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憬修眉心凝重的看著他。


    墨寒霆雙手手肘支到了石桌上,低垂著頭,死死揪扯著自己的發,聲音裏帶著他無法壓抑的淒楚:“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好想讓司煙能夠重新活過來,哪怕……是為了報複我,哪怕……是要我死,換她的命,我也願意。”


    那天,當他親眼看到司煙倒在自己麵前,聽著醫生宣布死亡的時候。


    他整個人的靈魂,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


    他從來不知道,失去一個人,原來可以這樣痛,痛到連唿吸,都像是竄進心頭的刀。


    那時候,他眼瞎誤會了司煙。


    他厭惡司煙為了達到目的就不擇手段的行為,討厭她的冷漠,痛恨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曖昧不清,可即便再恨,他也從未想過要她的心髒,更沒想過,讓她死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糊塗,為什麽,就那麽偏執的不肯相信她。


    如今……司煙不在了,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愛她。


    他痛,他悔,他真的好後悔啊!靜謐的夜空下,竹林被風吹動的沙沙聲,幾乎掩蓋了墨寒霆壓抑的低泣。


    慕憬修眸色淡淡的,依然如玉一般的立在那兒,低頭看著他,道:“所以呢?


    你現在說這些,又能改變什麽?


    我早就說過,讓你珍惜眼前人,可你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隻相信別人為你布置好的圈套。


    害她染上寒毒的人是你,讓她懷了孕,卻不敢告訴你,隻能自己悲哀的生下兩個孩子的是你,把她傷的體無完膚的人還是你,你把她逼的走投無路,受盡了屈辱,如今你說一句後悔,又能怎麽樣?”


    慕憬修看著眼前悲傷入骨的男人,情緒始終平靜,聲音也像平日裏那樣溫和淺淡:“墨寒霆,司煙的確已經死了,她的屍體,是我親眼看著推進火葬場的,她不可能再迴來。


    而且,你應該很清楚,即便她真的迴來了,她也不會再愛你,她能做到不報複你,就已經是對兩個孩子,最大的尊重了。


    你後悔,是應該的,你痛苦、良心上受到譴責,也是罪有應得,可你不要再把老祖宗和司煙混為一談,不要再來老祖宗這裏,找司煙的影子了,她不是你彌補遺憾的替身,迴去吧。”


    他說完,不願意再說更多,轉身闊步離開。


    墨寒霆沒有動,直到腳步聲走遠,再也聽不到,他終是低頭,苦笑一聲。


    是啊,司煙,怎麽可能迴得來。


    那麽多人,都親眼看到,她真的死了。


    她再也不會在迴來了。


    即便迴來,也是不可能再愛他的……他失去她了,永遠,永遠的失去了。


    清晨,墨寒霆才迴到自己的院兒裏。


    剛一進門,就聽到客廳裏傳來一陣辱罵聲。


    “你這賤蹄子,還真以為我寒霆哥把你留在身邊,就是愛你嗎?


    你不過就是個騙子,把我寒霆哥騙的好苦,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她弄翻了我的粥,毀了我的好心情,還不趕緊給我打!”


    溫淺惜的罵聲剛一落,就傳來司若持續的痛哭聲。


    沒多會兒,玄關的門忽然被人打開,司若被打的一身狼狽的跑了出來。


    見墨寒霆就站在院子裏,她踉蹌著跑上前,要去抓墨寒霆的手臂。


    可墨寒霆卻冷落的避開她的手。


    司若噗通一聲跪在了墨寒霆身前,雙手合十:“寒霆,寒霆你救救我吧,溫淺惜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讓人找各種借口打我,我好痛啊,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幫幫我好不好。”


    此時,溫淺惜和身後的傭人已經追了出來。


    看到墨寒霆的時候,溫淺惜立刻收斂了臉上的兇狠,來到墨寒霆身邊,挽著他的手臂,撒著嬌道:“寒霆哥,你別聽她胡說,是她剛剛在我吃飯的時候,打翻了我的早餐,我才讓人教訓她的。”


    司若搖頭:“不是的,寒霆,是她自己弄撒的,我沒騙你。”


    墨寒霆沒有理會司若,隻抬手摟住了溫淺惜的肩膀,眸光雖然冷淡,可聲音卻很‘溫和’:“燙到了沒?”


    溫淺惜嬌羞的環住了墨寒霆的腰,搖頭:“寒霆哥,還是你最疼我,我沒事,不疼的。”


    墨寒霆心底嫌惡,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冷眼掃向司若:“這麽點事情都幹不好,真是廢物。”


    他說罷,看向溫淺惜道:“既然人交給你調教,你就好好教,留口氣,別弄出人命。”


    他說完,摸了摸她的頭,“我還有事,換身衣服就去公司了,這裏你隨便處理吧。”


    看著墨寒霆離開的背影,司若心裏一涼。


    到底是怎麽了,就算她騙了他,可司煙已經死了啊。


    他到底為什麽,還要找一個溫淺惜迴來折磨自己?


    見溫淺惜一臉毒笑的走向自己,司若心裏一陣恐懼感襲來……一連半個月,墨寒霆都沒有再迴墨園。


    而司若在溫淺惜的手下,從早到晚都活的戰戰兢兢。


    每天挨打的次數,比她唿吸的次數都多。


    她曾逃出去,找齊悅幫助自己,可齊悅前腳說完溫淺惜,後腳再迴到院落後,換來的,必然是溫淺惜的另一頓毒打。


    她也跑去找老祖宗求助過。


    可老祖宗隻給了一句話:“你們未婚夫妻之間的問題,我管不了,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之後,就對她避而不見。


    她跪在老祖宗院門口等了半個小時,等來的是溫淺惜派人來將自己拖迴去,吊在了地下室,一頓棍棒伺候。


    如今,她日日痛苦,真的感覺快要活不下去了。


    傍晚,墨寒霆久違的終於又迴到了墨園。


    彼時,司若正因為給溫淺惜放的洗澡水太涼,被溫淺惜丟在院門口罰跪。


    大雪已經下了一整天,地上冰冷刺骨,加上她已經三天沒吃飯了,餓的正昏昏沉沉的。


    見墨寒霆從她身邊走過,半分不理會她的慘境就要進門。


    司若終於明白,要折磨她的,不是溫淺惜,而是他!他現在,一心隻想給司煙報仇,想要借溫淺惜的手,要她的命啊。


    司若握了握拳,看著他的背影,喊道:“寒霆。”


    墨寒霆沒有搭理她,也沒有停留。


    司若自嘲,心一橫,直接又高聲道:“你沒資格恨我,害死司煙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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