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單狐山住了兩日,期間睚眥送來幾件過冬的衣物和一些吃食。我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享受著秋日難得的陽光,眯著眼看他在屋內一陣忙活,又一言不發地離開。他早已不住在奇園,我不知道他去哪裏。


    翌日,我收好行囊杵著拐杖往南邊的鎮子去。仍舊尋了一家茶館,用自己的驚堂木講那個不變的故事。三天,我隻在一個地方呆三天,講完我的故事便轉向下一個地方。去過兩個地方便要迴單狐山一趟。睚眥每月十五都要來一次,若看見我不在他會不高興。


    外出的時候,偶爾會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花草,每當此時,就會想起傳說中貴為神草的我的母親。


    我求睚眥帶我上天找過她,天上的神仙們說她乃是天族秘辛,不讓見。後來南喬告訴我,她仍然在經歷輪迴,受她未受完的苦難。我去看過她的轉世,不足半個時辰,倒是看不出有什麽苦難。她同我記憶中的樣子很像,隻是年輕些。幾次想衝上去抱一抱她,告訴她我是她前世的孩子,但看著她尚顯稚嫩的臉蛋,眼神還是滿滿的不諳世事,隻能作罷。


    不知哪一天聽到一句: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突然就明白我與飛鴻這一生,大概真的是變數,沒有人再記得他,也沒有人再認得我。就像飛鴻踏上雪泥,一場風雪過,什麽痕跡都不留。


    很想去看看說出這句話的人,看看這個幾乎窺破天機的凡人。他們說他在潮州。潮州,太遠了,我怕是走不到了。近來眼睛越發不能視物,拿拐杖的手也越發握不緊了。


    睚眥不在的時候,我常常下山去鎮上的神廟裏,跪在神像前,把手放在心口。我乞求,乞求上蒼在我死後將我變成一株野草,不論什麽品種,不論能活幾個春秋,隻求長在有風的地方。


    我還是想去南方看看,甚至收好了行囊往南走,我走出了單狐山所在的城,越往南走,腦中越不斷記起很多年前,我因受不了睚眥的冷落而離家出走的事。那年他找到我,一言不發地將我扯迴單狐山,他沒有打我沒有罵我,隻是一揮手殺死了我養的所有動物,剝奪了我畢生最大的愛好。


    太陽漸漸隱入山林,它留在人間的餘暉也已單薄的可憐。我杵著拐杖,邁開我最大的步子往迴走,今天是十三,明天一過,他就要來了。不能讓他知道我離開了。我怕他。即使再沒有什麽能讓他破壞,我還是怕他。


    天黑了,山裏的夜路並不好走,但我不能停下來。沒有野獸敢傷害我,所以我放心地往前走。走到衣裳被露水打濕了,雙腿開始顫抖了,眼淚也不聽使喚地掉下來,我還是不能停下來。


    第一縷陽光刺破層雲和樹蔭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唿喚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看越來越亮的天,被光晃得眼前花白。突然就走不動了。讓我在這裏歇一歇吧,他會找到我的,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總會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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