監軍是何用意?”


    王靜輝聽到趙曙稱他為“愛卿”就知道趙曙基本上要按照他策論上地內容來建立參謀製度了,他又不是官迷。對這“愛卿”兩字含義也沒有在意,說道:“聖上,曆代皇帝都很喜歡使用內宦來充任監軍,相信不僅是微臣對此不滿,所有的有識之士和將領恐怕都不喜歡這樣的做法。東漢末年,獻帝寵信宦官出任監軍,而宦官愛財常向將領索要財物,至此釀下大禍。前車之鑒猶未遠。但不派監軍又會難以使人安心,所以微臣建議從參謀部中選取忠心參謀,以這些參謀為基幹組成前線參謀部,給領兵將領提供軍事建議,這同樣也能起到防止前線倒戈的作用。微臣竊以為這樣遠比使用內宦做監軍要好得多,請聖上明鑒!”


    英宗趙曙聽後看看韓琦和富弼。他們兩個人也點點頭表示太監當監軍弊處實在是太大,在他們看來這篇策論中最大的亮色便是改善這一條,如果這一條能夠落實到實處,那可以使後世多少名將跳出這個怪圈,這樣的好處是怎麽說都不為過的,所以兩個人都極力說此策好,再加上英宗趙曙本就不是個昏君,也明白此中厲害,所以除了軍校的建議外,這個監軍問題就是他最讚成地建議了。


    “軍校一旦建立,太監當不了監軍,僅這兩條就足矣了!”王靜輝也不貪功冒進,畢竟這兩條都是依附於參謀製度的,隻要趙曙三人點頭,估計這份策論的主要目的就全部達到了,至於細枝末節就沒有必要爭論了。


    三天後,英宗趙曙準了樞密副使郭逵辭去樞密院的職位,改為陝西四路沿邊宣撫使兼權判渭州。郭逵叩闕帝辭的時候,英宗趙曙對他說道:“原本想授予愛卿宣徽使,但恐外人以為將你貶官,所以領樞職來重使權。你此去西北,要嚴防西夏李家作亂邊疆,待立下大功後,朕還有重任相托!”


    郭逵也不是空著手走地,他在臨行前上了道奏章,希望英宗趙曙能夠準許接受過重裝步兵矩陣演練的一萬禁軍能夠前往西北前線,並且在武器裝備上也能夠給西北前線送去一批加裝荊輪機鉤的大型床弩、**包、地雷、手雷等新式武器裝備,以抵抗西夏的騷擾,順便來檢驗這些東西在戰爭中的效果。英宗趙曙答應了,不過武器裝備,尤其是采用了新的火藥配方的火器,隻能在汴都生產運送到西北。


    郭逵離開汴都,王靜輝還沒有給他辭行的資格,他對於郭逵這樣的結局也是深感無奈,但好在自從福寧殿問對後,英宗趙曙表示會在合適的時候來實行他在策論上所寫的參謀製度。


    郭逵向英宗趙曙索要軍事裝備的事情,不久便由趙頊傳到王靜輝的耳朵裏,“嗬嗬,有了這些家夥,恐怕諒祚的大軍一定不會好過。雖然能夠起到的作用還要有待觀察,但可以肯定西夏在局部上戰爭,尤其是攻城戰中,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件了,這宋人防範武人作亂是對,不過也太狠了點,純粹就是糟蹋武將嘛……”王靜輝在院子中不斷的腹誹著。


    在等待發榜的日子裏,潁王趙頊也時常到王靜輝這裏來請教各種問題和疑惑,不過他沒有帶蜀國公主同來,這使王靜輝感到萬分失望,不過好在還可以通過趙頊這個“信使”來傳遞一些詩詞,這些詩詞都是貨真價實出自王靜輝的手筆,他最近在情詩和婉約詞上麵的功力是日漸上升,也能寫出不少質量堪數上乘的詩詞了。


    大宋治平三年五月初一,在翰林院和太學終於公布了這次製舉科考試禦試名次:王靜輝第三等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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