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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潛移默化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八,宰輔韓琦以汴都開封城內水道溝渠多年未曾清理以至淤塞嚴重,蚊蠅孳生,所以下令征集一萬人對城內水道溝渠進行集中清理,並且在十天後清理完城內溝渠後又開始對進入汴都城的金水河等河流進行清理淤塞。


    既然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來了,王靜輝也沒有什麽可以掩飾的了,他除了沒有告訴周圍人即將要發生雨澇災害外,現在幹的都是讓周圍的人感到很奇怪的事情:原本在平民醫館中有他收養的孤兒還有濟民製藥等不少人,現在王靜輝把這些人都給遷到城外自己的建設的莊園中,整個屬於王靜輝名下的產業能遷到城外的都暫時遷到城外去,不過好在王靜輝的產業當初選址的時候就考慮到災害的影響,連和徐氏合辦的玻璃作坊都選在城外,所以在城內的並不多;平民醫館新招收了四個郎中加上原本的十六個郎中,王靜輝將二十個郎中除了每天給人治病外,大多數清閑的時間都集中起來學習他寫的那本《瘟疫》,他知道:雖然韓琦把他寫的這本書發放到城內每個醫館藥房,自己在開封的杏林中也是知名人物,但除了在外科上比較讓人信服外,自己寫得這本《瘟疫》還真不放在別的郎中眼裏,所以他便開始在自己的地盤上來詳細指導自己的郎中有關瘟疫的防治的學習。


    朝廷最近的動向王靜輝都一一看在眼中,雖然自己現在的處境實在是不怎麽樣,但看到大宋高層都在借著種種借口來清理淤塞的河道溝渠,來儲備糧食、鹽、堿等防災防疫等物資,他的心中還是感到很欣慰。在他眼中每清理出一條河道,那都可以挽救數十甚至上百條人命,所以隨著工程進度的加快,他的心也逐漸輕鬆起來了。


    與朝廷高層最近突然熱衷於公益事業不同,這段時間他很低調,每天除了和平民醫館的二十個郎中進行醫學上的討論外,便是每隔幾天到城外他挑選出來的學生那裏去解答他們積累下來的疑惑,除此之外很少見到他的人,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是悶在自己的書房中不出來,連飯菜都是家仆送進去的。不過除了那天晚上蜀國公主聽到消息後不放心的來過一趟後,潁王趙頊也在這段時間裏好幾次光臨王靜輝的書房,他對趙頊的來訪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冷淡,而是有問必答,當然對與這個未來神宗皇帝的問題,王靜輝迴答是十分慎重的,考慮再三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趙頊雖然現在是潁王,但王靜輝從與他的談話中就能夠覺察到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在現在已經對大宋的現狀十分不滿了,開始產生了變法強國的念頭。王靜輝對趙頊思想上的一絲一毫的轉變都非常重視,他很了解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的曆史,從各種二十一世紀的媒體上對這場變法的評論他也記得很清楚,這都拜二十世紀末的中國正也在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變法所賜。


    由於王靜輝的出現,原本糾纏整個英宗執政階段的“濮議”爭論迅速被平息,雖然英宗的身體依然不是很好,但他已經開始騰出雙手去開始做些實事了。麵對這樣的情況,如果八月的大雨降臨汴都,他的小命保住後,擺在王靜輝麵前就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己親自為英宗趙曙診斷身體,用現代醫學理論來判斷這個短命皇帝到底是得了什麽病,能不能治好,要不就是他還能活多長時間;二是趁自己現在還沒有什麽事情,對潁王趙頊灌輸一些如果變法需要注意什麽事項,至於趙頊能夠聽進多少,他的話能夠起多少作用,那恐怕隻有老天才能知道了。


    從內心上說,王靜輝希望英宗趙曙活的的時間能夠長些,畢竟現在的趙頊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在政治上與他老爹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從濮議自己給他出主意而惹起了他的反感這一點,王靜輝就覺得如果按照曆史的發展,即使自己“空降”到這個時代並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趙頊一旦碰上王安石,那曆史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麽太顯著的改觀。


    王靜輝想到這裏就不自然的搖搖頭,苦笑的想到:“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醫生不是剛來的時候挺害怕政治鬥爭的嗎?現在怎麽也開始考慮這些國家大事了?也許要不是鬼使神差的認識潁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並且和他們有了比較深的交往,自己也不會開始慢慢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吧?”


    想到自己身處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參軍的時也是個挺平和的人,但經過團部那些參謀的“思想教育”後,自己也變得憤青起來,迴頭想想恐怕是個知道中國曆史的中國人迴到一千年前,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都有種要改變曆史的衝動,自己雖然沒有這麽強烈的yu望,但也不能跳出這個圈子。“怎麽不把那幾個‘滿肚子壞水’的參謀給‘空降’到這裏來呢?”王靜輝很鬱悶的想到,因為他感到自己的實力和智力離改變中國曆史的“重任”實在是差的太遠。


    王靜輝還在那裏神遊天外,坐在他對麵的潁王趙頊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趙頊的心情可就不是那麽愉快了,趙頊問道:“王兄,你也看到了,這次為了進行防災防疫工作,朝廷居然連這樣的餘錢都抽不出來,你認為如何才能改變現在大宋財政緊張的狀況呢?”


    在趙頊故意大聲的“召喚”下,王靜輝終於迴過神來,急忙問趙頊提的是什麽問題,旁邊的蜀國公主看到這一場景也不禁的笑出聲來,而趙頊隻能無奈的把自己剛才提過的問題又再向他說了一遍。


    王靜輝低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潁王殿下,現在大宋財政之所以這樣吃緊是與大宋長期執行的政策和周邊國家的狀況有著極深的聯係的,要改變財政緊張的狀況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關鍵是聖上及滿朝官員如何把握尺度的一個問題。”


    其實潁王趙頊最近經常光臨王靜輝的書房這是他的老爹英宗趙曙暗中示意他這麽做的,王靜輝本來就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經過福寧殿那次召見,更使他對王靜輝的經曆發生了興趣,所以趙曙通過韓琦、歐陽修和兒子趙頊的談話,大致了解了王靜輝在來汴都這一年當中幾乎全部的經曆,這中間也主要得益於宰輔韓琦對王靜輝背景的全麵調查,韓琦甚至還派人專門找到了唐州平氏鎮的孫縣丞了解有關王靜輝的情況,然後韓琦把手頭上關於王靜輝的一切材料都以書麵形式呈送給英宗趙曙禦覽。


    王靜輝可不知道英宗趙曙正在底下秘密調查他的底細,在他的印象中宋朝還沒有出現類似於明朝東西兩廠和清朝“血滴子”那麽強悍的特務組織。不過他實在是低估了英宗趙曙的好奇心,對於這個駙馬競爭者,趙曙的對迷一樣的王靜輝進行了他所能夠做到的最全麵的摸底,但是很遺憾,趙曙讓韓琦派出去的人除了不敢進入當地山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外,能夠做到的全都做了,還是沒有得到什麽更加詳細的材料。不過令趙曙和韓琦放心的是:王靜輝既然能夠居住在那個連當地居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裏麵,並且毫發無傷的幹掉一頭猛虎,這說明他的師傅可非是凡人能比,從他給朝廷出的計策上來看,他也決不是敵國所派來的間隙。令趙曙萬分痛惜的是王靜輝的“師傅”居然已經“去世”了,一個王靜輝就已經讓他們有種撿到寶貝的感覺,那培養他的人該高明到什麽程度?趙曙為未能網羅這樣的“奇人”效力而感到可惜,不過好在還有王靜輝這個“徒弟”。


    不過即使英宗趙曙收集到關於王靜輝的資料有限,但他也從這些斷斷續續的資料裏麵看出王靜輝的才能非同小可,畢竟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赤手空拳的在汴都開封一年內創下了如此家業,而且王靜輝也是他所見過的最有遠見的年輕人,這點兒倒是富弼說得好:“此人心中錦繡遠勝於臣,臣當避路讓他一出頭而!”看過這些材料後,英宗趙曙、潁王趙頊和宰輔韓琦麵麵相覷,最後趙曙示意兒子潁王趙頊平時要多多接觸這個年輕的才子,把發生在朝廷朝堂上的事情借機會和他說說,看看王靜輝有什麽看法和奇思妙想。


    潁王趙頊聽王靜輝這麽說,認定他心中肯定有辦法來解決現在大宋那糟糕透頂的財政狀況,連忙問道:“請問王兄有何妙計來改善現在朝廷的財政狀況?”跟著王靜輝久了,趙頊的嘴邊也開始用起了王靜輝所說的新名詞,什麽“財政”、“商業”、“防災防疫”、“物資”等名詞也開始在他的嘴邊上掛著了,連帶著韓琦和英宗趙曙也開始使用這些新名詞了。


    聽著趙頊滿嘴蹦著新名詞,王靜輝自嘲的笑了笑,心想這也是自己給宋朝帶來的新變化之一吧!他淡然問道:“殿下,我想問您一下:我大宋財稅農業與商業的稅收比例是怎麽樣的?”


    潁王趙頊現在已經熟悉了王靜輝的說話方式,你要是想直接從他的最裏麵掏出答案是不可能的,隻能順著王靜輝的竹竿往上爬,而這個才子的心思也太壞,每次等你的順著他的竹竿爬到頭的時候,這廝便來個大反轉,讓你明白他的答案有多麽正確,自己原來的想法是有多麽的錯誤,自己愣是找不出其中的缺點來,經過自己無數次努力,他感到自己這樣做是徒勞的後,趙頊的自信心麵對王靜輝的嘴巴的時候,就開始產生了動搖,他也便開始按照“王靜輝式”的思維來考慮問題了。趙頊這樣的轉變也看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也是令他最為欣慰的事情:也許再等上兩三年,趙頊在碰到王安石的時候會比曆史上原本的結果要好的多,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了!


    王靜輝說道:“既然殿下也不知道這個數據,那在下就更沒有這個資格知道了,微臣嚐聞樞密使富弼大人曾向聖上建議立儲,而殿下身為潁王將來會是我大宋帝國的繼承人,怎能對自己治下國家的基本情況都不清楚呢?微臣知道殿下心中有大抱負、大理想,但為政者對這些關係著國計民生的數據怎能不可不察?就如將軍打仗時不能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兵力可以調動一樣,微臣還請殿下三思!”中國古代曆史上的君臣向來都是忽視數字管理的,王靜輝對這一缺憾當然是明了於心,所以他早就想找機會來“敲打敲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讓他知道清楚自己手中本錢再幹事的重要性,今天讓他抓住這個機會怎能放過?


    潁王趙頊聽到王靜輝的“訓斥”後,不禁氣結,但他也毫無反駁的理由,人家說得堂堂正正,這就是自己的問題,趙頊不禁臉上一紅,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王兄教訓的是,本王受教了!”蜀國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皇兄那個難堪的樣子,心裏雖然想笑但還是強忍著笑意,神情古怪的問道:“王兄既然有好辦法,那就說出來聽聽吧!”


    王靜輝看到旁邊的蜀國公主發話了,也感到不能對潁王趙頊這個未來的“小舅子”逼得太狠,所以立刻和聲對他說道:“其實我這裏也是大致的推斷,殿下你看汴都開封這裏酒肆旅舍隔壁鱗次,各種商販數不勝數,城外的碼頭上南北貨船來往不斷,我心下猜想我大宋一年的財政收入中的大半倒是要來自商業上的貢獻,而農業雖然也很重要,但比重應該是略微低於商業賦稅的!不知殿下對在下的推斷可認可否?”


    趙頊想了一下說道:“認可,我大宋商業上的賦稅確實在農業賦稅之上,我雖然不是戶部尚書或是三司使,但這點兒我還是認可的!難道王兄說改善我大宋財政狀況的關鍵就在這商業上?”


    王靜輝說道:“殿下聰慧,改善我大宋財政現狀的關鍵便是在這商業上!”


    趙頊奇怪的問道:“這天下財富皆有定數,如果如王兄所言一是大力發展商業,但那會使天下的財富漸漸的歸於商賈之手,而朝廷的財政肯定會更為緊張,王兄肯定不是指這點;二是便提高賦稅,這樣確實有利於改善朝廷賦稅,不過這肯定會讓禦史台和知諫院參奏與民爭利,王兄應該不會是說這個主意吧。難道王兄心中還有其他良策?”


    王靜輝聽到趙頊這個“標準答案”後簡直是苦笑不得,但心中一細想:恐怕貫穿於中國古代曆史,這個財政命題都像夢魘一樣纏繞著古代多少明君良相,即便是王安石這個能夠想出“國家調控經濟”的奇才,他也同樣走不出這個怪圈。王靜輝雖然不是學經濟的出身,但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通過二十年的改革開放,就是個初中生也能夠提出一些基本的經濟理論,更何況他這個醫學高才生呢?現在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將一些經濟理論寫成策論來影響這個時代的人的經濟理念了。


    寫策論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來解除趙頊滿腦子的疑惑,否則被他給瞧扁了,那以後自己可就不好說話了。王靜輝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殿下,你認為是現在的天下要是和太祖建國時相比哪個更富足一些?如果拿太祖剛建國的時期與唐太宗時期相比哪個更富足?現在和唐太宗時期哪個更富足呢?”


    潁王趙頊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對王靜輝說道:“王兄,你的問題太難了,不過我想現在終歸是要比太祖剛剛建國那會兒要富足的多吧,至於唐太宗年間實在是沒有辦法想比較。王兄,你問這個問題是何用意?”


    王靜輝說道:“我們暫且不管唐太宗那會兒誰更富足,正如殿下所言,現在要比太祖剛剛立國的時候要繁榮富足的多,那殿下認為支撐現在這繁榮富足景象的錢財是不是要比太祖那個時期的錢財更多呢?”王靜輝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小學教師那樣來循循善誘的給趙頊講解這最基本的知識,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他很是鬱悶。


    不過屋中比王靜輝更為鬱悶的便是潁王趙頊了,從小到大所有教育他的老師都告訴他這天下的財富是一個定數,但怎麽到了王靜輝這裏就變成另外一個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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