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吞海從一旁簡明扼要的對溫樂陽說:“這是竹符,當年拓斜師祖傳給三個弟子一人一塊,三家世代傳承。”


    溫大老爺拿著竹符:“四年前,四個已經死了的苗人拿著這塊牌子上山。”


    駱老大眼睛一眯:“什麽意思,死人上山?”


    溫四老爺嘿了一聲,冷冰冰說:“跟你們駱家沒什麽關係,屍蠱傳信,本來就是苗不交的拿手好戲!”


    七娘山的苗人傳承拓斜巫蠱,高手都會用心血來飼養本命蠱,在人死之後七天之內,本命蠱會繼承主人遺誌,指揮屍體走到目的地。


    本命蠱控製的是自己的屍體,也隻能趕路,不會做其他的事情;烏鴉嶺控製的是別人的屍體,煉製屍煞傷人奪命。


    駱老大顧不得四老爺的譏諷,追著問:“屍蠱傳信,我聽說過,傳的什麽信?”


    大爺爺伸手取出了竹符下壓著的一塊白布:“四個人的左手,都刻著一個字!”說著抖開白綾,四個黑紫色的血字歪歪斜斜的印在了上麵:末、天、至、將!


    幾個字比劃猙獰,在周圍還有血色的掌紋,仿佛透著厲鬼的怨恨,讓人看上一眼都會心驚肉跳。


    溫樂陽皺著眉頭,念叨著這幾個字,大爺爺不舍的難為孫子,直接解釋:“我琢磨過許久,這幾個字次序不對,律順了的話,應該是天末將至!”溫樂陽更糊塗了。


    大老爺也不賣關子,繼續說:“七娘山雖然也是拓斜弟子,但畢竟是苗人,據我所知,他們這一支,是拜天魔的!”


    溫樂陽終於融會貫通了,魔字比劃太複雜,根本沒法刻在手心上,所以屍蠱傳信的苗人用末字來代替。


    駱家的兩位魁首也不發問,都知道溫大老爺的話還沒說完。


    當時這幾個苗人衣服和指縫裏有不少泥土,應該是在半路上就已經被敵人殺死掩埋,隨後又起屍趕來送信,而且應該他們應該是早有準備,否則也不會實現在掌心刻字。


    能夠練到屍蠱傳信的境界,在七娘山中也算得上是絕對的高手了,這樣的四個人在一起,也會被人殺死,本身就是件蹊蹺事,苗人的巫術詭邪,就算遇到強敵,至少遁走還是有機會的。不過這四個人也是早有準備,否則也不會事先在掌心刻字。


    溫大老爺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片刻,眼睛望向了溫樂陽:“四具屍體眼口耳鼻和指甲縫裏,都是泥土,表情猙獰肌肉扭曲,他們是被……活埋的!”


    溫樂陽攥著截胡蘿卜就跳起來了:“和……咱家死在峨眉山的人一樣?”


    溫大老爺麵色沉重,連昏黃的燈光都染上了一層陰鬱:“還有今天在山腳下發現的鼎陽宮人,隻不過敵人應該沒想到,苗不交的高手精通屍蠱傳信的絕技,這四個青苗在死後,還是掙脫了泥土,把信送到了咱們溫家!”


    溫家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就隻有四位老太爺和一個溫縣長,對苗人屍蠱傳信的關注也都放在‘天魔將至’四個字上,從來都沒太對他們的死因較真,這次先是在峨眉山被活埋了十七個弟子,又在自家山腳下發現鼎陽宮八個人的屍體,這才又重新重視起來。


    溫大老爺在接信之後也是一頭霧水,一部分苗人拜天魔,是遠古傳下來的圖騰,根本就沒什麽稀奇,具體天魔是個電飯鍋還是個楠木棺材,誰也不知道,就算天魔真的降臨了,青苗應該也隻有歡喜的份,更犯不著這麽莊重的來給九頂山送信,連祖師爺留下的印鑒都送來了。


    到了現代,溫家已經開始是世界接觸,祖先留下來的封山大陣也不敢隨便啟動,溫家村雖然偏僻,但是隔三差五也會接待學習組檢查團,橫是不能把山封了,把領導們都毒死,駱家的情形也差不多,駱家兩個老頭都會用qq了。


    但是青苗則不同,根本不和外人接觸,七娘山腳下處處都是殺機,別人也都當是毒瘴作祟。


    當地政府忠告市民,登山有害健康。


    但是溫家的高手始終無法靠近七娘山,隻能在外圍打聽,終於從其他拜天魔的苗人嘴裏得知,天魔降臨的日子,就在四年之後。


    溫樂陽嚼著胡蘿卜愕然追問:“現在?”


    “一個月之後,臘月初三。”溫大老爺沉聲說。


    溫樂陽趕緊掏出手機算日曆,年輕人沒幾個能記得住農曆,都用陽曆算日子。


    本來事情放了四年,溫家雖然沒有放棄調查,但是始終也得不到什麽線索,漸漸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這次峨眉斬雁峰顯露師祖蹤跡,青苗卻沒有絲毫動靜,而且又牽扯出山觀山棺邪術,大老爺這才把駱家的人請來商量。


    等大老爺說完,四老爺冷冰冰的補充道:“大半年前,還出了一件事,和青苗有關。”說著,揚聲吐氣對外麵喊道:“溫不做,進來!”


    人影一閃,一個彪形大漢的臉上掛著自來熟的微笑,腳步輕快,再加上一臉小人笑,好像一路踩著屁就跑出來了。


    溫樂陽有點印象,這個人是死字號裏的人,一直跟在四老爺身邊。


    四老爺頷首示意:“歸一草的事情。”


    溫不做就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榮幸,臉上綻起了一個心花怒放的表情,對著一屋子人抱拳作揖:“溫不做,咱們死字號的人,我還有個兄弟叫溫不說,要有什麽事情盡管跟我打聽,可別問我那兄弟,他一天裏也說不了十個字,活生生的能把人悶死……”


    溫樂陽心說你倒是不悶,但是能把人急死。


    溫不做正要繼續往下說,四老爺沉聲罵道:“少廢話,想要留著你那根舌頭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


    溫不做訕訕的幹笑兩聲,隨即甩開了腮幫子:“要說這天底下的能人不少,門派眾多,不過能像咱們溫家這樣屹立兩千年,以劇毒名震天下的勢力,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家,隻要有些背景和見識的人,誰也不敢打溫家的主人,咱們死字號更是煞星般的狠角色……”


    “不想要舌頭了吧。”冒著絲絲冷氣的聲音從四老爺的鼻子裏逶迤而出,老頭子平時死水般的臉上,已經蘊起了蓬勃的怒意。


    溫樂陽一點也不懷疑隻要那個大漢還廢話一句,四爺爺真能拿把刀子去割舌頭,他現在也恨不得動手了。


    看到四老爺發怒,溫不做吐了吐舌頭,這才開始正經說話:“去年秋天,咱們早就發現的,大山裏那株歸一草第一支開花了,隨後一個月開一支,等九支開遍後,再等上一個月,就是歸一草果成熟的日子。這可是咱們四位主人早就著緊的寶貝……”


    歸一草分作九支,每一支花開一個月,十個月後結出九枚果子,溫樂陽就是被這九顆果子吊住了性命,練成了溫辣子留下的霸道功法。


    溫不做繼續說:“這株仙草死字號從十年前就盯上,而且它就在九頂山裏,既然落在了溫家的地盤裏,咱們也自然不用跟別人客氣了,一來,這消息嚴格保密;二來估計也沒什麽人敢上門來搶,死字號雖然在意,但是也沒有太多擔心,不過沒想到,卻出現了狀況。”


    溫不做等了一會,眼巴巴的看著大夥,溫樂陽心眼厚道,不忍心的追問了一句:“什麽狀況?“


    溫不做突然伸手一拍大腿,一驚一乍的嚇了所有人一跳:“有人跟咱們搶仙果!咱們死字號開始不小心吃了大虧,那幾天裏烏雲蔽日,鳥獸驚悚……”


    這次連好脾氣的大爺爺都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拍桌子:“混蛋!哪個混蛋爹生了你這麽個混蛋兒子!滾,滾,我自己來說!”


    駱家兩個老頭子同時哈哈大笑:“讓你們擺譜,屁大的事情還找後生來說,丟人現眼活該!”


    歸一果也算是天地靈草,成熟的時候引來了別人的覬覦,溫不草橫了兩千年,當然不答應,死字號全部出動,幾乎翻遍了整個大山,但是始終沒能抓住敵人,幾次交手還都吃了虧,這些來搶歸一果的人,都身負法術,有些匪夷所思的能耐。


    溫大老爺的話可簡練多了,就在歸一果還差幾天成熟的時候,死字號終於找到了對方,但是一群敵人已經全都死了,中了苗人的青頭寡,全身皮肉萎縮,隻剩下一顆沉甸甸的腦袋。


    溫樂陽恍然大悟:“那些……紅葉林裏的屍體,都是來搶歸一果的?是七娘山的苗人來幫著咱們殺了敵人?”溫樂陽一直都以為,那些中了青頭寡的屍體,是同門死字號的,一直隱隱的把青苗當成了仇人。


    這下倒好,放引魂燈引來大蛇差點害死自己的不是駱家,施展巫術害死的人也不是自己家人。


    大爺爺說了一會話,心裏的怒氣也平息了,嗬嗬笑著對溫樂陽說:“小子,天底下的事情,未必都像想得那麽簡單!”


    隨後溫家采擷了九枚歸一果,跟著斬雁峰古洞在山體滑坡中暴露,溫不草立刻帶著高手趕了過去。


    駱家大爺抬起頭,原本戲謔的神情已經滌清,換而老狐狸的沉穩狡猾,嗬嗬笑著沒來由的說了句:“姓溫的老狐狸,算盤打得倒是響亮,想拖著我們烏鴉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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